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青衫》凉夜埙

6、番外 一星如月（下）

　　庄主眸子里渗出一丝笑意：“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他走过来捏着被点了昏睡穴的唐一川的下巴：“你为唐氏母子做出如此牺牲，他们却未必会感激你。就像你这大哥，如果不是因为急于要盖过你的功劳，也不会惹出今天这一件烂摊子。还有那样偏心的母亲，你值得……”
　　“住口！”唐一山的脸色越发惨白，身形都气得微微颤抖。我心中一动，如此容易受激，只怕不用费什么力就能拿下了。
　　庄主却仍然慢悠悠：“怎么，被我说中了？”少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太过失态，收了脸放出一抹冷笑：“就算是又如何？这些都与你不相干！快说，答不答应就一句话。”他双手垂下伸直，地上兵器也蠢蠢欲动。
　　“唐一山，听说你的三绝是暗器、毒药和武功。这武功么，按江湖排名，你在我之下；暗器么，虽然唐门被推为此宗，但论机关精巧，比不过当今京城的千机门；唯有毒药一道，唐门一直独步武林。我想跟你打一个赌，只要你赢了，我归云山庄与唐门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还会亲自护送你回唐门，帮你坐上掌门之位。不过要是输了……”
　　“你想怎的？”唐一山抬眼瞪他。
　　庄主慢条斯理：“我听说巴蜀之地，除了奇险的崇山峻岭和麻辣的菜肴外，还有一特产，就是细皮嫩肉的兔儿爷。”他话语停顿，一双晶沉的眸子望定唐一山。
　　“个龟儿子的，瞧你生得道貌岸然人模狗样，骨子里却卑鄙无耻□□至极。想让本大爷调教你做那被人压的勾当就直接开口吧。”唐一山稍稍一愣，立马怒骂出口。
　　庄主脸皮都不动，拿出一瓶药：“这瓶是天山圣手水音秘制的毒药，叫做‘子夜还童丹’，我就跟你赌你有没有办法解它之毒。”
　　“你喝下它，我就放唐一川走。”

　　我看着那少年接过瓶子，然后闭上眼宛如自尽般慢慢灌下那鲜红如血的液体。忽的心中一动，一年前庄主派我去寻访天山圣手，到两个月前才把药制好，随即就发生了劫镖事件。难道这一切都是已经计划好了的？
　　记得那日庄主亲口向水音提出的要求，这药，要能将人的身体永远停留在服下药那一刻的模样，还要每月都需解药抑制毒性方可存活，最后一点是，这药要无法可解。水音当时表示困难，凡是慢性毒药几乎没有不能解的。庄主想了想道：
　　“倘若要解，需得至亲之人的心口血为药引，方可解得。”

　　我知道这个赌这少年是输定了。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庄主为何要如此待他。唐一山再出色或可恶，也不过是个年方十五的小鬼；比起如日中天的归云山庄，平平如也的唐门势力也不是庄主挂心的理由。倘若庄主很久以前就已经动了这少年的主意，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从各种角度上来说，庄主都没有这样对他的理由。
　　然而庄主确实这么做了。为了避人耳目，他还将庄子里知晓唐一山身份的下人通通烧死。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待唐一山完全如禁脔，用尽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将这少年一分分，一寸寸，从头折磨到脚……

　　“阿来。”他忽的叫我。我回过神来，他说：“你能不能让我看看窗外。”
　　我把他抱到另个房间的窗旁，推开窗格，东方已经发亮，西边月已隐，碧蓝色的天空中却还有一颗明亮的星子，孤独而执着。
　　“真好看。”他说。趴在窗棂旁的神色，纯真如孩童般。自从知道自己再不能发身长大后，似乎索性舍弃了本来的矜持骄傲，他的举止也越来越像个孩子，比起三年前反而更符合外表的样子。
　　“阿来，你说我什么时候死比较好？”
　　“庄主不会让你死。”
　　“是啊，他才不肯让我轻松死掉。要看他什么时候将我玩腻吧……这次去西湖……”一说起庄主，他的嘴角斜挑向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积年而习的邪魅，眼中却如那颗孤寂的星子，冷得没有温度。

　　我不作声，这个时候不该我说话，我本身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但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预感，看他像这样趴在这里看星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我转过身：“我去收拾东西，后天我们出发去西湖。”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都没人看呢？疑惑个……莫非俺写得很垃圾？T_T……默默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