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者》赵二月

27、第二十七章

　　“对于你的经历，我很同情。不过我想知道，关于未成年自杀案件，你的动机是什么？而你又是怎么让他们做到自杀的？”贺霖很冷静地问。

　　这人好无情啊，林尽感叹。

　　从冯蓄泽口中可以得知，原生家庭不幸的他选择自杀，但又被救回。救回之后，他的父母又给他二次创伤，和妖怪签订契约后，便寻找与他年龄相仿并有同样不幸经历的孩子，放大他们身上情绪，引导他们自杀。

　　原生家庭给人带来的阴影会伴随人一生，很多时候都无法治愈，自杀则成了一个可以喘息的选择。

　　活着，活着，有些人拼了命地想活着，而对于一些人来说，死亡才是快乐。

　　林尽侧过脸望了一眼贺霖，她面无表情，如同一个审问者，此时此刻只想得到真相。

　　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呢。

　　“我从未引导过他们自杀，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点勇气。”冯蓄泽歪着头，“离开这个世界是需要勇气的，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有自杀想法，他们去自杀时都需要勇气。而我，就是带给他们勇气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贺霖问。

　　“是他们要自杀的！不是我逼的！”冯蓄泽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他们无法忍受孤独，无法继续现在的生活，他们讨厌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伤害他们，这些是我逼的吗？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盼头！你觉得还有希望吗？！没有！”

　　这个大吼的孩子，不过15岁。他说出这些话时，最多也就高中。希望这种东西，这个年纪就没有了吗？

　　林尽往前踏一步道：“你年纪还小，怎么就没有生活的希望了？还未成年就觉得人生没有前进的路，就觉得人间不值得，那么那些更惨的人该怎么办呢？都去自杀吗？都不去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而努力一下吗？”

　　冯蓄泽冷笑起来：“你们大人总自以为是，你们只懂你们自己。”

　　“对，是我们自以为是了，所以你先下来，然后和我理论一番好吗？”林尽觉得这个孩子在第一次自杀前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了，而在这种精神状态下，遇到契约妖怪，再去给予那些自杀者所谓的“勇气”，就不奇怪了。

　　“不，不可能。我讨厌那个家，我讨厌我的爸爸妈妈。”冯蓄泽摇摇头，“楼下的流浪猫，我已经拿了猫粮把他们吸引到别的地方了。所以我待会儿掉下去时，不会砸到任何东西。”

　　“蓄泽，冷静！”林尽发现自己的劝说毫无用处。

　　贺霖依旧一脸冷静，倒是一旁的队员紧盯着冯蓄泽。

　　“蓄泽！你要坚信属于你的希望一定会到来！生命只有一次，你上次自杀活下来，不就证明上天不想让你离开吗！”林尽再向前一步，“你可以不想你的父母，但你想想你自己，你小提琴拉得那么好听，你那么有才华，如果死了那该多可惜。你有勇气自杀，难道没有勇气活着吗？！蓄泽，哥哥求你，下来好吗？求你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冯蓄泽一动不动地望着林尽。

　　林尽以为自己的话有效果了，继续说：“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活着了，只要活着，一切美好的东西一定会如约而至。蓄泽，来，下来。”

　　林尽继续慢慢靠近，他朝冯蓄泽伸出了手。

　　冯蓄泽笑着说：“谢谢你，可是我真的累了。”

　　一道光闪过，淡紫色的鸟从冯蓄泽身后出现，巨鸟开始释放妖力朝林尽他们攻击过去。

　　贺霖身边的SCC队员立刻拿出武器对准那只鸟，林尽被巨鸟的力量攻击到一旁。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冲向冯蓄泽。

　　可是，来不及了。

　　那个男孩迅速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巨鸟的力量太过强大，SCC的武器扫射过去，那鸟居然毫发无伤。鸟挡着林尽他们，就算这时扑过去，也无法救冯蓄泽。

　　正激烈战斗时，巨鸟突然展翅飞向深蓝的夜空。贺霖准备下令去追，下一秒拍头惋惜：“失算了，以为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装备没有带全。”

　　飞行器没有带，这鸟怎么也追不上。

　　“冯蓄泽！”巨鸟飞走后，林尽扑向围栏处。

　　高楼之下，一个男孩躺在血泊中。

　　“为什么，这就是你们的勇气吗？”林尽无力地瘫在地上。

　　不远处传来敲门声，郑小枫跑去开门：“奇怪，门怎么锁上了。”

　　“搞笑呢？在这锁什么门？”江落有些生气，刚刚早就到这里了，那门愣是怎么弄也弄不开。

　　“我们没有锁门。”郑小枫解释，随后望向贺霖，“而且我们不是最后进来的，最后进来的是他们。”

　　贺霖的队员说：“我是最后进来的，我保证我没有锁门。”

　　“哼，那可不一定。”孟尘尘才不信SCC的鬼话。

　　贺霖没有解释太多，走到江落面前笑着说：“妖怪跑了，这次算平局。”

　　江落挑眉道：“呦，你没抓到妖怪啊？嘿，真是稀奇。”

　　章昱乘拿着一本日记走过来自信满满道：“算个什么平局啊，我宣布我们妖契险胜！”

　　章昱乘晃晃日记本，得意地说：“我们根据病房残留的妖气发现了这本日记，这本日记记录了这位叫冯蓄泽小朋友给予那些自杀者勇气的过程，以及那些自杀者真实生活经历。”

　　章昱乘翻翻日记，继续说：“不过这日记少了那个自杀还杀人的胡皖生，我估计是漏了吧。我们的发现居多，所以，二队遥遥领先！We are champions!”

　　祁蘩拿过日记本，低头看，道：“记录得确实很详细，自杀者的信息也更清晰了。”

　　章昱乘点头称是，瞥见林尽瘫坐在地上，连忙去把林尽扶起来：“你怎么坐地上了。”

　　“我无法接受。”林尽摇头叹气。

　　章昱乘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同他一起叹气。

　　＊

　　走下天台后，在大厅遇见了六队。章昱乘晃晃日记本，同楚文谨道：“这次算我们结案。”

　　楚文谨拍拍手道：“那真是恭喜，不过有听说妖怪没有抓到啊。”

　　“不好意思，抓没抓到也是我们的胜利。”拿了这本日记本，章昱乘可谓是满满的自信。

　　“啊，结束了，我们赶快回酒店休息吧！”祁蘩伸着懒腰，今天一直蹲守，累死了。

　　“我想吃好吃的，这几天真的累坏了。”程小白揉揉还酸痛的腿。

　　江落划拉着手机低头说：“随便点，我请客。”

　　“哇，谢谢落落。”

　　“啊！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切！”

　　“谢谢江小姐！”

　　“江总谢谢你！”

　　“谢谢江落！”

　　“谢谢江落！”+10086

　　江落瞥一眼楚文谨，左手微微一挥，道：“拜拜～”

　　那种眼神充满了嘲讽，楚文谨握着拳头，脸上却是笑意：“再见。”

　　队员大饱口福之后，江落翻着章昱乘找到的日记，皱着眉道：“胡皖生的自杀是发生在何译辰之前，冯蓄泽没理由不把胡皖生记录下来。这日记记录那么详细，不会漏掉这种东西的吧。”

　　江落合上日记停下脚步：“除非，胡皖生之事，不是冯蓄泽所为。”

　　“应该不是吧。”祁蘩否定江落的想法，“我们当时不是一起目睹了过程吗？胡皖生当时身上附着的妖气，确实是和冯蓄泽契约妖怪妖气一样。”

　　“但是，那个妖怪，刚刚跑了。”程小白站到江落身边。

　　“我们根本没有抓到那个妖怪，日记里也是记载是妖怪主动和冯蓄泽签订契约。”江落再次翻看日记，“如果这个妖怪和那些身上有奇怪符号的妖怪一样，是可以二次契约的，抓不到那只妖怪的话，幕后真正的控制者还会为非作歹。”

　　林尽道：“可是，感觉抓到那只妖怪的希望很渺茫。因为它已经飞走好远了，而且那妖怪很强大，连SCC的人都无法打败它。”

　　“也对，算了，目前的任务已完成。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回南丘。”江落把日记合上。

　　＊

　　回酒店路上碰见了贺霖，贺霖打量着这群人，同江落道：“庆功宴？”

　　“当然！”程小白举着手回答。

　　贺霖看了一眼程小白，继续说：“你的团队还挺不错的，虽然看起来特别不靠谱。”

　　江落划拉着手机，抬眼道：“哦？你想说什么呢这位大姐？没有抢到我们的东西，不开心了吗？”

　　贺霖笑笑：“非也，为你开心。这么靠谱的队伍，以后有的是机会抢，不差这一次。”

　　“什么嘴脸。”江落摇摇头。

　　贺霖正要说什么，手环突然亮了。

　　二队的人也闻到了妖气，这股妖气……是那只巨鸟的，而且这妖气越来越近。

　　“怎么回事？主动暴露？”章昱乘下意识四顾，想要找到那妖怪。

　　“前面的人是谁？”郑小枫的话让大家齐齐望向前方。

　　前方阴影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但那人长发，衣服也奇奇怪怪的，不确定是男是女。

　　程小白指着那阴影处的人道：“那人身上有那妖怪的气味！”

　　说着，那人从阴影处走出。一头飘逸的长发，脖子里戴着一个奇怪的机器，衣服也很怪异，像是布条裹着他的身躯，又像是附着在他身上的水流，根据可看到的特征可以判断是男性。

　　那人走着走着，突然消失。

　　仅仅过了两秒，男人浮在半空出现在江落他们面前。这突然出现，还是以这种姿势，吓了大家一跳。

　　“你们好啊。”男人突然说。

　　这男人身上的那个妖怪的妖气突然没有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男人消失，又出现在不远处的半空。而不远处的半空，又出现了那只紫色的巨鸟。

　　这个样子不是人，江落望着那男人，喊程小白：“程小白，追上去！”

　　“好！”

　　话音刚落，程小白铺着冰块拉着江落朝那男人追去。

　　这男人神出鬼没的，一会出现一会瞬间消失，根本追不上。江落使出风刃去攻击那男人，却一击未中。男人出现在更高的地方，江落也跟着程小白的冰块滑向更高处。

　　“追得到我吗？”

　　那男人倒着出现在江落面前，江落立刻使出风链，扑了个空。

　　江落觉得自己这样太蠢了，于是卷起一阵风，同时使出风刃风链去袭击那男人。但那男人躲得太快，江落的攻击毫无用处。

　　“该死！”江落拿这男人根本没办法。

　　“打不着我呀？”男人悬在半空，笑着说，“那么，该我喽。”

　　男人话音刚落，手中出现一把扇子。不，这不是扇子，这看似扇子的东西被那男人一挥，竟变成一个锋利的扇形武器。

　　江落以为那男人会冲自己奔过来，刚准备好，那男人在原地轻轻一挥，无数道闪着电光的颗粒物体朝她飞来。

　　“姐姐，我们走！”程小白反应快，改变冰块轨迹，使江落避免伤害。

　　“你躲得过？”男人突然出现在江落身后。

　　江落惊恐万分，迅速转身。

　　不料那男人手中武器一挥，电光朝江落袭击过去。

　　危急时刻，江落周身被姑获鸟的盾罩住。但那电光却瞬间破盾，稳稳地击中江落腹部。

　　“姐姐！”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他望着江落，道：“游戏开始了呦，弱小无知的人类们。”

　　那男人脖子上的机器，带着那个熟悉的logo。

　　奇怪的字母和符号的logo，logo下方有英文字母：Narcissus CQ27

　　只一瞬，男人消失了。

　　程小白带着江落到地面时，紧张地跟大家说：“姐姐她受伤了！”

　　贺霖望着江落他们打斗时拍下来的照片，紧皱眉头：“那男人使用的是我们SCC的Star系列的武器。”

　　“什么？！”

　　“但是这个男人是妖怪。”贺霖突然迷茫了，“而且他使用的是Star k901，可我们SCC最新研发的只到Star k899。”

　　“这，你们研发武器不是保密的吗？他用的还是比你们先进的，你确定吗？”林尽问。

　　贺霖点头：“我确定。”

　　江落啧叹一声：“厉害啊你们SCC，妖怪使用的武器都比你们先进了。咳咳……”

　　江落突然剧烈咳嗽，“啊，我这……”

　　她刚说完，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