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好人不易做》君湫一语

2、第二章 有个宗门叫玄宗

　　温暖的日光轻洒而下，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飞落而下的水流，撞击在突出的岩石上，碎落满池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璀璨的光芒。

　　舒缓的琴音回荡山间，安抚人心，洗涤尘世阴霾。

　　山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听到这从远处飘来的琴音时，纷纷驻足，闭目聆听。

　　许久之后才又睁开双眼，一脸欢喜的模样。

　　“早就听师兄师姐们说，玄音长老的琴音不仅有净化心灵之效，还能助人提升修为。就刚才那一小会，我都觉得我的修为增长了不少。”

　　“可惜宗主有令，门内弟子需靠自身努力修行，不可借助外力，玄音长老的琴音怎能算是外力呢？”

　　“这个说法还有另一个版本。”

　　“什么版本，快说！”不少人都好奇不已。

　　“玄音长老的琴音的确能让人修为提升，但据说提升到一定程度会引发心魔，渡过了一切平安，渡不过，一身修为尽废，轻的重头开始，重的，那就是一辈子躺床上了。”

　　“啊？！真的假的？”没听说过的，都是一脸不信的模样，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会有人去尝试，毕竟他们口中的玄音，可是宗主的小师弟，地位之高，也不是他们这群普通弟子能够接触到的。

　　竹林里，水瀑旁，君无玖盘膝而坐，膝盖上放着一架通体碧绿的七弦琴，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搭在琴弦上，双目微闭，放空一切思绪，身与心，很快就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

　　手指轻拨琴弦，琴弦微颤，却无半分声响，然而，在千里之外，一声空灵之音响彻天际。

　　“师弟这招‘千里传音’可真是出神入化，玄妙非常。”

　　突来的声响，打断了君无玖的修行，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笑的十分诡异的玄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千里传音是这么用的吗？

　　“今日是宗门收徒的大日子，师兄不在正殿待着，到吾这来做什么？”君无玖从未想过出个门也能发生意外。无咎谷通向外界的那扇门，君无玖不知会连向何方，甚至都没想过，他不过是离开无咎谷，前往外界，竟还会发生失忆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更坑的是，他的好人系统在他失忆后，竟直接销声匿迹了。君无玖忘了前尘往事，以为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道境人，在道境玄宗一待就是几百年。他也是在数月前，系统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他脑海中时，才恢复记忆。

　　他现在的身份是道境玄宗的玄音。

　　“师弟一生与人为善，从不与人争执，师尊他老人家仙逝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师弟，就怕师弟这性子被人欺负了。”玄梧笑的温柔，眼底光芒流转，虽然君无玖的生活习惯、为人处世都无一丝变化，但他还是觉得他这个小师弟与往日不同了。若不是十分肯定这就是他的小师弟，早就对他出手了。

　　“有掌门师兄照料，谁敢欺负？”想到那位十分爱护自己的慈祥老者，君无玖眼底划过一抹怀念之色。

　　“话不能这么说，也会有吾照顾不到的时候，这个时候，一个好的弟子就体现出了他的价值。”

　　“师兄，弟子不是拿来顶锅的。”君无玖敛了眼中情绪，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家师兄。转念又想到系统中的收徒功能，自己似乎也该收几个弟子了。“师兄的意思，师弟明白，不过收徒也是要看眼缘的。”

　　“这个自然，这次没有看上的，就等下回，总能等到。走吧，现在过去，时间应该刚刚好。”玄梧觉得自己为这个师弟操碎了心，还是赶紧给他找个徒弟，让他徒弟来照顾好了。

　　君无玖不知玄梧的小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他这会正在与好人系统沟通。

　　【收徒没有硬性要求吧？】

　　【没有哦，宿主大大。】

　　【我看上了就能收？】

　　【收徒是双向哒，不仅要大大看上，徒弟也要看上师父才行。】

　　【我这些年在玄宗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事迹，就连修行也是中规中矩。若有什么值得称赞的，也就这一手琴艺还能看些，怕是没人会看上我吧？】君无玖听到还需对方认可，就有些忧心。记忆没恢复前的他被他的师尊护的太好了，导致性情有些懒散，修行也不积极，唯有这琴艺算是玄宗一绝。毕竟琴曲与功用都是他独创的，旁人就算听过、看过，也无法一丝不差地弹奏出来。目光扫过在前带路的玄悟，他虽一切如旧，但他始终觉得自己这位师兄应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没问出口罢了。

　　【宿主大大要对自己有信心！】

　　【唉，其实收徒弟也挺累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考虑，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诸事不烦心，现在身边突然要多个人，想想还真不习惯。】君无玖忍不住叹道。

　　【大大，你在玄宗也生活了几百年，不算孤身一人哦。】

　　【……】

　　玄宗大殿，庄严肃穆，此刻，诸位长老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满意地看着通过第一关的弟子们。只要通过第一关，就能成为玄宗的一员，运气好的，被某位长老看上了，还能直接成为亲传弟子，一步登天。

　　收徒的过程有些枯燥，也有些无聊，君无玖坐了一会，也没遇到一个合乎眼缘的，不想在这继续干坐着，便寻了个时机，悄然离开。

　　玄梧视线扫过空无一人的座位，没说什么。

　　通往后山的小道上，君无玖一边与系统交流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

　　“先前大半的岁月……嗯，该说好几百年都是在开荒修炼，努力提升自己。好不容易能出谷了，却是莫名失忆了，更坑的是，你居然还失联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宿主放在心上？要是这期间，我做了恶事，算谁的？”一想到自己一步行差会有怎样的后果，就算之前埋怨过了，此刻也还是忍不住要埋怨几句。

　　【宿主大大，这是你的人生，我只起到引导作用，再说了，在三观那么正的人的引导下，你还能走上歧途，这只能说明，改变大大、引导大大走上好人的康庄大道，本系统任重而道远。】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君无玖咬牙切齿道。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大大谨记好人守则，不违规、不知法犯法，本系统是不会干涉大大的任何决定的。】

　　突然，君无玖脚步一顿，视线移到小道旁的一块巨石上，石头上，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孩童的体型微胖，一张小脸肉嘟嘟的，皮肤犹如上等的玉脂膏，透着一抹粉红，一双灵动的眼，认真地看着手中书册，全然不为外界所动。

　　只一眼，君无玖就喜欢上这个孩子了，心思一转，迈步上前。

　　围在孩童身边的人，见到君无玖时，纷纷避开，并躬身行礼。

　　“见过玄音长老。”

　　君无玖轻轻一挥手，示意众人无需多礼，而后在孩童的面前停下，微微弯腰，脸带善意笑容，语气温和，“小朋友是一个人吗？”

　　孩童似乎知道眼前这人身份不一般，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手中书籍，抬眼看向君无玖，无比认真地说道：“不是，我在等人。”

　　认真严肃的神态，配着那清脆稚嫩的嗓音，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他脸上的肉肉。君无玖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压下了那蠢蠢欲动的想法，他是来收徒弟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哦~~等人啊！可以告知我，你在等谁吗？说不定我认识哦！”新入门的弟子不会往这边来，若是来拜访的客人，也不会将一个孩童独自留在这里，君无玖想着，若是门内的弟子带来的，说不定可以将人要来收做徒弟。

　　“他说他叫玄梧，要收我做弟子，后来他听到一阵琴音，就把我放在此地，循着琴音离开了。”孩童咬字清晰，条例明确。

　　君无玖闻言却是愣了一下，师兄的徒弟？随后双眉微皱，手指轻轻摩擦着下巴，我现在将人拐回去，可还来得及？

　　“师弟这是看上吾徒了？”玄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君无玖身旁。

　　“拜见宗主。”一旁围观的弟子，在见到玄梧的瞬间，连忙行礼。

　　“是啊，师兄可愿割爱？”君无玖微微点头，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

　　“怕是不行。”玄梧微微摇头。

　　“为什么？”

　　“你们之间没有师徒缘分，而你，也不适合做他的师父。”

　　“师兄，我难得看上一个人……”

　　“再难得也无用，不行就是不行。”

　　“……行吧，不做师徒也没关系。”君无玖说着突然伸手抱住孩童，在他脸上蹭了蹭，“他是你的徒弟，也是我的师侄，总还是会听我的话的。”

　　“师弟……”玄梧无奈摇头，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孩童，为了自己以后的清净日子，也只能暂时委屈自己这个徒弟了。

　　对于活了千年岁月的人来说，时间成了最不值得在意的东西，一晃眼，便是二十年的光阴岁月。

　　昔年可爱的孩童，长成了英俊的青年，一双灵动的眼，经由岁月洗礼，沉淀了君无玖看不清的东西，明明不大的年岁，却已成长为足以让人依靠的存在。

　　这二十年的时间里，玄梧又收了两名弟子，至于君无玖，除了苍，再无一人能让他眼前一亮。

　　君无玖端着食盒来到沧浪阁，明明是建落在山腰上的房屋，却用沧浪二字来命名，君无玖想不通，就如同他一直没有看明白苍这个人。

　　“师叔。”苍放下手中的册子，看着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君无玖，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无奈，“师叔，吾已经不是孩童了。”

　　“怎么就不是了？在师叔的眼里，你始终都是孩子。”君无玖看着石桌上铺满的册子，微微皱眉，有些嫌弃地将其扫到一边，“师兄又把他自己的事交给你来处理了？”一边说着，一边端出准备好的茶点。

　　“不是什么难事，赭杉与金鎏影手上也分了不少。”苍笑道。他从小就知道君无玖十分喜爱他，无论是吃的用的，只要是他认为好的东西，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拿给自己。有那么一段时日，因为君无玖这般偏心的举动，还被金鎏影针对了，后来金鎏影虽然没再针对自己，但关系却一直不好不坏。

　　“师兄的那两个徒弟啊，一个不争不抢，一个心高气傲，喜欢不来，还是苍好，一眼就让人喜欢，就是可惜了。”君无玖随手拿起一块绿色糕点，“这是你最喜爱的翠玉糕，师叔我又改进了配方，你尝尝看。”

　　“多谢师叔。”苍接过那块糕点，一口咬下半块，糕点松软可口，甜而不腻，也不知君无玖又放了什么在里面，一丝清香残留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眼眸半垂，看着手中剩余的半块糕点，对于这类甜食，他并没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就是了。从未拒绝过君无玖的投喂，是因为他师尊玄梧的一段话。

　　那个时候的苍年岁不大，但却非常懂事，君无玖对自己的喜欢毫不遮掩，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就直接寻上玄梧，希望他能帮自己劝劝君无玖。

　　玄梧没有拒绝，只说了一段话。

　　『你的这位玄音师叔，是吾的师尊、你的师祖所收的关门弟子，他在玄宗百余年，除了身份地位与那出神入化的琴艺，再无其他可圈可点的事迹，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不能。你师祖在收他为徒时，测算过他的命格，他的命格极好也极坏，一念，可以是非凡荣耀的一生，也可以是永坠无间的死途。也因此，你师祖早就给他安排好了未来的人生路，不求他有什么作为，只要平凡安乐地过完一生就好。』

　　『他平日里，不是安静地待在藏书阁，就是在后山习琴，如今难得又多了一件事。当然，若你真的觉得为难，为师可帮你劝说一番。』

　　“味道如何？可还喜欢？”

　　君无玖的声音打断了苍的思绪，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满脸期待之色的人，淡声道：“很好吃，师叔的手艺又进步了。”

　　沧浪阁外，本有事来寻苍的金鎏影与赭杉军同时驻足。

　　金鎏影听着里面的声音，脸色微沉，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人。

　　赭杉军看着离去的人，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怎么说，金鎏影如此不待见苍，君无玖居功至伟，可君无玖是师叔，他想对谁好，又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够决定的。

　　无奈轻叹一声，知道现在不宜进入，便也转身走了。

　　与苍说笑的君无玖视线微微扫过月形拱门，没说什么，他相信苍也察觉到了那两人的到来，既然苍都没说话，他自也没去管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