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70、第 70 章

　　王余生那确实没什么大事儿，进去一趟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许岁良坐椅子上无聊，就悄摸观察着办公室里的情景，这么大半天一会儿就混过去了。

　　晌午这个时间段很宝贵，冲食堂的冲食堂，吃泡面的吃泡面。
　　对于周景那个小小的请求，许岁良并没有回应，他也不想要去回应。

　　食堂的伙食一直挺好的，今早外面下了会儿雨，许岁良踩进食堂时差点儿没滑倒。
　　食堂的地板原来是噌亮的，经过众人鞋底的雨水糟蹋变得那是一片稀里糊涂。

　　许岁良没什么胃口，自从干了刑警这一行，他现在每一顿都带着随便吃点儿的心态。
　　许岁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但没一会儿，他身旁就热闹了起来。

　　许岁良这人原来还算开朗乐观，说他是个吸人体质不严重，时刻身边都是朋友兄弟大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吸周景体质，吃饭吸，下班吸，床上吸，总之这人就阴魂不散了。
　　他嚼着菜叶子不屑地向身旁斜了眼，周景顺其自然地入了位，像是两人约定好在这儿见面似的。

　　“四个菜全是素的？”周景往许岁良的餐盘里瞅了眼，特别大方地将自己餐盘里的大鸡腿堆去了许岁良的盘里，“吃得消吗？”
　　“太穷了，不配吃肉。”许岁良敷衍地作答，夹起周景放过来的鸡腿丢去了一旁，就一身反骨地扒拉白米饭干。

　　闻言，周景勾出手机点进了许岁良的微信。

　　许岁良余光有瞥见周景的动作，他确实不能明白为什么就这么坐着两人也要隔着屏幕聊天。
　　半分钟，许岁良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倒挺想瞧瞧这货搞什么花样，有话不拿饭桌上讲，非得抓着个手机告知。

　　点进消息时许岁良愣了一下，周景转了五千二给他，上面甚至还特意标注了自愿赠予四个大字。
　　许岁良先是懵，而后是无尽的笑意扒拉着他的嘴角想要冲进空气里。

　　但满肚子的笑意并没有得逞，许岁良平静地领下了这个大大的自愿赠予。
　　“你干嘛？”他放下手机似做随意地问道。

　　“现在有钱吃饭了。”周景说。
　　许岁良昂了声，瞥他一眼，“怎么？”
　　“把鸡腿吃了。”周景眼神朝被许岁良搁置在一旁的鸡腿示意。
　　许岁良嘶了声，就受不了他这副命令的口吻，这次甚至没有赏他一个眼神，“你管我吃不吃。”
　　周景：“……”

　　话毕，两人再次安静了个半分钟。
　　打破安静的依然是许岁良的手机，他疑惑地将手机又摸出来，周景又发起了转账，这次上面的数字从5200变成了8147，上面写着：自愿赠予，鸡腿，吃。

　　许岁良不是亿万富翁，领钱这方面他还挺积极的，领下了这么一根昂贵的鸡腿费。
　　收起手机，许岁良高效率地夹起了鸡腿送嘴里，刚啃一半，王余生和陈坚端着餐盘坐了过来。

　　这桌子也就四个位置，许岁良和周景并排坐着，这两个人看上了对面的位置，还没入座就像傻逼似的笑了起来。

　　“诶，我说什么来着？”王余生话语无比自豪，那表情也快翘天上去了，眼向着陈坚，餐盘放桌上一屁股坐许岁良对面了，“我说对了吧？”
　　“吃个饭这么热闹啊？捡什么山珍海味了？”许岁良啃着鸡腿打趣了一句，明面上是这么说，但多个意思就是让两人小声点儿。

　　“不是。”但明显，陈坚没能领会到，笑看着许岁良，比王余生唠得还要大声，“因为王哥说要想找到周队找许副队就行了，结果下一秒真看你们在一块儿。”

　　许岁良完全get不到这句话的笑点。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周景发出疑惑。

　　“不是不是周队。”陈坚连忙摆手解释，“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聊起。”
　　“王哥说你俩就像连体婴，无时无刻都黏在一块儿，就像春天来了，在热烈地追求小姑娘般。”他直白地道出。

　　陈坚有时候说话太直肠，只管一个劲儿地往外吐，对于说这些话的王余生丝毫不顾及，造谣者想堵个嘴都没来得及。
　　但也不能说是造谣，毕竟这事情把确实是这么个样子。

　　许岁良刚想将看好戏的目光放去周景那就只凭一句平淡极了的话语给震惊住了。

　　“我确实在追他。”周景说。
　　他这个人不怎么在别人面前开玩笑，一句话说是真基本就是百分之九十了。

　　霎时间，整个饭桌死寂一片。
　　许岁良原来看不起周景不愿承认两人在一起的行为，现在他真正这么做了，他反而尴尬别扭了起来，无比想找个地洞钻了。

　　在沉默中，许岁良忐忑地啃完了鸡腿，他没吃什么饭，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待不下去了，端着餐盘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慢用。”周景也紧接着起身，礼貌丢出这俩字跟上了许岁良的步伐。

　　这句话的情绪依旧很平常稳定，只留下陈坚与王余生呆滞。
　　“真假啊？”陈坚看着周景离去的背影不可思议问道。
　　“好像是真的吧。”王余生说，“今早进办公室时看见周队靠在许副队怀里。”
　　“我去！？”陈坚语出惊人，“周队是0啊？”
　　王余生瞥了他一眼，“世界在变化，思想也开放了，你们现在的小孩儿都挺会玩。”
　　“……”

　　·

　　许岁良和周景一前一后地出了食堂，前面那个步伐匆忙，后面那个时刻板着一张脸，随着前面那个匆忙。

　　“饱了吗？”周景小跑几步亲昵地贴去了许岁良的身旁，“吃这么少不饿吗？”
　　“你心大。”许岁良白了他一眼，“你要能坐下去你继续坐那吃，跟着我几个意思？”
　　“我只是实话实说。”周景说。
　　许岁良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是，你周大队长可太实诚了，说真话比赛没人能比你更豁得出去。”
　　“你怕了。”周景断定。
　　“是，我怕了。”许岁良步子又加快了几分，“你不会以为我会说不吧？”他不给面子地说，“我告诉你周景，你这激将法对我不管用，老子从始至终都不吃你这一套。”
　　周景愣了愣，问，“这样你不开心？”
　　“原来那点开心是我脑袋被屎堵了。”许岁良眯了眯眸子，撇头盯向了他，灵魂发问，“周景你觉得同性恋是件很该骄傲自豪的事儿吗？”
　　周景：“……”

　　许岁良耸耸肩，“看吧，你自己也不能这么认为。”他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这样只会给我造成困扰。”
　　“但是爱情不分性别。”周景辩解道，“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没有什么可以恶心的，这是一件很平常很平常的事情，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很平常的选择。”

　　许岁良冷哼一声，“要不是又怕你哭唧唧的，更绝的话我告诉你周景。”他停住脚步，正面和周景对峙了起来，“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我的生活轨迹，我的一切都是向着你，围着你绕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爱我的家人有大体的方向和志向，我不能全身心将自己放在你这儿，我这个年纪了，我爸对我的终身大事上心得不是半点儿。”

　　“他要是知道我喜欢男的，那对象还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他非打断了我的腿不可。”
　　许岁良属于是越说越来气的那类人，一些事情在发生中他不会表现出来，但在发生后，再回想，细细品尝，他会觉得无敌特别地不爽。

　　许岁良手指强硬地戳了戳周景的胸口，“周景，我要是你，我要是再喜欢再想要一东西，别人不愿意不允许这玩意儿我就不要了，我感情洁癖，我特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这一说法。”
　　“你他妈要真喜欢我，你就离我远点儿，不往大了说，我能谢谢你全家八辈子，我还能每年上寺庙里替你全家祈福！”

　　这番话很伤人，周景听得不是滋味，许岁良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实在是太想要割舍断这段一直纠缠不清的感情了，因为他感觉他要再一个松懈，最后两人的结局还是不好的。

　　周景听完没吭声，只是杵在原地，好像忽然不会走路了，就看着眼前的人，他突然觉得好陌生，好心慌，一瞬间被强烈的挫败感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好像再也抓不住这个人了。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明目张胆的表达爱意而开心吗？”许岁良冷漠反问。

　　周景喉结滚了滚，一时间没了言语，只是眼眶逐渐红了起来，鼻子禁不住地酸了起来。

　　“我求你。”许岁良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周景，算我求你了行吗？你可别到处张扬了，这事情不光荣，要传到我爸耳朵里我日子不会好过的，你日子更不会好过。”

　　周景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一滴泪水就这么从他眼眶里掉了出来。

　　见状，许岁良愣了一下，而后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别哭，还不嫌丢人啊？”他越寻思越不得劲，“你告诉我周景，你这些天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啊？你多大了？三岁小孩儿啊？”
　　“也没有吧，你他妈都快奔三的老男人了，人家小孩儿那哭的是人情世故，满脸胶原蛋白卖个萌，你他妈什么也没有，一米八几大高个儿一拳过来能给我揍土里去你还想怎么着啊你？”

　　“我不想怎么着。”周景吸了吸鼻子，抹掉泪水坚强地答。
　　许岁良奇了怪了，“那你哭什么？”
　　“我憋不住。”周景难受地说，“你嘴巴太厉害了。”
　　许岁良听到这句话就是莫名其妙想笑，冲周景竖了个大拇指继续了步伐，“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