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7、第 7 章

　　凌晨一点，医院依旧忙碌着。

　　许岁良的伤口有点儿深，需要缝针。
　　没什么汉子情节，他打了一针麻醉就躺下了。

　　这一闭眼，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许岁良算是把失去的睡眠补了回去，虽然手伤了，但他心里顺畅了。

　　他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有动静。
　　许岁良动了动身，刚一偏头就瞥见了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人。

　　就依现在这个家里的关系，许岁良有一个弟弟，叫许好，不是亲的，后妈的，他现在的爸是二婚，而这个小杂种从他一出生在这具身体里时就各种看不惯他，使劲地使绊子，许岁良开始不明白，还在他那栽了几个跟头。

　　“哥。”小杂种听见动静瞅向了许岁良的方向，他收起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手机，假惺惺地绽放了一个笑颜。

　　许岁良白了他一眼，应都不想应，口干舌燥地想找杯水喝。

　　“诶？醒了啊？”此时，许国毫无预兆地从厕所里钻了出来，看见许岁良醒来立马激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小老头，细看五官不错，面相慈祥，但啤酒肚撑着衣服就像皮球裹了床被子般。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药的原因，许岁良看见这场面脑袋直发晕，闭上眼又想睡回去了。

　　“睡一天了，想吃点儿什么？”许国坐去床边，眼盯着许岁良询问。
　　许岁良无奈地和他对视着，经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儿饿了，他眼球上翻静了几秒，“熏死人的螺蛳粉。”

　　许国愣了一下，自家儿子从来没这个爱好，好几秒，他还是点了点头，“行，那爸去给你买。”他说着站起了身来，向着许好的方向招呼了一眼，“你小子，好好照顾着你哥！”
　　“不用。”许岁良舔了舔干涸的唇瓣，“我不需要谁照顾，又不是娘们，没那么脆弱。”
　　闻言，许国脸色一变，演川剧似的，“不行不行！肯定得有人照顾，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许国骄傲地对着许岁良竖了个大拇指，“儿子，好样的！”

　　许岁良嗓子直发干，刚想开口来一句“我去你妈的”，许国已经丢门而出。

　　许岁良心里骂了声，自己动作缓慢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他随意地朝许好的方向一瞟，这小杂种连演都不想演，许国一出去他就抓着手机优哉游哉地玩了起来。

　　许岁良烦躁地在手边随意抓了一个东西扔过去。
　　…
　　一朵鲜花飞在手机屏幕上，许好疑惑着望了过去。

　　“去。”许岁良板着张脸朝饮水机的方向甩甩脑袋，“给我倒杯水去。”

　　话毕，许好不动，就隔着小段距离注视着许岁良，那俩眼珠子一动不动，被人点了穴似的。
　　许岁良也不怂，看了回去，在时间的消磨下两条眉头不耐烦地拧了起来。
　　…

　　“就叫你倒杯水你他妈cpu给烧了？”许岁良忍不住开了口。
　　“你使唤谁呢许岁良？”半分钟的沉默，许好终于开了口，他将手机丢去一旁，“没长脚？不会自己倒？”

　　“照顾人不会？”许岁良火一下蹿了起来，“留这干嘛啊？瞪着两只眼当二郎神啊？”
　　打十岁时许岁良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颜控，说句实话，许好长得真不怎么样，没遗传到许国的一点儿优点，是那种丑得许岁良一个外人看了都得怀疑是不是亲生的种。
　　“我不演戏，我只破案，你没什么事儿就别杵这污染我眼球了。”

　　许好也是娇生惯养大了，听这么几句后火气也燃了起来。
　　他“唰”地一下蹿起了身，几步停在了许岁良的面前，攥着他的衣领冒火，“我警告你许岁良，你别跟我在这狂！”
　　许好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算老几？你以为你还有你妈在家给你撑腰吗？”他发怒地瞪着双眼，“爸都把你扔刑警队不想管你了还不知好歹！”

　　许岁良舌尖顶了顶腮，他虽然坐着，但眼神里气势不输人，死死地和许好对视着。

　　随着“砰”地一声，许岁良悄悄伏击在被窝里的腿狠狠地踹去了许好的大腿上。
　　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因为太突然，重心不稳一屁股栽坐去了地上。

　　许岁良迅速跳下床，一脚踩去了许好的身上。
　　“你他妈瘦精精的和我比老几？”许岁良不屑地睨着他，脚在他的肚子上暗暗发着力，“来啊，在我这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许好不服气地瞪着许岁良，抓住他的脚踝就想起身。
　　见状，许岁良随手抄上一个烟灰缸砸了过去。

　　许好吓得闭上了眼，但没有想象中的疼感，不过也惊得直哆嗦，脑海中一片空白，气势也像落汤狗甩毛般散在了空中。

　　许岁良看着满意地挑起了唇角，他将烟灰缸丢去一旁，滚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了一道闷响。

　　许岁良掸掸刚才被扯皱的衣服，他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揪住许好的衣领欣赏着他惊恐的容颜。
　　许好双眼大睁着，两只手害怕地护着脸，许岁良突然觉得他这模样顺眼多了。

　　“我不管你是谁，你也知道，我玩得花，好吃懒做的，所以别惹我，脾气不好。”许岁良嘴角挂着恣意的笑，“你老大也好老二也好，你就算没有老二我也不歧视。”
　　“但是你惹我干嘛呢？”许岁良绑着纱布的那只手将他的上半身从地面上微微提起，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从今以后啊，你走你的地府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话毕，许岁良松开他的衣领站起了身。
　　他敏感地朝后一看，正撞进了周景深邃的眸色中。

　　他提了一篮子水果，不知道站在那观赏多久了，无声无息的。

　　许岁良脑袋怠机了几秒，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将许好拨了起来，精神分裂似的，张开双臂笑着迎了过去，“哎呦，周大队长来了啊！”
　　他快步走过去，目光掉去了果篮上，“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许岁良抓上果篮，又抬头对着周景小声发出了质疑，“你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周景眼下睨，盯着他说。

　　许岁良无奈地点下脑袋，视线一瞟又瞥见了刚出去没一会儿的许国。

　　这边许好站了起来，脑子也渐渐清晰过来，指着许岁良就要骂街。
　　同时，许国也推开了门，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儿子，这附近……”许国闯进病房，话还没说完，随着一声闷响，果篮落地，从里边儿滚出几个苹果。

　　许岁良软骨头地倒去了周景的怀里，向着对指自己的许好指了回去，“臭小子，我就让你帮忙倒杯水，你不乐意就算了，推我干嘛？！”

　　周景脑袋有点儿没回过神，两只手还下意识扶住了许岁良，在外人眼里看上去真像那么一回事般。

　　“怎么了？”许国目睹这一场景怒看了许好一眼又去瞧许岁良，“没事吧？”
　　他摇摇头，依旧脆弱地靠在周景的怀里，“没事儿。”
　　闻言，许国掠过了周景一眼。
　　他轻颔首，默默地替许岁良抽直了骨头，让他两腿沾到地上，“许局长好。”

　　许国点头示意，冲着突然哑口无言的许好使了个眼神，领着他出了病房。
　　还没走出去，刚到门口许国的声音就雄厚了出来，“许好，你又犯浑是吧？！”
　　“我没…”

　　随着门砸回框中，声音彻底被隔绝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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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了吗？”周景看着许岁良靠在胸口上的脑袋，无奈地从鼻间扯出几分热气。

　　闻言，他这才慢吞吞地直起身，转头朝后观察了一眼，周景蹲下身将滚出去的苹果捡回了果篮。
　　许岁良将他打量了一番，周景今天一身梨子大衣，将人拉得颀长，里套着警服，估摸着才值完班。

　　许岁良顺其自然地勾了勾他的大衣兜，很快从里边掏出一盒香烟来。
　　周景感觉到动静后知后觉地抬起了脑袋，许岁良已经替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他用力地嘬了一口，眼微微眯了起来，反客为主地抓着烟盒在周景的面前晃了两下，“周大队长来一根？”
　　周景眉头一皱，夺回了烟盒。
　　许岁良乐了一声，向着病床走去，“不就抽你一根烟吗？至于吗？”他窝进暖和的被窝，猖狂地说，“大不了我好了赔你一条。”
　　周景抽了根椅子坐过去，一把扯下了许岁良嘴上的烟，“病人，别把这儿弄得乌烟瘴气。”
　　许岁良咂咂嘴，嗓子发干，向着饮水机提提下巴，“去，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周景没那么多怨言，薄唇抿得直直的，捻灭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起身抽了个纸杯热凉混合着灌了一半，再坐回去，许岁良又开了口。

　　“周大队长，给我削个苹果呗，饿死了。”他说着接过了纸杯，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周景从果篮里挑出一个苹果，抓在手上好一会才在这病房里找到一把水果刀。
　　他坐回去，篮子踢两腿中间，垂着脑袋刮上了苹果皮，“猜测没错，分割工具都藏在家里，他身上还有一把枪，你得庆幸自己那一挡不是挨的枪子儿。”

　　许岁良舌尖顶了顶腮，张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那条手帕不见了影儿，换了新纱布，不过因为刚才的猖狂渗出一点血迹。
　　“这种事儿就一回。”他说，“你可别多想了，我那是下意识反应。”

　　周景熟练地削着苹果皮，没有断过，“手机大片撒网，有两波，受害人一波，中间人一波。”
　　“网上约炮或网恋，将受害人约到事发地点迷晕给替罪羊作案。”

　　许岁良认可地嗯了声，“周到。”
　　周景很快削好一个苹果，递给了他，“受害人眼球都被挖走了。”
　　许岁良咬了一口苹果，“怎么？”
　　“他有一个小房间，眼球被装在瓶瓶罐罐里，也可以作为罪证之一，但…”说一半，周景嘴一顿，抽出张纸擦了擦手，目光顿在了许岁良的手背上，“出血了。”
　　他无所谓地扫了一眼，继续啃着苹果，“没事儿。”
　　周景看着许岁良的手好几秒，最后攥过去拆开了纱布，“谢谢。”
　　“你下次直接夸我是个汉子就行了。”许岁良嘚瑟地说。

　　周景眉梢轻挑了挑，没再吭声，眼停留在了许岁良的伤口上，渗了点儿血，被他造得不算太严重。
　　见状，周景重新缠了回去。

　　“周大队长，今天局里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吗？”许岁良逗趣似地反抓住了周景的手。
　　“你休息着吧。”周景满脸淡然地抽出手，“平常叫我周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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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岁良哽下嘴里的苹果，手贱地弹了下他被冻得通红的耳垂，一字一顿道，“周大队，周风景。”

　　闻言，周景一愣，提起眼睫看向了许岁良，脸上可算有了几丝变化，眉头轻拧，眼眸中多了些不可思议的情绪。

　　“咱周大队长生得漂亮啊，站哪都是风景。”许岁良没再看他，又咬了一口苹果，端着自己的那只伤手赏，“你别说，我从前倒挺喜欢身上带点儿伤，干这行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
　　话毕，周景凝重着脸从记忆中回过神，“你好好休息。”他说着站起了身，有点儿匆忙的意味，“局里的事不用操心，养好伤再论。”
　　许岁良抬头望去，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周大队长急什么啊？再唠唠呗？回家陪女朋友啊？”

　　砰——
　　但回复许岁良的只有一道门响。
　　他嘁了一声，想起周景仓皇而逃的模样咬着苹果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