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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通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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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司霂和沈傅相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送齐公公离开后,司霂和沈傅都无心用早膳,他们坐到院中央的银杏树下,沈傅先开了口。
“上一世,只宣本王进宫了。”
司霂怎会不知,只是这一世实在蹊跷,宫里人原本是不注意他的。
“宫里有人知道殿下在本王府上。”司霂拿起一片落在桌上的银杏叶,轻轻碾碎,他猜测通灵教和宫里的人有关系。
这一世,司霂感觉这通灵教不仅仅是个民间组织,若是和宫里有勾当,通灵教是为了钱,那宫里的人野心勃勃,肯定是为了皇位。
封都皇宫。
沈玄宗早就知道沈傅到了封都,却迟迟未见他进宫。
沈傅不用想,皇帝会问起他,同上一世一样,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微臣参见陛下。”沈傅和司霂双双行礼。
沈傅原也是一品大将军,接了父亲宸王的班,手中有兵符掌十万大军,除去这些还有王府自己的精兵近一万。
可惜沈策已经年至朝枚,身体不好,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就不免有了夺权篡位的势头,这次被召回封都,不过是个沈玄宗为了削弱他势力的噱头罢。
沈玄宗笑了笑,“起来吧。”
“谢陛下。”二人齐声道。
司霂起身,刚一抬头,看到了个上辈子的熟人,当朝左相——佘珩。
他静静地听着沈玄宗和沈傅的对话,迎上佘珩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佘珩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
“将军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可有受伤啊?”
“陛下言重了,都是些小伤。”
沈傅实在难说,他现在不过是个顶着将军头衔,有名无权的傀儡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玄宗审视的目光落到了司霂身上,“岐王,朕听说最近岐王府上不太平啊?”
司霂的目光落到沈玄宗身上,“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臣都解决了。”
沈玄宗回应给他一个富有深意的微笑。
“齐安说,将军今日在岐王府上?”
两人相互递了个眼神,沈傅道:“臣在路上遭遇敌袭,被岐王所救,便在王府上留了几日。”
司霂心说真敢在陛下面前胡编乱造。
沈傅以前不是这个性子,这一世,可不是上辈子好骗的那个小情种了。
佘珩闻言冷冷地笑了笑。
沈玄宗点了点头,佘珩看出他的顾虑,便先一步说:“陛下,原是定了将军一月后才到封都,接风宴也是备在一月后……”
“既然定在一月后,就不必让左相再操劳了。”司霂打断了佘珩的话。
沈玄宗不发话,几人只得僵持不下。
“朕看,便定在一月后罢。”
沈玄宗示意他们先下去。
“是,微臣告退。”
岐王府。
司霂和沈傅一走,言馨便发了病。
她光脚踩在正殿屋顶的瓦片上,嘴里念念有词。
白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发丝凌乱,衬得她更加单薄。
言馨手里拿着一把剑柄用汉白玉打造的长剑,雨滴打在瓦片上,手起剑落,随着雨声,缓缓起舞。
一手漂亮的剑花时快时慢,时刚时柔。
每一个动作都附和着雨声而起,轻盈,惊艳。
齐公公将司霂,沈傅送至宫门外。
齐安毕竟是沈玄宗身边的人,沈傅一路都没敢和司霂说话。
天开始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柏尘早就等在宫门外。
见他们出来了,柏尘从马车上跳下来。
“王爷,王妃她……”柏尘神情凝重,碍于沈傅在场,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说。”司霂坐到了马车里,道。
柏尘递给他一个鎏金手炉,道:“王妃又发病了。”
司霂闻言皱了皱眉,示意他赶紧回府。
沈傅凑了过来,“司靖濯……王妃得了什么病?”
司霂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怔仲之病。”
沈傅没再问了。
走了一阵,雨下得愈发的大,秋雨冷得刺骨,司霂该是着了凉,又咳了起来。
沈傅替他披了件裘衣,司霂一副快咳出血的样子让沈傅顿时无措。
司霂轻轻勾了勾嘴角,“世子殿下之前不还想杀本王?”
沈傅转过头,掩饰了一句,“现在也想。”
司霂摇了摇头,在心里笑了句口是心非。
岐王府。
司霂刚下车就看到拿着剑在房顶上起舞的言馨,他愣了一下。
“王爷,雨这么大,先进去吧。”柏尘为司霂撑了伞,见司霂不懂便说了句话。
司霂一回神,没接伞,跑了过去。
沈傅叹了口气,接过柏尘手里的伞,跟着司霂过去了。
言馨在那滂沱大雨中,舞地愈加热烈。
那把剑在她手里,舞得出神入化。
她始终禁闭双眼,脚下步伐不停。
雨滴打得沈傅快睁不开眼睛,他为司霂撑着伞,静静注视着房顶上的言馨。
一舞终了,仍是手起剑落。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鲜血喷涌而出。
片刻寂静。
言馨从房顶上跌落下来,司霂面不改色,抱起了她。
“靖濯……”
“嗯。”
司霂顿了顿脚步,他清楚沈傅要问什么,“言馨上辈子……也是这么走的。”
终有一天,言馨还是要走的,她的病,司霂找遍了天下神医,最后都无济于事。
司霂差柏尘把王妃和侍女都先安葬了,他一个人在房里待了两天。
第三日清晨,司霂拉开了门。
今天是遇刺后的第三天,他又想起那黑衣人威胁他的话,让他在孩子和沈傅之间做选择。
“王爷,”柏尘在房门口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将一碗药端了上来,“王妃生前有一处常去的地方,是那所谓能通灵获得永生的通灵寺。”
司霂点了点头,喝了药,问道:“世子呢?”
“在侧房里。”
“叫起来吧。”司霂径直向言馨的屋子走去。
他推开门,发现屋子里各处贴着相同的符纸,画着相同的符。
司霂扯起一张贴在桌上的纸符,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必须去通灵寺。
通灵寺每隔三日便会举行一次通灵仪式,司霂带着沈傅刚去的时候,还未开始,但已经整整齐齐坐了不少人。
“司靖濯,你大早上让柏尘把本王叫醒,就为了让本王来看人啊?”沈傅伸了个懒腰,道。
司霂拉着沈傅坐下,没说一句话。
“你说话啊。”
司霂紧紧抓着沈傅的手,淡色的唇微启,“今日不可单独行事,拉着本王就好。”
他当然怕通灵教的人对沈傅下手,可又不得不来。
沈傅看了他一眼,“为何?”
司霂敲了敲他的脑袋,“愚钝。”
巳时。
一位大祭司模样的人从祠堂中出来,他的脸上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身上所用布料上都贴满了符纸。
人们坐成一个圈,那大祭司边舞边在口中念些术语。
大祭司给来的每个人都给了符,然后众人依次上前,跪在大祭司旁边,用蜡烛点燃符纸,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轮到司霂和沈傅时,他们跪在大祭司旁边,大祭司为他们进行所谓的“洗礼”。
到他们说出自己的愿望时,沈傅看了司霂一眼,很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他又偏着头咧嘴笑了笑,“司靖濯,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司霂轻声道:“愿小情种……岁岁平安,嗯……一年又一年。”
司霂猜沈傅应该是没听到的。
他们刚起身,那大祭司突然身上就着了火。
奇怪的是,人们没有慌乱,他们反而闭上眼睛,一遍遍念起自己的愿望。
司霂又拉着沈傅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他也念,念小情种岁岁平安,一年又一年。
他再睁眼时,发现仪式结束,已经有人离开了。
司霂起身,发现原本拉着自己的沈傅不见了。
他心中一凉,只有一个念头,沈傅被通灵教的人带走了。
“咳咳……咳……”他早晨喝了药,偏偏此时才发作,那药性侵入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捂着心口,疼得快走不动路。
司霂走进祠堂,那座用纯金打造的一头两身的神像,又些晃眼。
不知是通灵仪式还是自己的幻觉,他总感觉有人再叫他。
司霂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
他在祠堂里绕了一圈,又在寺里到处找。
通灵寺过了通灵仪式就要关门谢客了,司霂倚到祠堂门口的柱子上,坐了下来。
“咳咳咳咳……”药性越来越烈,司霂咳嗽了两声,血便随着浓痰流出来。
他拿了条干净的帕子捂住嘴,咳了半晌。
若是沈傅今日被通灵教抓走,司霂就是拼了命也要找到,他这辈子是一定要把沈傅护好的。
沈傅应该是顺着声音找过来的。
“司靖濯,通灵仪式都结束了,本王找了你好一会儿。”
司靖濯猛地站起来,“你做什么去了?我都说了你拉着我的手!”
沈傅听到司霂不自称“本王”,还生气了,笑道:“通灵仪式都结束了你还在那闭着眼睛,我就在寺里转了转。”
司霂略显怀疑,没问出口。
“走吧,”沈傅拉上司霂,“通灵寺要关了。”
司霂不信通灵教的人没对沈傅做什么,他们肯定没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岐王府。
司霂还是不放心,原本沈傅是想回父亲的旧居住的,司霂还是冷着脸找了个他是杀了春桃的凶手的借口把他留到了府上。
司霂盯着沈傅盯了一整天,沈傅用晚膳的时候筷子一放,“司靖濯,本王可真的没事,你不用一直盯着我。”
司霂移开了视线,他可没盯着沈傅看,他不认。
连睡觉都要盯着沈傅。
沈傅裹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
“王爷,今晚真不打算睡了?”
“王爷?”
……
最终,司霂拗不过他王爷长王爷短的叫,躺到了床上。
沈傅翻了个身,“司靖濯,你猜我今天许了什么愿啊?”
司霂闭着眼睛,明显回给他两个词:不猜,幼稚。
沈傅自讨没趣,也闭上了眼睛。
丑时。
司霂本就睡眠浅,一翻身发现身旁没人,睁开了眼睛。
“殿下?”
他起身点了蜡,拿了桌上的剑就出去了。
司霂裹了裹衣服,夜里的风吹得很大,湿冷的感觉让人感觉像结了冰一样。
他穿过庭院,看见一个人影,手中提着剑,站在阁楼的边缘,摇摇欲坠。
是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