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56、第 56 章

　　阴影将两人笼罩了三分钟之久。

　　“周景。”许岁良吸吸鼻子扒开了肚子上的手，“我去你妈的。”他转身对上了视线，“你还是人吗？这种时候说这种事情。”

　　“那你想我说什么？”周景反问，语气不是很好，“我没感受过你的感受，也没经历过你的经历，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想去做。”
　　“我想对你好，对你很好。”周景认真地说，“我想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不在乎其他人，我只想要你这个人，仅此而已。”

　　许岁良神色逐渐复杂，咬紧了牙盯着他。

　　周景抬手去替许岁良抹脸上的泪水，他的脸上湿乎乎的，鼻涕也流了出来，整个人就是脏兮兮的状态。
　　他叹了口气，揪住自己的衣服去替他擦鼻涕眼泪。

　　一系列服侍完后，许岁良别过了脸，敛睫看向了地面。

　　“我求你别这样。”周景见状心有些累，累得他浑身都提不上劲了。
　　周景找不到能再去讨好许岁良的法子了，他现在整个人倔强得就像一头牛，将周景直接性打入监狱，列进了死囚犯那一类。
　　“真的，沈覃靳，求你。”周景语言贫乏，只能像看救星一般看着许岁良，在黑暗中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救赎。

　　许岁良抹了一下泪水，吸吸鼻子转身继续了步子……
　　可惜，这束救赎没再选择继续停留在周景的身上。

　　·
　　隔天，许岁良上宠物店又看见了那个男人，他守在前台，一如既往的姿势，捧着手机悠闲地观看着。
　　许岁良勾出手机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了周景昨晚凌晨三点的消息上。

　　【周景】：宠物店位置能发给我吗？

　　许岁良昨天就看见了，故意晾着他，今天才甩了个定外过去。
　　做完一切，许岁良将手机揣兜里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今天店里生意好，光早上许岁良就接到了三四位小顾客。

　　他忙活一阵子在晌午准时下了班，但浑身早已被折磨得邋遢。
　　许岁良本打算在外边儿店铺随便吃点儿，刚迈出店铺大门就瞥见了周景的车子。

　　开始一直没往外边瞧，周景的车子停在路口边的停车位里，就这个视角，轻轻一撇头就能将宠物店里的一切收纳进眼底。
　　许岁良顿在门口几秒，车子车窗是摇上去的，他看不见里面的风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两三秒，许岁良收回眼，刚要继续路程手机响动了一下。他勾出瞥了眼，忘将周景的消息免打扰关回去了。

　　【周景】：上车。
　　许岁良脚步微顿，又向着车里扫去一眼。
　　【周景】：就当帮个忙可以吗？

　　见状，许岁良这才踏实果断地向着那辆车子走去。
　　他拉开车门迅速坐了上去，一眼定格在了周景吞云吐雾的脸上，他看上去有几分憔悴，整个车厢里烟草味十分烈，就他这样子，估摸着抽了十根不下。

　　“一晚没睡？”许岁良好奇了一嘴。
　　周景咬着烟点了点头，只是开着另一边的窗户，微微的敞着，此刻将车窗全部摇了下去，沙哑道，“忙了一晚。”
　　“他现在在店铺里。”许岁良说。
　　周景点头，“我知道。”

　　闻言，许岁良立马明白了周景的意思，他这是怕打草惊蛇，在这儿蹲实质性的证据。

　　“你多久来的？”许岁良问。
　　“十点。”周景说，“你定位过来后我就赶过来了。”

　　话毕，许岁良冷笑了一声，看向前方。
　　周景不解地注视着他，“？”

　　“你明明知道地方。”许岁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并没有看过去，悠闲地道，“昨天你来接我的时候我告诉过你。”
　　“你失眠了吗？”周景突然问。

　　许岁良冲着他勾了勾手，“…”
　　周景将叼嘴上的烟递了过去，“……”

　　见状，许岁良眉头一皱，恼火地盯向了他。

　　“没了。”周景说，“一包都抽完了。”
　　听着，许岁良眉间的阴郁更深了，扯过了他手上的烟，“你他妈当饭吃啊？”

　　周景没说话，避开对视拿手扇了扇周边的气味。

　　“对，失眠了。”许岁良抓着烟嘬了一口，“但关你屁事。”
　　“在思考要不要搭理我。”周景勾出自己手机，“你电话号码换了？”
　　“手机废了，重买了一部也重新换新了号码。”许岁良道。
　　“能留一个联系方式吗？”周景点进通讯录将手机送去了许岁良的眼前，“通融一下，调查案件，方便联系。”

　　许岁良瞥他一眼，郁闷的烟丝儿从鼻孔里跑了出来，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屏幕上点出一行数字存了进去。

　　“谢谢配合。”周景官方地说。

　　许岁良无事地摆摆手，示意他将手机拿回去。

　　周景收回手机将号码备注成了“老婆”。
　　“累吗？”他看着这两个字勾起了唇角。

　　许岁良侧头看向了窗外，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透过暗乎乎的车窗观赏着外面的人流，烟又嘬了几口。

　　“想吃什么？”周景没有一直在一个话题上犯贱，换了个话题。
　　许岁良不耐地啧了声，“跟你没关系。”
　　“我请你。”周景立马说。
　　“今天还挺累的，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美蛙鱼头。”许岁良也立马回。
　　“……”

　　·
　　许岁良口中的这家店距离不远，迈进去时人满为患，到处都是热烘烘的，周景要是再慢点儿，两人就得排队吃饭了。

　　找到个位置坐下，许岁良低头去掸了掸衣服上的毛。
　　周景没做其他事情，就隔着一张桌子这么看着许岁良，两只眼睁得大大的，明明熬了一晚的夜，见到这个人时却炯炯有神。

　　“宠物店主要干什么？”周景压不住躁动不矜持地开了口。
　　好在许岁良也是个糙人，心情好了答几句，心情不好了再看着办，“铲屎啊，洗澡啊……”他悠闲地说，“就…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顾客是上帝，顾客的儿子女儿更是重中之重。”

　　话毕，周景静默了几秒，正当许岁良以为这个话题终结过去时周景又打破了安静。
　　“那你干得开心吗？”他询问。

　　闻言，许岁良的手顿了顿，拎起睫瞧了过去。

　　对上眼，周景立马求生欲强烈地来了这么一句，“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许岁良没再整理自己衣服上的痕迹，淡淡地哦了声，“之前干过警犬员，也得跟动物打交道，还能适应。”
　　“我问你干得开心吗？”周景有些无奈地将问题重诉了一遍。
　　许岁良站起身，牛头不对马嘴回着的同时向着不远处标注WC的地方前进，“我去趟厕所。”

　　许岁良路过时，周景拉住了他，不是为什么，就是单纯的脑袋抽了。
　　感觉到动静，他垂头看了过去。

　　周景仰脸，薄唇抿直，喉结滑动两下才缓缓张口，“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一定要正面回答你的问题？”许岁良理所当然地反问。
　　“……”

　　两人相互看着，在喧嚣友好中那两只眼又吸一块儿去了，只是这回都没有擦出什么火花的想法。
　　爱情火花也好，暴脾气的火花好，许岁良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硬，空气中飘散着零零碎碎的尴尬气息。

　　“你回答了。”此时此刻，此时此景，周景的手顺其自然地滑去了许岁良的手上，深情地望着他，是眼里写满了“我爱你”的一种状态，恨不得将心里的想法塞进许岁良的脑袋里去。
　　看着他这副倒霉模样许岁良渐渐眯起了眸，两秒后生硬地抽出了手，“周大队长是今早出门没洗脸吗？真心油到我了。”
　　周景也不恼火，和许岁良一块儿起了身，“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
　　“是。”许岁良没动，看向这吵闹里唯一空着的一块地，“你能坐回去吗？等会回来位置被人抢走了。”
　　“点了东西了。”周景说。
　　许岁良和他僵持着，“点了东西也可能被人抢走。”

　　周景脱下外套丢去了椅座上。

　　“它会说话吗？”许岁良看去，指着那件衣服道。
　　“不会。”周景答得正经。
　　“那你守着啊。”
　　“不守。”
　　许岁良慢慢揪住了眉头，“你起来干嘛？”
　　“厕所。”
　　“你去厕所干嘛？”
　　“饭前洗手。”
　　“我也洗手。”许岁良计较地说，“但我先起来了。”他安排道，“这样，我先去，然后你再去。”
　　“不能一起去？”周景疑惑。
　　就这么几句，许岁良和他说话有些起火了，“不能！”

　　“来，两位帅哥让一让。”与此同时，一个阿姨端着鱼凑了上来，当着两人的面将东西倒进了锅里。

　　见状，许岁良这才停下了‘谦让’，抬起腿向着WC前进。

　　“我说什么你都不爽。”周景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跟上许岁良的步伐，在他身旁念叨了起来，“我做什么你都不满。”

　　“我不是说了是吗？”许岁良烦躁道，同时剜了他一眼，前进的步伐更加用力，“所以呢？你要干嘛？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他说，“居然你都知道，你心里都明白，你他妈还一直缠着我干嘛？”

　　周景目视着前方，“以前我们还不熟的时……”
　　许岁良尔康手打住他，“操你大爷的周景，别跟我提以前。”他说，“不止以前不熟，咱俩现在也不熟。”

　　周景嗯了声，“所以我得和你玩熟。”他声色淡淡，“我可以追你吗？”
　　微顿，周景又变了话语，“不对，我现在在追你。”

　　听着，许岁良脚步一顿，刚好停在了厕所门口，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周景。
　　他偏头对上眼，“告知，倾诉，做好准备。”

　　许岁良承认，他听这话时心脏确实扑通扑通跳了，明亮的双眸里只印着周景正经无比的模样。

　　“这件案子没什么头绪，唯一的嫌疑人锁定在遇害者的前男友身上，我调查了他，用不了太长的时间，没必要去加班，但我自己刻意了，所以加班了。”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的心真的死了吗？我们真的没结果了吗？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不甘心。”
　　周景说，“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你的身影，你哭，你抱着自己痛哭，你狼狈，你为了我受伤，那通电话，你无望到极致的声音。”

　　听见最后一句，许岁良成功回想起了自己的怂包时刻，他眉头微蹙，声音闷闷地从嘴巴里钻了出去，“你不太会说话。”

　　“我有时候再回想一下，我确实是做了太多过分事了，你说得对，我是大好人，但是我的好只好在了别人的身上。”
　　周景从来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字字句句落得极其平淡，但眼睛却说得认真生动，“小靳，你对我太好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所以你的爱让我飘了，让我迷失自我，你给足了我安全感，我什么都不缺了，我坚信你不会离去，所以我忽略、糟蹋、无理取闹你的感受和你的存在。”

　　许岁良看着他，深刻性的沉默了一阵子，要是周景早一点儿有这么一大堆的感悟他估计早就沦陷回去了。
　　但现在不行，许岁良觉得还不是时刻。

　　“然后呢？”许岁良昂了昂下巴，面色冷淡，“你想表达什么？”他说，“我手上没刀，我就一平民，也不敢袭警，你要是实在太痛恨自己了去后厨看看，说不定运气好，一进去就能看见门口放一把菜刀。”
　　“我运气不好，也没这么想过。”周景总结，“惜命。”
　　许岁良冷嗤一声踩进了厕所，“虚伪。”
　　“主要是恋你。”周景跟上说。

　　许岁良再次承认，他心动了一下，周景这人不会说情话，要是有了那必须得是发自肺腑的肉麻和真心诚意。

　　许岁良故作淡定地拧开了水龙头，“……”
　　“所以，我的办法是……”周景跟屁虫地贴去许岁良的身旁，斜他一眼也拧开了水龙头，“追回你，对你好，用一辈子来赎罪。”
　　许岁良挤一点儿洗手液在手心中搓了搓，“你猜我的答案是什么？”
　　“现在不重要。”周景也挤了点儿洗手液在手心中搓，“我希望，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现在不重要？”许岁良好笑了一声，“因为你知道我会拒绝。”
　　“所以我把他当做不重要，我不接受这个答案，我也不会把这个答案当一回事，直到你接受，我才会开始重要。”
　　许岁良冲洗掉手上的洗手液，“那真是抱歉，你这一辈子可能都会觉得不重要了。”

　　周景无法再去接话，也冲掉了手上的洗手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