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人》松木雪

13、定情

　　一帘幽火，映着林清玉的苍白面容，她虚弱的身体瘫坐在床前，显出一丝病态。她轻飘飘地拿着黄纸，撒在火炉里。林清玉的眼中满是疲惫和无力，她觉得事件在逐渐脱离她的掌控，她突然发疯似的，把面前的黄纸撕成一个个碎片往天上扬了去，林清玉抬头看着凌乱下落的碎片，两行清泪从她眼角落下，她慢慢地，颓废地蜷起身体，把头埋在自己的膝间，肩膀微微颤抖着。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附上了她的肩膀，讲她的肩膀使劲扶稳，“清玉，你要坚持下去。”
　　林清玉猛地一抬头，秦瑶看到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的眼圈红红的。林清玉看见秦瑶的那一瞬间，她连忙往后退，用哭腔冲秦瑶喊道：
　　“你别过来，别过来！出去，出去！”
　　“清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你从来都没有理过我的请求，为什么？因为八年前的事吗？”
　　“你猜出来了？”林清玉慢慢恢复理智，情绪逐渐稳定。
　　“当时在竹林舞剑时，你就说了'又让皇后娘娘担心'，这个'又'字，我不起疑都难啊将军。”秦瑶骄傲地冲林清玉扬眉。
　　“哦？”林清玉把头一缩，“怎么说啊公主？”
　　“我回去之后啊，就听见我母后在谈论宸华长公主和柳山将军。我听她感叹柳山将军的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听她感叹宸华长公主文采横溢，女中豪杰；听她感叹两人珠联璧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想着清玉，你有属于宸华长公主的一份飒气和柳山将军的威风，而且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将军，武功和关系肯定是非比寻常的。我又听母后说林须将军的姑妈嫁与了柳山将军叔父。且在贞德十二年时，宸华长公主偷跑出宫，遇上混混，正巧林须将军路过，救了她。自此，两人便互认兄妹。哦对，爷爷还为此褒奖了林须将军呢！最最重要的一点是，爷爷因为以往的军功和此的事，还给林须将军赐了免死金牌呢！说是林将军救了自己最疼爱的人并且他屡战屡胜的奖励。”秦瑶一口气地讲完，“呼，终于说完了，快让我喝口水。”
　　林清玉赶紧拿了个干净杯子准备接水，结果秦瑶一把抢过她自己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喝完看着林清玉惊讶的表情，得逞地笑笑说：“哎呀，着急嘛，没反应过来，嘻嘻。”
　　秦瑶的笑容明媚灿烂，此时又添了小女儿家的俏皮可爱，林清玉竟一时挪不开眼。她赶紧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刚刚的话上，心里暗暗想着：原来是这样。我说冯宗主为什么如此放心的把我交给一个同样的行伍之人。有了先帝的褒奖和一块免死金牌，秦争就不便于随意杀掉林须，这么做会陷自己于不忠不孝之地，且会遭到大臣们的弹劾。她心中了然，故作不懂地样子继续问道：
　　“那我怎么就不能是林须将军亲生的，非要是过继的呢？”
　　“废话，”秦瑶声音一挑，激动地一拍桌子，“林须将军连个媳妇都没有，他哪来的孩子？”
　　秦瑶看傻子的眼光映在林清玉眼里，林清玉莫名感到好笑，她马上收回心思，跪起向秦瑶行礼：“公主，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请您不要告诉别人。”
　　“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我要对抗的那个人是当今陛下，您也能这么放心吗？”
　　秦瑶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皇上对我母后一点儿都不好，他还经常打我母后。我母后虽为女子，可她的才华丝毫不必男子逊色，但父皇就喜欢那种小家子气的，就喜欢那种天天不知羞耻缠着他的，就喜欢野的。切，什么呀都是！以前他还对我上心，还经常来看我，自从那狐媚子来了之后，他一年到头都不怎么来看我和母后。我虽然不知朝堂事，但他肯定治理的不咋地。对不对，清玉。”
　　“嗯。”林清玉笑着看着义愤填膺的秦瑶，她忽然也很心疼秦瑶，外人看着锦衣玉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一生的自由都被一方天地困住了。
　　“清玉，我羡慕你，可以纵马踏天下，可以笑谈渴饮匈奴血，可以举旗呐喊，为国效忠。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梦见自己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从上次你救了我，我发现真的有这种人存在，我就像接近你，所以第一次邀请你来宫里。然后，慢慢地，你身上的劲儿和你的容貌一点点的吸引着我。清玉，一开始我羡慕你，现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清玉，你呢？”
　　林清玉看着情真意切的秦瑶，她的眼里充满着希望与深情。林清玉慢慢低下头，她想着她对秦瑶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她应该也喜欢吧，那她又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是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抱着她的腿，还是再见时的惊鸿一瞥，抑或是在宫里她的主动，还是她第一次牵她的手，还是她给自己弹《广陵散》……
　　秦瑶看林清玉半天不说话，她急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你上次怎会说出我是你一生的礼物？”
　　“我，我喜欢你，殿下。”林清玉抬起头，“我喜欢你，可能，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真的吗？”
　　“我，我现在，我感受不到别人和自己的感情，但我，我应该是喜欢你的，我总是不经意间会想起你，虽然我不知道那叫不叫喜欢。”
　　秦瑶看着林清玉慢慢变红的小脸和红红的耳朵，她一翻身，把林清玉压在床边，紧紧地抱着她，刚才的动作带起的风把她面前的几个蜡烛吹灭。黑暗中，她们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那就叫作喜欢，清玉，叫做爱。”
　　“嗯，我明白了。我爱你，公主。”
　　“我也爱你，清玉。”
　　两人抱了一会儿后分开来，林清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额前的头发没有遮住两人充满爱意的视线，秦瑶用手将林清玉的头发拨到耳后，她捧着林清玉的脸，很严肃地说：
　　“我知道你肯定为了今天做了很多努力，我不要求你什么都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一步踏错，等着你的就是万劫不复地深渊。不求别的，只求你能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好吗？”
　　林清玉注视着秦瑶的眼睛，她郑重地回答：“好。”
　　秦瑶看着林清玉，她有了一种终于追到手的感觉，她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道：“那接下来，咱们干什么啊，啊？”
　　林清玉眼睛向上转了转，认真思考了一下，从心里到外表都非常正式地接着说道：“睡觉吧。”
　　秦瑶一听，喜上眉梢，但是看到林清玉不解的眼神和她认真的表情，她知道这估计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马上回道：“行，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笑谈渴饮匈奴血 ——《满江红》宋·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