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诉》野不秃

27、第 27 章

　　刚踩到一楼，许岁良又被传呼到了刑警大队大队长的办公室里。

　　他推开门先探了个脑袋进去，周景坐在工作桌前，眉间堆着弧度，抓着手机在看什么。

　　许岁良观察两秒走进去关上了门，“说吧，周大队长准备对我展开什么样的报复？”
　　周景只是冲他招了招手。
　　许岁良优哉游哉地凑了过去，“没事儿，我都会受着的，周大队长你多疼疼我。”

　　周景抿直了唇，将手机递给了许岁良。
　　他疑惑接过，里面正播放着一个视频，视频里主人公是一个女学生，此刻被人揪着头发扇巴掌，这只是其中一个片段，长达五分钟。

　　许岁良愣了一下，抓着手机盯向周景，“校园霸凌？”他问，“这个归我们管吗？”
　　“你再看看其他视频。”周景说。

　　闻言，许岁良划拉进了这人的主页，他名叫霸凌者之一。
　　许岁良惊奇地挑挑眉，这人对自我认识还挺清晰。

　　一共发了十个视频，看上去是新号，五个视频都是在今早发出来的，一个视频五六分钟，这十个加起来就长达一小时，下边儿张狂地标了地址，每个视频都是不同阶段的折磨。

　　扇巴掌是其一，应该是时长限制，分了好几个视频发出来，而这期间，女生一直跪着向施暴者求饶，嘴里不停嘟囔着“兔子先生饶了我吧。”
　　第二阶段则开始剪头发，第三阶段女生面部早已红肿，被迫着向着屏幕学狗叫，第四个阶段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因为女生早已没了动静，视频只拍了女生平趴在地面上的背影。

　　许岁良世界观有些崩塌，他不回学校不知道，原来校园暴力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死了吗？”许岁良咽了咽口水，将手机还给了周景。

　　他点头，“受害人叫方橙，准高三学子，昨天母亲来报过案，之前派出所在负责搜查，因为这个视频，现在归我们管了。”
　　周景起身，“警队已经赶过去了。”

　　“那我们现在…？”
　　周景拍拍他的背朝外走，无声示意着。
　　见状，许岁良积极撵上了步伐，“你特意等着我呢？”
　　……

　　·
　　事发现场是在一条河岸边，女生依旧保持着视频最后的死相，脸面地，身穿学生服，头发被剪得跟狗啃了似的。

　　周景戴上橡胶手套勘察了一下尸体，他将人翻一个面探了探鼻息，手指又在她的脸上摁了几下，皮肤已经失去弹性。

　　“尸僵会在死后一到三小时内开始出现，四到六小时尸僵将扩延到全身，十二到二十四小时彻底僵硬。”周景和蹲身旁的许岁良科普道。

　　“视频是今早七点发的。”许岁良的目光放在女孩惨白的脸上，心中五味杂陈，“昨天才报案？”

　　周景脱下手套站起身来，他朝远方眺望了一下，鞋尖不动声色地顶了顶许岁良的屁股。
　　他疑惑抬头，“？”

　　“起来。”周景面色凝重，丢出两个字就朝警戒线外走。
　　见状，许岁良立马撵了上去。

　　现场忙碌，两人出去时周边的警员开始处理尸体。

　　许岁良朝后张望了一眼，眉间的弧度就没展开过，两三秒钟，他收回神，小跑几步凑去了周景的身旁。

　　“你的意思是报案前这孩子就已经遇难了？”许岁良疑惑。
　　周景点了点头，步伐不停，也没有看过去。
　　“那尸体在这晾着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许岁良提出了第二个疑惑。
　　“你不是人吗？”周景瞥他一眼，“大冬天，这儿荒凉，也没多少人来往。”
　　“但按理说，这荒郊野外的，周边也会有动物啃食吧？”许岁良再次提出疑惑。
　　“夏天还有可能，但这是冬天。”周景说，“再不济，你可以去问问兔子先生。”
　　…

　　许岁良跟着周景上了车，他没有返回警局，而是立刻展开了调查，而这调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受害者所在的学校。
　　许岁良还有印象，几小时前两人还在这所高中附近买了俩饭团。

　　车厢内氛围沉重，许岁良抓着手机又将视频看了几遍。
　　里边不是打就是打，施暴者全程没吭过声，出现在视频里的也只有自己的手和脚，但有一点很奇怪，他的手和脚都是粉色的，似乎是套着玩偶服在施暴。
　　而视频里受害者求饶的也只有那么一两句。
　　“饶过我吧兔子先生。”
　　“我错了兔子先生。”
　　“我再也不敢了兔子先生。”

　　许岁良点出视频，眼神又落到了主页的名字上，“他这是干嘛？故意的？名字挺有自知之明，霸凌者之一。”
　　周景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自知之明？”他说，“霸凌者就霸凌者，为什么要加个之一。”
　　闻言，许岁良愣了一下。
　　“这个视频是拿着受害者手机发的。”周景说。

　　许岁良脑袋有点儿乱，捋了半分钟才听懂周景这几句话，“你是说这个女生是霸凌者之一？”
　　他看向平静的周景，“还有其二其三？连环杀人案？后面还会有其二其三遇害？”

　　周景点点头。
　　许岁良也可算搞懂他这么慌忙的原因了。

　　“报复…”许岁良抓着手机喃喃一句，细咬着主页上的五个字，“作案动机？…霸凌者之一？霸凌者？”
　　许岁良息掉屏幕，“这几个女生是之前干过什么坏事儿被报复了？”

　　“校园霸凌。”周景说，“这几年上面一直很重视校园霸凌。”他目视前方，领着车子钻进了一条小街，“分两种，一种是冷暴力，对心理上造成压力。”
　　“而一种是实质性暴力，类似视频里这种，但说到霸凌，学校这些地方，肯定得有小团伙才能做到霸。”

　　许岁良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校园生活，他这人猖狂惯了，要是霸肯定也是他霸别人身上，但那时候不兴这一套，也没这么过分。
　　许岁良虽然善于社交拉帮结派，但他没有欺负人的爱好，所以他的校园生活是美好的，也没有霸凌这一说词儿，更没有体会过。
　　…

　　·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找上了方橙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刚刚工作不久的姑娘，高跟鞋踩在地上咚咚作响，身上散发着一股花香味道，领着两人进了办公室。

　　再次回到学校，再走进喝茶专用地，作为三好学生的许岁良有些恍惚。
　　被安排坐到椅子上，周景直入了主题。

　　“不用紧张，我们就问几个问题。”他说着勾出手机打开了视频，推去了姑娘的面前。

　　姑娘看见上面的画面直接震惊地捂住了嘴，看看周景又瞧瞧许岁良。

　　“她是你们班的学生对吗？”周景问。
　　姑娘傻傻地点点头，紧张地问，“怎么了？”
　　周景收回手机，“今早七点，她的尸体被发现于大发河堤下。”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姑娘的脸色惨白了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她不可思议地喃喃一句，眼里的泪水顷刻间就挥洒了出来，“这孩子还有大好青春呢…谁会…”她垂下脑袋抽泣了起来，“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你知道方橙她平时在学校里有玩得亲近的朋友吗？”周景问，同时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绅士地递了过去。
　　姑娘接过擦了擦泪水，脑子里很乱，吐出来的话语被哽咽压得有些不清楚，“方橙是班里的班长，人热心，平时和谁都玩得很好。”

　　周景和许岁良互看了一眼，两人眼里都夹杂进了无奈的神情。

　　“那个…”半分钟，姑娘可算有了点儿老师的样子，停止了抽泣，转而泪眼汪汪地看向两人，“她好像和班上的纪律委员玩得特别近。”她说，“还有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
　　姑娘说着小幅度地点点脑袋，“是的，我们班有时候会办些小活动，她们比较团结，经常呆一块儿玩。”

　　“那现在能把他们叫来吗？”许岁良问。
　　“高三学业繁重，孩子们现在都在上课。”姑娘商量，“一会儿课间操可以吗？”

　　周景抬手扫了眼表，“麻烦了。”

　　·
　　第二节下课，学校热闹了起来。
　　姑娘此刻已经调整好情绪，领着两人向班级方向前进。

　　许岁良看着周边挤闹在楼道口的人群不由得忆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每回这时候是最吵闹的，铃一打，那跟丧尸来了没两样，教室要是放二楼，就单坐在椅子上也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在颤动。

　　“周大队长做操吗？”许岁良凑了个脑袋贴去了周景的耳旁，在杂乱中小声问。
　　周景瞥了他一眼，冷冷丢出一个字，“不。”
　　许岁良低低笑了一声，连带胸腔也扯着颤了一下，“是吗？”他说，“真可惜，我前男友原来可是领队，课间操站前面那种，那气质直接拉满，身边大波漂亮妹妹的眼神都丢他那去了。”
　　周景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他想表达个什么。
　　“我前男友和你挺像的。”许岁良拍拍周景的肩，顺带占便宜似地抓揉了一下他结实的大臂，“就以周大队长这个挺拔的身躯，做操应该挺威武的。”

　　周景再次看了过去，恼火地抓住了那只放肆的手，大手包住许岁良好看的手转了个方向，径直扣去了他自个儿的大臂上。
　　“你也能威武。”周景语气严肃。

　　许岁良捏了捏自己没什么货的手臂，又对比了一下周景手臂上的触感，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能睡到周大队长是我这一辈子的遗憾。”

　　在喧嚣中，许岁良的声音动静不大，但还是让周景的眉心抽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