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3、第 3 章

　　几人赶到现场时一家一家的排查，这片社区老年人居多，一幢楼三户人家，是当地农民自建的房屋。

　　肖强住于三楼，一群人在外边儿敲了几分钟也不听响。

　　许岁良被丢在一堆人后，他倦怠地打了个哈欠，目光放在那扇灰色的铁门上。

　　陈坚领头敲了半天，里边稳如泰山。
　　刚准备强行破门时二楼的住客走了上来。

　　“不在家不在家！”一个老婆婆扶着把手爬了上来，“别敲了，人不在家嘞！”她说着去抓裤兜里的钥匙，“几天前就不在了，上个月房租还没付我呢！”
　　老婆婆停在一众人面前，佝偻的身子显得很娇小脆弱。

　　许岁良看了眼傻傻杵门口的陈坚，长手一伸将他扯到了身旁，也终于给老婆婆留出了位置。
　　陈坚恼火地看了许岁良一眼。

　　老婆婆打开门，边推边说，“有什么事你们进去看看吧，我楼底下还有租客呢，投诉好几回了。”

　　闻言，几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
　　这儿只有三个人，其他的埋伏在别处。

　　老婆婆摁下了开关，整个黑乎乎的屋子亮了起来，“你看嘛，东西都没拿走。”她抄着一口方言，手指杂乱的屋里，“我是看他可怜，孤儿，无父无母的，上个月的房租他给拖欠到了现在。”
　　她吐槽着，“结果现在人也找不着了，愁心啊！”

　　房屋里有股难闻的味道，像是堆了很久没洗的臭袜子。
　　许岁良走进去，开始东看西转，门口的鞋子凌乱摆放着，看得出来主人平时很邋遢。

　　“婆婆，你说他是孤儿？”周景敏感地捕捉到重点词，和房东交流了起来。
　　老婆婆点点头，“是啊，孤儿，无父无母的，他在这附近工厂里工作，要不是看他和我儿子有点交情这个亏本生意我肯定是不会做的。”
　　周景愣了一下，“工厂？”他询问，“知道具体名字吗？”
　　老婆婆翻起眼球回忆了一下，好半晌才道，“就这附近。”她说，“具体我也记不住了，我家那小子早就没在里边工作了，反正好找，这附近就一家工厂。”
　　周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儿子…？”
　　“他不在这。”老婆婆摆摆头，一脸忧愁，“和他爸闹别扭了，我们说让他就在这附近开个小卖部得了，他非不听，好说歹说非要跟着别人跑出去做什么生意。”
　　周景眉头微微皱起，“能和你儿子打个电话吗？”
　　“……”

　　·
　　许岁良慢条斯理地迈进了卧室，很简单的布局，一张木床和一个贴墙的衣柜，他进去走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角落的那台电脑桌上。
　　许岁良启动主机，这电脑配置不怎么行，启动得很慢。

　　趁这个时间，他翻了翻书桌上的东西，无意间找到一本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里面是记的一天账目。

　　前面没什么不正常，都是一个月前的，直到就近半月，肖强的开支波幅变大。
　　他的开支都用在了一款枪击游戏上，装备上百上千地买。

　　许岁良再瞧了眼支入，zizi给了他这份底气。

　　两周前，大波动的支入被他记录了下来。
　　zizi+5000
　　三天前，又有了一波。
　　zizi+6000

　　许岁良勾出手机照了下来，与此同时，电脑也打开了。
　　许岁良抬头看去，点进了□□和微信，很轻而易举就登录了进去。
　　他将两个软件的消息翻了个遍，每一个人的消息都被清除过，这下就更难再翻找出最后凶手了。

　　“你在干嘛？”陈坚走了进来，看见许岁良坐着电脑桌前诧异道。
　　许岁良没看过去，“会恢复消息吗？”

　　·
　　电话“嘟嘟嘟”地叫了好几声，老婆婆用了五分钟依旧没有拨通自家儿子的电话。
　　周景耐心等着，老婆婆又打了一遍。

　　这次那边显示已关机。
　　她眼巴巴地望向周景，“哎呦，这臭小子…估计睡着了。”

　　总之周景是不会相信电话拨了五六遍还睡着的言论，他点点头，“没事，不过他的电话号码方便留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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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手空空进入卧室，周景远远就看见了坐在电脑桌前的陈坚和伏在一旁观看的许岁良，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这么和谐。

　　他走过去，陈坚突然一拍桌子，“欧了！”

　　许岁良朝着屏幕上瞄去，“找一下…”他微顿，同时将搜集到的记账本递给了靠过来的周景，“zizi。”

　　闻言，陈坚抓着鼠标立马开始了操作。
　　zizi在微信上，两人只有转账记录，并没有聊天。

　　查到这儿，案件有些扑朔迷离了。
　　许岁良注视着屏幕沉默了半晌，他没干过刑警这一行，脑袋也没专业的转得快，只能使劲回忆着自己今天所了解经历的一切来一番脑力运作。

　　“CSGO。”现场一度消极，这时，周景开了口，他将记账本放过去，指着支出的那一栏说，“CSGO，游戏入手，登他号。”

　　陈坚疑惑地看了周景一眼，但还是依着他的指令点进了游戏。

　　“在互联网上，不想留下痕迹，最方便聊天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周景问。

　　这句话毕，两人静了三秒。
　　许岁良先吹了个口哨，轻松道，“游戏连麦。”

　　周景满意地嗯了声，脸上依旧挂着沉重，认真地注视着屏幕。

　　陈坚本以为还要个密码，但轻而易举就登录进了游戏。
　　如果是逃跑，这些东西用正常思绪都会去清理一通。

　　三人疑惑地登录进了游戏界面。

　　“翻一下好友列表。”周景在一旁指挥道。

　　这个时间，大部分好友都梦周公了，但是陈坚刚点开就找到了三人想找的人，列表里只有他在线。
　　zizi。

　　陈坚看向周景，等待着他下达指令。
　　他没有动静，就盯着电脑看。

　　许岁良有些乏了，他刚立直身伸了个懒腰，陈坚却大惊小怪地诶了一声。
　　“邀请我了？”他激动地说。

　　“进去。”周景说。
　　“队长，这玩意儿我不会打。”陈坚点下接受为难地说。
　　“我来。”许岁良拍拍他的背驱赶道。
　　周景瞥他一眼，“段位挺高的，你能行吗？”
　　许岁良嗤笑一声，和陈坚互换了位置，“难不成你还会啊？”他抓上鼠标小声嘀咕一句，“游戏都不碰的人。”

　　闻言，周景愣了一下，视线掉去了许岁良张扬恣意的脸皮上。
　　他抓上鼠标显得十分熟练。

　　对面选择一个地图开始了游戏，这是一把1v1的对战，而且还挺巧，是许岁良最喜欢的地图。

　　游戏开始时，周景凑去了许岁良的身旁。
　　开始两人只是简单地对狙，没有两分钟对面开了麦。

　　“摩托？”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听着很不舒服，给人感觉特意压了声。
　　moto是游戏名，估计对面叫随意了，许岁良沉默时对面又唤了一声。

　　将游戏人物转移到安全地方，许岁良抽空瞟了眼周景。
　　他就俯身在一旁。
　　开始没认真观察，许岁良突然发现周景这些年瘦了不少，脸庞瘦削，侧脸优越，下颌线条明晰。

　　“打字，回复他。”周景说。
　　“……”
　　没有响动，周景疑惑地看了过去，正撞进了许岁良柔和的眸中。
　　周景愣了一下。

　　许岁良收回思绪重新投入进了游戏，刚才的那抹情绪仿佛转瞬即逝。

　　“别走神。”周景也看了回去，“问他干嘛。”
　　许岁良舔舔唇，按照指示敲去了几个字。

　　【moto】：怎么了？
　　“不开麦吗？”对面问。

　　“说不方便，嗓子不舒服，在外面。”周景说。

　　【moto】：网吧呢，不太舒服，嗓子哑了，怎么了？

　　“没事。”对面说，“那你记得注意休息，多喝热水。”

　　话毕，两边宁静了下来。

　　许岁良很认真地操作着，硬生生地玩了起来，“他这装备不行啊，网速也不怎么样，太拉胯了。”
　　周景瞥他一眼又放回了热闹的屏幕。

　　两人在里边儿打得没完没了了，十分钟左右周景再次开了口，“套一下他的话。”

　　许岁良冷笑一声，“说得轻松。”他的眼不离屏幕，手下努力着，“你来说说，这怎么套？”
　　“你就说那笔钱你收到了。”周景教着。

　　许岁良无奈点点头，三天前的转账没收到那不是猪吗？
　　【moto】：对了，钱我收到了。

　　这句话抛过去后对面沉默了半分钟才有信，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开麦，而是打开了聊天框。

　　【zizi】：收到了就好，饰品很好用。

　　许岁良看了周景一眼，他微微眯起了眸，“这游戏能看见交易记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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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漫长的十五分钟，许岁良几句和zizi道了别，熟练地点开交易记录开始查询。

　　两人确实有交易，不过都是一些小东小西。

　　“我不知道价钱，这些东西能卖上千吗？”周景问许岁良。

　　他摇了摇脑袋，“这些东西加起来就算再等他个五年也涨不到这么高。”
　　许岁良说，“而且从他的开支上来看，没必要大费周章跑到微信上做交易，这上面有两种人，一种是土豪氪金党，一种就是倒卖饰品党，他如果是其二，还真不可能倒卖这些小玩意儿。”
　　“CSGO里的饰品会涨跌，每天少则就是几十元。”

　　话毕，周景静了几秒，将目光转向了陈坚，“能查到他的ip地址吗？”
　　陈坚舔了舔唇，最后点头，“我得试试。”

　　·
　　凌晨五点过，天逐渐明亮。
　　许岁良困得直打哈欠，跟随着大部队的步伐进入了一家名叫暗夜的网吧。

　　几人调出了监控，开始寻找中长发的刀疤男。

　　许岁良抽了根椅子坐前台，刚想点一支烟醒神却被周景扯走了。
　　他恼火看去，周景半俯着身，眼不离屏幕，手指不动声色地指了指网吧里贴着的警示牌，上面几个大大的字：禁止吸烟。

　　许岁良乐了声，冲他丢了个大拇指。

　　“停。”周景没搭理他，认真地丢出一个字。
　　闻言，陈坚立马按下了暂停。

　　周景手指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许岁良凑了个脑袋过去，就算是冬天也不至于裹得这么严实。

　　“放大。”周景示意。

　　陈坚照做，监控里行为怪异的男人垂着脑袋，看不清样貌。

　　“能查到他的登记记录吗。”周景看向网管。
　　他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就是个打工的，昨晚十点后才交班，十点前是另一个人。”
　　“能联系到他吗？”周景问。
　　网管点点头，勾出手机点进了通讯录，“我试试吧，估计正在睡觉。”

　　话毕，一群人安静了下来，就等他这通电话拨过去。
　　等了十几秒，网管上道的点开了免提。

　　“我靠，睡觉呢大哥，你什么事啊？”那头先传来了沙哑且带着不满的声音。
　　“昨晚你有见到一个打扮怪异的人吗？”网管扫一眼电脑屏幕，“戴着鸭舌帽，然后还戴了一个口罩，穿着大红色羽绒服？”
　　那边静了有好一会儿才开口，“怎么了？”
　　网管扫一眼围着自己的三人，压力顶头而来，“就问问，你有见过吗？”
　　那头嗯了声，“怎么了？”
　　“他的登记信息？”

　　“没登记。”那边的人不慌不忙地说着，“破事儿多，我又要交班了，他一直说身份证没带，我看他那模样也不像未成年，就放他进去了。”
　　“主要他身上太他妈臭了，当时我还吃着东西呢。”他吐槽道。

　　话毕，网管不敢说话了，看向了三位。

　　“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对面骂骂咧咧着，“他妈的烦死了，梦美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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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上电话，这条线索又断了下去。
　　三人忙活一晚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心情都不是很高涨。

　　路边随便打辆车，周景和许岁良挤上了后座，刻意隔开了抱不平陈坚和氢气瓶许岁良。

　　摇下车窗，凉嗖嗖的风扑打在脸上可算给了人几分清醒劲儿。
　　周景吸了几口气收回了脑袋，他屈起手肘顶了顶许岁良的手臂，递了一根烟过去。

　　他本来在小憩，被这么撞一下撞出满肚子的火气，不耐烦地睁开眼，刚准备爆粗，话语却哽在了那根香烟上。
　　许岁良有些意外地接了过去，他衔去唇上，摸出打火机燃了烟头。

　　周景咬嘴上那根烟没动过，就这么空白着，那模样仿佛要等着风把它吹燃似的。
　　但事实证明，这风是吹不燃烟头的，顶多了吹燃周景身旁的氢气瓶。

　　许岁良叼着烟将脸凑去了周景的面前，暧昧地将烟头对上了他的烟头，同时手指不动声色地扣上了车窗键，随着玻璃的缓缓升起，那股肆意呼啸的冷风终于被隔绝在了窗外。

　　周景安静注视着许岁良打趣的视线，他没什么大反应，眉眼冷淡，轻轻吸上了一口气，烟头在对峙下轻而易举地就燃了起来。

　　许岁良看着他这副严谨的模样有些想笑，他拉开距离，懒靠去椅背上低低地乐了两声。
　　没几下，周景上半身突然一个倾身压去了许岁良的面前

　　两人一下就撞进了对方的眼眸里，距离也在顷刻间拉近，几乎快要贴上了鼻尖。
　　许岁良笑声一止，视线情不自禁地掉去了周景越凑越近的唇瓣上，他愣神片刻，再回过神，两指已多意地挑下了嘴上的香烟。

　　却听“咔嗒”一声，周景亲自替许岁良戴上了安全带。
　　做完这事儿，他以这辈子最利落的速度拉开了距离。

　　许岁良心里暗骂了一声，垂下脑袋别扭地摸了摸鼻头，连带耳朵充起了血。

　　“人一旦紧张了会做出很多不合常态的事情，因为慌张，想要掩盖罪证，这一刻脑子里会飘过很多东西。”周景突然开了口，“但时间太短，不能站多方面思考，其实最后，没有动作才是最好的掩盖方式。”
　　听着，许岁良冷呵一声，降下了车窗，替自己发热的身体降温，故作轻松地说，“我那可不叫紧张。”
　　周景嘬一口烟瞟了他一眼，也摇下了车窗，冷风瞬间灌了进来，“我是指，他突然关麦的行为很可疑，交易饰品是借口，那笔钱和游戏没有关系，他在撒谎，想掩盖真正的事实。”
　　许岁良尴尬地闭住了嘴。
　　周景唇角挑了挑，两只眼彻底送去了飞驰的场景中，“他早就发现了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