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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跨坐在我身上的那个,长得和山田君一模一样的玩意儿,正充满恶意地盯着我。
      这家伙原本生着一张可以称得上容姿秀美的脸,此刻却因为变形的表情和暴突的眼球,显得格外可怖。
      它贪婪地依靠在我身上,翕动鼻翼,嗅闻着我的颈侧,青白色的皮肤表面,因为用力过度爆出道道蜿蜒的血管,随着它十指的不断收紧,那些盘根错节的血管就“噼噼啪啪”的在我眼前逐一爆开,炸出的血花带着森然寒气,那些冰冷的液体如此近距离地溅到我身上,却一点食物的香气都没有,只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透骨阴寒。
      我知道这不对劲,但我没有办法挣脱。
      按照常理来说,早在它掀翻我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把它从身上踹下去,然后捏着鼻子把这东西直接给生吞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和那家伙相贴的部位,沉重得如同千钧,哪怕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勉强从身后抽出了一只手。
      其实我有偷偷试过用这只手把它推开,只是问题出在我碰不到它。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唯有两种解释,一是这个“山田君”其实只是个幻象,并不真实存在……
      先不提能够做出这种程度的逼真幻境的人,据我所知恐怕只有占了我原本躯壳的旱魃能够做到,但即便是她,要想在我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迷惑我,也不可能让我一点异常都感觉不到,更何况我还特意感受过自己脖颈处被压迫的触感——如果不是我已经是个不需要呼吸的死人,恐怕在这种钳制下,我早就因为窒息而昏死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往情况二去考虑,那就是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山田”,虽然表面上看,它只是从宿主身上被剥离出来的诅咒本体,但实际上,它已经不能算作是咒灵了,现在的它,或许应该叫做鬼仆才对。
      炼鬼,我倒是也有所耳闻,这事在我师门被视为歪魔邪道里的极端下作派别。
      修道讲究因果,而人死自有死后的去处,强行将其拘留在阳世,供己驱使,轻则折人寿命,重则祸及子孙,是以正经人绝对没有主修这一门的。
      在我生存的年代,炼鬼已经是末流中的末流,但据说,这种事曾经很是兴盛过,因为乱世中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确认过我的确没法直接触碰它后,我便不再做这个无用功,而是用还被死死压在身下的那只手,暗地摸索起了那把刚从道士手里顺来的八卦剑。
      应该没掉在太远的地方才对啊……唔,有了。
      指尖切实地碰到了剑柄后,我攒足力气,单手撑高身体,一边默念雷火咒,一边将那剑横向抡出,须臾之间,一道堪称暴虐的蓝紫色电弧划破空气,将前一秒还压在我身上,叫我完全不能动弹的那个人形瞬间劈斩成了两段!
      呼,成功了吗?
      我揉着脖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起因为吃痛而在地上不停翻滚的那家伙。
      因为身体被劈成了两截,这位“山田君”的面目变得愈发狰狞,它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竟是一点点转化成了纯黑色,那两颗黑洞洞的眼球在我的脸和那把跃动着电光的宝剑之间游移不定,随后,它的表情突然变了,那家伙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口中含糊地吐出几个字音。
      “道士的玩意儿,算你……咯咯……走运!”
      听清它说的话后,我那颗好不容易放下去一点的心,不得不重新提了起来。
      和料想一致,既然同属“阴”的我没有办法直接碰触到已经转化成鬼的山田,那么借助八卦剑去对付它就成为了破局的唯一手段,谢天谢地我今天遇上了那个茅山派小道士,如果我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我一定回去给毛小方毛大祖师烧高香!
      况且,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怎么想都只会是那个谁吧……

      脑海中浮现出曾在黄泉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张脸,我如临大敌地提剑站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原本在地上抽搐翻滚的那两截人形,以一种相当奇诡的姿势迅速拼接融合在了一起,紧跟着,它的身体如同吹气球一般开始膨胀,同步疯长的头发指甲硬度惊人,在墙上稍一擦过就留下数道深坑。
      用剑不断挥砍着那堆疯狂朝着我步步逼近的毛发,我看着对面已经快要长到两米高的山田,心中不由得愈发烦闷。
      说实话,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具身体毕竟不是人类,跟道术的兼容性并不怎么高,我虽然能使出术法,但威力越高的招数,对自身的反噬力也就越强——我再怎么说也是妖,一只妖在打架时舍近求远,用道家法门,百分百吃力不讨好。
      那我是不是应该考虑放弃道术呢?
      单论身体素质而言,旱魃是妖中当之无愧的的强者。
      问题在我这情况纯属半路出家,虽然鸠占鹊巢了好一阵,但仍旧是半点也没弄懂妖究竟是怎么战斗的,唯一能够参照的经验,也就是前一阵时间为了不让五条那个混账玩意看扁,意气用事之下,我曾试过彻底放弃对这具身体的主控权。
      那几分钟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楞是一星半点印象都没有,唯一能够作为论据判断的,不过是我能够从已经打出了真火的五条悟身上生啃下来一块肉,想必战斗力应该很凶残。
      这个“山田君”即便再难对付,真要论起战斗力来,应该还是比不过五条的,所以……我要试试再一次封闭意识吗?
      理智上知道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我潜意识却莫名排斥这种应对方式,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如果太依赖这具身体的本能,对现在的我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神思悄悄飘远了一瞬,就在这个空挡,一团兼具了钢铁的硬度和蛛丝的柔韧的发丝,猛地朝我的脸部窜来。
      不过是提剑的手略慢了半拍,我的脸上竟被连皮带骨削下去一块肉!
      我会痛么,当然还是有点感觉的,只是疼痛涌上来的速度远不及愤怒。
      抓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颤个不停,我越来越明晰的意识到,这是一个专门为我设下的局——如果说刚刚我还有脱身的机会,那么在它发出这一记攻击后,反而是我被逼到了完全被动的地步。
      ……没办法,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就是把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我再三暗示自己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但本能依旧渐渐占据上风。
      事到如今,我没法不怀疑山田根本就是故意的,它冒着彻底消散的风险都要激怒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它,或者说,它背后的操纵者,在图谋的是更重要的东西。
      至于操纵者的身份,也是几乎没有悬念的问题。
      还用想吗,比我更加清楚这具身体习性的,唯有那位阴差阳错被关进我身体的旱魃本尊。

      预感到意识已经将将到了消散边缘,我只好拼命张开手掌,并手为爪狠狠刺向胸口,准备抢先一步毁掉这具妖尸的核心。
      我死没有关系,但旱魃绝不能取回她的身体,这是我心中唯一的念头。
      妖化后锋利尖锐的指甲,毫不费力地破开了胸骨,但再往下探去时,却遭遇了极其强劲的阻力。
      我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扎入了极度阴寒的冰层,每往里扎入一厘,都好像要生生冻掉一根手指。
      还不够,得再往下……好冰……快没有知觉了
      强忍着冰寒摸索了一阵,我一通乱抓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一枚枣核型的硬物。
      那东西又冷又硬,分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激起的连锁反应都叫我疼得眼眶一阵发胀,甚至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可是转念想到旱魃那家伙还不知躲在哪里窥视着我的行动,我只能皱着眉强行忍下这种剧痛,重新对准那团硬物,打算一鼓作气将它直接捏碎。
      ……也不知道这一手下去,我会不会活活疼死。

      “你在干什么?”
      我正惆怅着呢,忽然一道十分耳熟的稚嫩声线,从窗外飘了进来。
      眉角狠狠一抽,我的心底涌上一丝不妙的预感。迅速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伏黑惠和那位漂洋过海的小李道长,正一个满脸焦急,一个若有所思的并排地扒在窗口。
      该死,他们怎么跑过来了……这不是纯添乱吗!我现在可没有精力保护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啊!
      就在我思考着应该怎么把这两个倒霉孩子驱赶开时,那位原先一直没被我放在眼里的小李道长突然张口念诵了一段咒语,紧接着,那把被我握在手里的剑发出一阵嗡鸣,腾的一下自行拔地而起,闪电般一剑穿过山田的身体,并把它死死钉在了墙面上!

      这突然上演的一幕,叫我惊愕地瞪圆了眼睛,而让我意外的是,那柄剑在把山田扎了个对穿后,居然还有后招。
      只见它以一种奇诡的飞行姿态在屋内环绕了两圈,继而冷不丁对准我的头顶,宛如打地鼠一般狠狠往下一拍。
      我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同时也有些如释重负地望了他们一眼,随后才放心的眼前一黑,软塌塌地朝着地面一头栽下。
      看样子,只给毛小方请上三炷香可能都不够了,这种救命的大恩,怕是得搭个香塔才能回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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