13、第十三章、白云无尽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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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应前事，俱成过往。
别离之日，天高云淡。无雪，微风，正是冬日里难得晴好天气。
赋乐在长亭中目送着诗音与龙啸云上车远去，眯起眼睛松了一口气。
上官金虹早就被杀掉了，金钱帮也已经解散。没有上官飞没有林仙儿，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上官小仙；没有了荆无命，或许就没有路小佳，那么很多故事，都不会再发生。
那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垂下手，立刻被人小心翼翼地捉住袖角。她眼角微微一低，却什么都没有说。
捉住她衣角的龙小云也收敛眉眼，只是站得更近些。
左右他的爹妈从他小时便不曾真正重视过他，父亲心中只有母亲，母亲心中只有她的表哥，如今好歹将自己托付给了一个看起来还可靠的人，也算是不错了。
身边的这个人，如今青丝高挽，环佩铿然，一身紫衣将姣好身段凸显得淋漓尽致，是跟母亲穿着紫色服饰完全不同的美，却哪里还能看出初次见面时那样飒爽英挺的男儿模样。
但是就算换了女装，这个人也不避忌他，明明知道他在看，就那样漫不经心地将林仙儿杀了之后，化为一滩黄水。然后哄骗他的母亲说，已经将林仙儿送去某某庙庵去了。
他就在旁边，她却也不担心被揭穿。
他还真不敢拿自己在母亲心中的份量去跟她相较。母亲一看就是很依赖她相信她的模样。就算是在那个“表哥”大人的事情上，也是这个女人说什么母亲就信什么。
母亲只生了他一个，他自然是不明白那种至亲之间的感情，只觉得这个“小姨”说话的时候，经常是连他这在旁边等着挑刺找茬儿的人都忍不住点头，而母亲和那个小李飞刀则表现得更加夸张，看她的眼神中满是愧疚怜惜，她自然无往不胜。
龙小云暗暗下定决心，做人一定要达到这种境界。
送别林诗音夫妇，李寻欢自然也是在的。不过他刚刚遇上一对说书人打扮的祖孙，在赋乐和诗音夫妇说话时便过去与那边交谈。赋乐瞥了那边一眼，对上那老人家明亮的眼神，微微一笑。
便回头对立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悄声道：“如今小李飞刀重回中原武林，那边那位是百晓生兵器谱上第一位的天机老人，你不去挑战试试吗？”
少年阿飞简单利落道：“打不过。”他又不是笨蛋，没事打不过还要凑上去。
赋乐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回来之前，心中一直有执念，红尘浮华纸醉金迷都是过眼烟云，回来之后确定了宴乐已经不在了之后……又觉得满世皆空。纵然一直有人相伴，毕竟无法放开。
之前是就算知道李寻欢的行踪，也不想去相见相认；后来在慢慢支解了金钱帮，杀了上官金虹荆无命上官飞百晓生之后，忽然就想起了阿飞这个人，顺带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件能做的事，便故意插在那位二表哥的前面，截过了本来应该是他一生的好友的未来的飞剑客。
剧情和命运……自从她回来之后，早就变成了天边的浮云。她只恨自己回来得不够早……尽管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场车祸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让自己能够回来，总归要让她在死亡或者再次穿越之前能够让李家能够延续下去，家业不被荒落，她才能够安心。
龙啸云此人，只是不该在李园。
至于阿飞和龙小云……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孙小红。
李寻欢若有所感，同时看过来。
她向他点点头，旋即率先踏上了阿贺赶过来的马车。
“阿飞，百晓生已死，如今就是你的剑再快，也没有权威者为你品评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江湖上那么多人，总能遇上事情。”
“是啊……兵器谱第四位就是个用剑的。你如果能打败他，那绝对会天下扬名的。”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紫衣的女子笑意微微，随手揉了揉身边红衣童子的顶发，曼声道：“小云儿……要做我的徒弟，就不要叫我‘小姨’了。”
龙小云心肝亦是七窍玲珑，立刻改口：“师父在上，请受小云一拜！”
“这在马车里面，你做什么样子呢。”赋乐一手拦住他，“不知你这性子他是会看重还是讨厌……我如今也教不出什么正直的人，或者还是应该让阿飞你留在李园比较好。”
阿飞少年继续简洁明了：“不熟。”
赋乐眨眨眼，忍不住又想摸摸阿飞的脑袋，被耳朵根儿红起来的少年偏头躲过，便收了手。
“或许……我们能在中原多待一段时间。”
要不要看着李寻欢成亲再离开呢……
马车在李家祭山下停了下来。赋乐下了车，仰头望了一望，抿抿唇，待阿贺与守山人打过招呼，方才走了过去。
听那老人惊喜地唤她“二小姐”的时候，她只是笑了一下，却无法开口。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如今一去近二十载，却不知……故人……灵思何在……
她将阿飞发现的那些无法发出的信件全部收起，小心翼翼贴身收藏。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他念着她的时候她不在，他撒手人寰的时候她不在……
不在这个世界，不在他的身边。尽管不是她主观上的错误，可是她再也找不回他了……
这么多年了……就算有灵魂，大约也已经去得远了……他不知道她还活着，他不知道……
林赋乐在墓前缓缓地跪坐下去，伸手，一遍一遍地摩挲墓碑上的名字。她的动作那样轻柔，一点都没有擦到墓碑前面的祭品香炉。
然而摩挲得久了，指尖还是红了起来。她却仿佛一无所觉。
“你再摸下去，就要出血了。”
轻飘飘的声音在赋乐耳边响起。她一怔，旋即恍然。
如果有血滴下去，或许会打扰到他的安宁。
或者，污了他的前路。
既已无缘……
她站起来，最后一次抚过他的名字，然后转身。山下她的马车旁边，停了另一架毫不起眼的马车，车门开了一扇，有人撩起帘子，看着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