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2、第 2 章

　　昏暗的环境下，许岁良懒懒地把玩着打火机，盖扣一关一合发出轻响，他的眼神很散，懒倚在墙边，观察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
　　…

　　王余生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气势雄浑，板着张脸愤怒地注视着面前的犯人，“说话！别给我闷着！”

　　许岁良从兜里捡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鼓鼓地嚼着，视线飘去了犯人的脸上，他一身赘肉耷拉在脸上，看上去不下三十岁。
　　脑袋不太聪明的样子，半小时前，警方通过路道的监控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许岁良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自觉地走了个神，耳边响起了工厂里的狗话。
　　“左眼有条刀疤，一米八中长发男性。”
　　想着，他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

　　许岁良瞟了眼安静在一旁的周景，他挂着那张百年不变的脸色，凝重地目视着前方，双手揣在裤兜里，一身纯黑的皮衣，里套高领毛衣，两条修长的腿直挺挺地杵在地上。

　　叩上盖子，许岁良将打火机揣进兜里立直了松散的骨头。
　　他从墙上弹了起来，前进几步敲了敲审讯室的玻璃，打开了对讲机，“出来。”

　　听见指令，王余生嘴里恐吓的话一顿。
　　他瞧瞧面前垂着脑袋的闷葫芦，最后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许岁良准备着换班，路过周景时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丢给了他。

　　周景接过疑惑看了过去。
　　许岁良玩味地对上了他的眼，捏了捏他的耳垂，“周大队长，记得打开耳朵。”
　　周景眉头一皱，抗拒地向后抻了抻脖子。

　　许岁良低低地笑了一下，推开门走进了审讯室。
　　…

　　·
　　许岁良吊儿郎当地拉开了椅子，软骨头地向下一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听着，男人身体抖了一下，偷摸摸地向上抬了下眼。

　　许岁良捕捉到了他不安的情绪，屈起食指轻叩了叩桌子，发出了两道清脆。
　　“左眼刀疤，中长发男性。”

　　闻言，男人立马抬起了脑袋，眼里黯淡下来的光都亮了一瞬，仿佛找到了救星般。

　　看着，许岁良嘿哟笑了一声，朝后翘起了椅子，“你说你早招了不就对了吗？”
　　男人摇摇头，“他们不会相信。”
　　“你不张嘴怎么申冤？”许岁良椅子翘起了一个弧度，眼下睨看着他，“说吧，怎么回事？事情经过。”

　　男人埋下脑袋静了几秒，最后崩溃地大哭了出来。
　　“警官，你相信我，我真没有杀人！”他激动地说，“我就是…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他说到这儿又崩溃了，冲着桌子直摇头，“我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妻子儿女！”

　　男人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中，整个审讯室内即将被泪水淹没。

　　许岁良摁摁耳心，有些烦躁地起了身。
　　他猛地踹向椅子，发出一阵刺响。

　　男人的哭泣止了一下，惊恐着看了过去。

　　许岁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还没有下一步对讲机里传来了周景警告的声音。
　　“你要是敢动手明天就给我走人。”

　　听着，许岁良朝着那堵玻璃看去，里边的他看不见外面的景。
　　两秒，许岁良收回了眼，手掌轻拍了拍男人的脸，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对不起…”许岁良和男人拉开了距离，弯腰抓起了倒在地上椅子，“你对不起就更应该快点儿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他重新落座，和男人面对面着，“这样我们才方便办案啊，你现在多拖一分钟可能就多一个人受害。”
　　“请着吧。”许岁良松散地说道，“大男人哭哭啼啼什么样儿？”

　　男人没敢再哭，止不住的抽泣也被他硬压了进去，肩膀一抽一抽的，依旧好一会儿也没声儿。
　　许岁良等他缓了缓，心里的耐心也捏了把表。

　　时间一到，许岁良刚准备开口，男人也有了声音。
　　“警官，我承认！人确实是我上的。”他说到这立马解释，“但我给了钱！我就是个嫖的。”他说，“一周前，我朋友给我介绍了路子，我就按样给钱拿货而已。”

　　“你见到了凶手？”许岁良问。
　　男人点头，“我只记得他比较高，左眼有疤痕，戴着口罩。”
　　许岁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机？”
　　男人摇摇头，“我没和那个男人联系过，我们只在约定地方见过一面。”他说，“全是通过我朋友介绍。”
　　许岁良注视着桌沿沉默了几秒，看向了男人，“手机上还有联系吗？”
　　“……”

　　五分钟后，许岁良抓着一部手机走了出来，他低头滑拉着，点进了名叫肖强的用户名中。
　　他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却都石沉大海。

　　“怎么样？”王余生凑了过去，探头伸到了屏幕前。
　　许岁良将手机递给他，“查一下这个人。”

　　王余生狗腿地应了声，刚要去问问周景的意思，他已经撵上那位爷爷的步伐跟了出去。

　　·
　　审讯室里不通风，许岁良出门透了口气，他背靠去墙上，眼向着来往的车水马龙点了一支烟。
　　…

　　“你知道凶手模样？”周景立于许岁良的面前，问。
　　他垂着长睫，烟丝儿从鼻腔间扯了出来，“如果我的答案是不你会相信吗？”

　　周景突然间有些恍惚，看着许岁良的眸中多了几丝复杂，从前也有个人爱和他这么说话，贱样儿显得十分欠揍。

　　“怎么知道的？”周景开门见山。
　　许岁良舌尖顶了顶腮，掀起眼皮撞进了那两只深邃的眼底，他痞笑了一下，“周大队长，要不您猜猜？”
　　周景不说话，百年不变的脸色依旧挂着。
　　许岁良抓着烟盒在他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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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看着静了半分钟，这要放从前，估计早就碰撞出硝烟味儿了。

　　周景挑走一根靠去了许岁良身旁的那堵墙上，郁闷地咬着没燃的香烟。

　　许岁良勾出打火机，拇指在齿轮上轻刮一下升起了一束明火，火尖冒着暗蓝色的光，他懒懒直起身子，一手挡风送去了周景的烟头下。
　　听着“知啦知啦”的纸卷燃烧声音，许岁良扣上了盖子，“我能对话，和一切东西。”

　　闻言，周景身体一僵，眼皮轻耷就和许岁良打量的双眸交汇上了。

　　“我猜周大队长你应该会觉得我在骗人。”许岁良拉开距离，将打火机揣进了衣兜里，他抬手理了理周景的皮衣，嘴角轻扯着一抹笑意，“毕竟你是个无神论者。”
　　话毕，许岁良挑下了嘴上的香烟，仰着脑袋冲周景那张冷漠的脸吹了一口气，亲自替他制造了一点儿寒气。

　　这具身体比周景矮了五公分，但许岁良气势挺足。
　　看着周景吃瘪却不敢吭声的模样他满意地将烟衔回唇上，转身就往局里走去。

　　见状，周景用力地抓住了许岁良的手臂。
　　他脚步一顿，转头瞅了过去。

　　周景眼眸深邃，仿佛要将许岁良盯穿，端详着他半分钟才松开手。
　　许岁良掸了掸褶皱的衣服，他再拎起脑袋，周景只剩下一道笔挺的背影。

　　·
　　凌晨两点，公安局依旧忙碌着。
　　里边儿留下了一组小队做调查，电脑的键盘声噼里啪啦在寂静的环境里噪耳。
　　…

　　“周队，查到了！”不一会儿，陈坚指着屏幕骄傲地看向了身旁监督的周景，“莲花路安丘社区第二单元三号楼。”

　　周景轻点头，认可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立直身，朝着一小队的人递交了一个眼神，最后截断在了一处。

　　许岁良背靠椅子，双手环胸，长长的腿还搭了一个椅子，脑袋后仰，脖间的尖球被拉扯得凸起，脸上搭着一本书，到了十一点，就这么悠然自得地躺下了。

　　周景收回眼，朝着王余生甩了个眼神。
　　接收到指令，他立马领着一群人出了公安局，开始了无时间的工作。
　　…

　　两分钟后，随着“次啦”一声响动，许岁良的双腿失去依靠掉去了地上。
　　他下意识睁开眼，长指懒懒地勾下了罩脸上的书，微抬眼皮就瞥见了周景那张零下八十度的脸。

　　两人就这么相望着，暗地里似乎是杠上了，谁也挪不开眼，就像块磁铁似地吸在了一块儿。

　　“刑警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一会儿，周景冷冷开了口，“受不了这委屈就滚回家。”

　　许岁良本来就没睡醒，听周景这一番拽拽的发言就更不好了，本来想起身的想法顷刻间烟消云散，就赖在椅子上了。

　　周景眯了眯眸，长脚突然一抬，突然猛踹在了许岁良靠着的椅子上。
　　随着“次啦”一声，许岁良一个不稳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骂了一声，地板上就像是有硫酸般，他这狼狈的模样在周景的面前多一秒也不行。
　　许岁良很利索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揪上周景的衣领就招呼过去一拳。
　　但拳头还没实打实地碰上皮肤，许岁良的拳头被周景一只大手包住了。

　　“我不管你从前怎么样，现在你到刑警队了，这是我的地盘，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势力，也不管你有多大脾气…”周景眼中灌着狠劲儿，抓着许岁良的手一点一点朝反方向扭，声音阴沉，“我周景绝对不会惯着你。”

　　随着手上的那股力气，许岁良眉头拧了起来，在他即将感觉自己的手快被折断时周景松开了他。
　　他大步朝着大门走去，“跟上，你官高，别人都拿你没法，那我就亲自带着你。”

　　许岁良紧皱着眉头看了过去，他难受地甩了甩手腕，不服气地撵上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