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6、第 6 章

　　两人找到了一处老小区，居多群者是老年人，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午饭，香味儿飘十里都能闻见。

　　许岁良有点儿饿了，他跟在周景的身后，随意地抬头向上一望。
　　两排都是楼房，黑线交错在一起，像一张硕大的蜘蛛网，过道是阳台，有点儿教学楼的味道，但因为两边贴得紧，这么一看，窒息感扑面而来，房子好像挤压着底下的人。

　　许岁良不舒服地用大拇指蹭了蹭鼻头。
　　周景穿着便衣，很快投入了废口舌的工作中。

　　许岁良停下步子，脑袋朝右边儿一扭，停在了楼体口趴着的两只野猫身上。

　　“来了，看吧，我都说过了，恶人总会有恶报的喵～”
　　“诶？他们是警察喵？”
　　“是呀喵～我刚刚都听见了，一直在打听他呢喵。”
　　“也对喵～都好几例了，人心惶惶了喵。”

　　收回神，许岁良随手摸了摸兜。
　　嗯…没什么好吃的。

　　他走过去，蹲在了两只猫咪面前。

　　“吓！这人是干嘛的喵～”
　　许岁良抬手顺了顺猫毛，“好心市民，所以他在几楼？”

　　两只猫咪睁大着眼惊恐地望着许岁良。
　　…

　　·
　　五分钟后…

　　“诶，别找了。”许岁良拍拍还在忙碌的周景，二话不说拉上他的手朝小区外边儿走，“他不在家。”
　　周景疑惑地盯着许岁良自信的后脑勺，抽了抽被紧抓着的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周大队长就别打草惊蛇了。”许岁良死死攥着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周景冰冷的皮肤，“咱们安静蹲着吧。”
　　他大迈步伐，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肚皮，也为周景脆弱的胃着想，“先吃个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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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条老街倒是挺多美食的，许岁良东看看西瞧瞧，肚子也咕咕叫着。
　　他走在前头，刚想吃点儿路边摊身后的周景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家馄饨铺子。

　　许岁良看着他的背影嘿呦一声，自个儿买了碗臭豆腐端了进去。
　　这店铺里没什么生意，散散几个人，许岁良端着碗臭豆腐进去是一种极其不道德的作法，很快又熏走了几个顾客。

　　他一屁股坐去了周景的那桌，人已经垂着脑袋开始进食。
　　许岁良抓着臭豆腐再次不道德地和他面对面享受着午餐。

　　周景没抬脑袋，抄着勺子去舀碗里滚烫的馄饨，“起因？”
　　许岁良戳了块臭豆腐送嘴里吧唧嚼着，“我不是犯人。”
　　周景掀起眼皮盯他一眼，“别对号入座。”
　　“周大队长这张脸好看。”许岁良手肘桌子上，视线懒散地化在他冷冽的眉眼间，“就是多了张嘴。”

　　周景将馄饨送进了嘴里，好一会儿也没开口。
　　许岁良无聊地垂下睫，脑海里闪过了十分钟前的对话。

　　“二楼305号喵～”
　　“他今早就出门了喵，一直没回来喵～”
　　“一般这个时间不回来，下午五六点肯定会回来的喵～”

　　正想着，许岁良感觉自己的鞋尖被人踢了踢。
　　他抬头，周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见状，许岁良直了直懒散的骨头，他又戳了块儿臭豆腐，隔着张桌子送去了周景的嘴前。
　　他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许岁良强压住嘴角的笑意，这玩意儿从前就被周景列进了黑名单，吃一口跟要吃毒药似的。

　　“周大队，好吃！”许岁良竖了个大拇指，“very good！”
　　周景抗拒地朝后抻了抻脑袋。
　　“不是想知道吗？”许岁良抓着竹签又凑过去几厘米，“你吃了我就告诉你，保证你服服帖帖的。”
　　周景皱眉盯着许岁良，他笑得张扬恣意，提提下巴示意着，抄上来一口方言，“巴适得板嘛！”

　　对峙半分钟，周景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缓缓地张开了嘴。
　　看着东西送进周景的嘴里，许岁良满意地挑起了唇角，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成就感，他原来尝试过很多种方式，但周景誓死不从。

　　“你说。”周景嚼着嘴里的东西含糊不清道。
　　许岁良将竹签扔进碗里起了身，低眼睨着他，“无神论者，我都说了，我能和动物对话。”
　　周景抬头望着许岁良，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冷了几寸，但又被鼓起的腮帮子给褪去几分严肃，“我不服帖。”
　　许岁良乐了，俯身凑了过去，“我是说这臭豆腐的味道让你服服帖帖。”
　　周景脑袋下意识朝后抻，“我也没服帖。”
　　“我服服帖帖了。”许岁良及时摁住他的后脑，慢吞吞地推去了面前，眼落在周景好看的唇上，大拇指替他擦去了嘴边的辣椒，吊儿郎当地说，“你爱他妈服帖不服帖。”
　　看进许岁良时刻打趣的双眸里，周景突然心跳加速，脑袋里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过激地拍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许岁良吃疼了声，抱着自己的伤手坐了回去，“你可以，狼心狗肺的东西。”他瞪了周景一眼，“他妈的辣椒吃嘴上了。”

　　周景没搭理，两三口刨完碗里的东西走出了店铺。

　　·
　　许岁良撵上了步伐，他勾出手机扫了眼手机，周景准备返回小区。
　　见状，许岁良及时扯着他走进了小区外边儿的咖啡店里。

　　“不能进去。”许岁良转头瞥他一眼，“周大队长，工作这么久了，不知道什么叫作打草惊蛇吗？”
　　他领着周景找到个卡座坐下，屁股往软椅上一撂，眼朝外一瞟，满意地嗯了声，“好视角，累一天了，咱们来波守株待兔吧。”

　　周景皱眉盯着许岁良，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被他碰过的地方，就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般。
　　许岁良看着乐呵一声，什么也没说，敲敲服务铃要了两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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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待中，时间一点点晃了过去。
　　许岁良想睡觉，但刚一闭眼就被周景踹醒了。

　　他恼火地看向桌底，再瞅一眼上边儿的人。周景端着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眼不离窗外。
　　许岁良丢了根中指过去，用力地在周景的运动鞋上踩了一下。

　　感觉到这股愤怒，周景悠闲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过去。
　　许岁良双手环胸，骨头软在椅背上，两只眼里没有光，带着一股懒懒的戾气注视着他。

　　“周大队长还不让人睡觉了啊？”许岁良两条秀眉皱着，“你这意思是我周景不睡你也别想好过让我陪着你呢还是就单纯的虐待员工？”
　　“陪着我。”周景又抿了一口咖啡，视线飘走，云淡风轻地道出几个字。

　　闻言，许岁良愣了愣。
　　就以他对这货的了解，这两个答案都是死路，他顶多了闭上嘴不回复。

　　许岁良烦躁地勾出手机滑拉了起来。

　　“免打扰，音量全关完。”周景突然说。

　　许岁良不解地扫了他一眼，但还是照做。
　　仔细一瞥，他的局长爸爸给他来了几条消息慰问。

　　【许国】：怎么样？在队里还能适应吗？

　　许岁良朝窗外瞄了一眼，猖狂地抠去了几个字。
　　【X】：没有怎么样，不需要适应，我就是吃这碗饭的。

　　·
　　下午六点零二分，守株待兔有了动静。

　　许岁良全程低着头玩手机，余光瞥见周景起身才后知后觉地从游戏里抽出神来。
　　他玩这一下午有点儿困了，揉揉眉心跟了上去。

　　“你守楼下，我上去。”周景步伐匆忙，边说边拿出手机摆弄，“我和王余生发消息了，一会儿你注意接应。”
　　“一起。”许岁良小跑几步和他并排，“两个人保险。”
　　周景瞥他一眼，“要是他逃走了怎么办？”

　　许岁良复杂地注视着他，张张嘴，最后也没再吐出个什么。
　　“——”
　　两人刻意拉着距离，刀疤男爬上二楼消失在了305号的房门后。

　　要踩上楼梯前，周景拍了拍许岁良的肩膀，“这件事做完了就放你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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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景并没有选择强制开门，避开锁孔，蹲在门后埋伏着。

　　冬天温度骤降，昼短夜长。
　　此刻天空压下暗色，门内的人始终没有动静。

　　周景抬手扫了眼表，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

　　大概十五分钟，许岁良坐在底下和猫唠着嗑有些不耐烦了，他走上去，正看见了犯困的周景。
　　他这困就犯了几秒，很快又投入了紧张的情绪中。

　　许岁良凑了过去，吊儿郎当地咬了根烟在嘴上，同时还嘚瑟地在周景面前晃了晃。
　　他刚想习惯性地拒绝，眼一定，偏头就看见了许岁良那张慵懒至极的模样。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吸在了一块儿。
　　许岁良看着他要吃人的面孔乐了一下，但还没笑出声，门突然一拉开，刀疤男抓着刀冲了出来，刀柄方向直对周景的方向。

　　见状，许岁良双眼一瞪大，时刻松散的模样终于精神了过来，反身毫不犹豫地挡去了周景的面前。
　　右肩是一阵皮开肉绽的疼痛，许岁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皱着擦进了周良吃惊的双眼中。

　　他咬紧了牙，在周景的目睹下反手一抓，狠狠揪住了刀疤男的一头长发。
　　许岁良转身，另一只手臂忍着疼抬了起来，钳住了还要砍下来的刀子。
　　他力往右边一撇，所有的怒气都变成了力气，被狠狠地激发了出来，只听“咔嚓”一声清脆，水果刀飞出老远，刀疤男因为骨折的手疼得哇哇大叫。

　　但许岁良没让这道声音猖狂下去，抓着刀疤男头发的那只手使劲朝下摁，他屈起腿，用膝盖猛肘着他的脸部，牙关收紧，烟头被他咬扁，全身都散发出一个浓郁的狠劲。
　　刀疤男被打得节节后退，脑袋在许岁良的压制下拎不起来，只能迎接着他腿上的狂风暴雨。

　　“我草你大爷！”许岁良边打边骂，“娘们唧唧的！”腿肘五六下，他揪起男人的头发一拳挥去他已血肉模糊的脸上，“叫你二舅奶奶！”

　　肉/体相击的声音，刀疤男随着许岁良的拳头向旁边踉跄了好几步，鼻骨被撞得断裂，糊了满脸的鲜血，看起来瘆人至极。

　　周景在一旁观赏着，看着许岁良疯批的模样喉结缓慢地扯动了几下。

　　许岁良没让刀疤男缓上一口气，骑在他身上又砸了过去，手上裹着的手帕早已渗出鲜血，拳头却始终没停止过。
　　“——”

　　王余生带着一群人赶上来时许岁良正发狠地掐着刀疤男的脖子。
　　尽管见过太多场面，但王余生也被这幅场面唬住了，胆战心惊地看向了一旁观戏的周景。

　　他感觉到视线头疼地下达了指令，“把他拉开。”

　　许岁良手劲此刻巨大无比，刀疤男在强烈的窒息感下脸色也变成了猪肝色。
　　“人渣，那么小的女孩儿也不放过，你看着她们青春的模样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许岁良咬紧了牙，压着声音道出，他的整张脸轻颤着，每一寸皮肤都发着狠。

　　话毕，许岁良被一边一个人抓着手臂硬扯了起来，他的伤口扯着疼，但没叫出来，不泄愤地用脚猛踹了两下刀疤男的胸口。
　　他被打得没剩几口气，此刻窒息感离开，张大着嘴望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许岁良被人拉去一旁，暂时停下了这场腥风血雨。
　　犯人双手被铐上手铐，一波人则搜查进了屋子里，周边喧嚣，许岁良的耳朵鸣着，看见犯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后他的耳边才算清净，也得空喘了一口气。

　　许岁良拳头紧紧攥着，他抿了抿唇，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周景的方向。
　　他毫不吝啬地竖了个大拇指，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一个口型。

　　许岁良看清楚了…
　　牛。

　　看着，他突然如释重负。
　　以这种方式得到认可他还是头一回。

　　周景向前走几步停在了许岁良的面前，摸出打火机拢手挡风亲自替他点燃了嘴上的那根香烟。

　　许岁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没几秒，又吐了出来，全亵渎在了周景那张俊美的脸皮上。
　　他两指挑下香烟，疲倦地将脑袋抵去了周景的肩头，“周队长，疼死我了。”
　　“许副队，你上任的第一例案子圆满结束。”周景看向远方，耳边响起了“哇儿哇儿”的警笛声，犯人被缉拿归案，黑夜也将归于短暂的平静，“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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