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七里马

2、#chapter 2

　　#chapter 2

　　开灯。

　　两个圆环交叠形状的吸顶灯亮了起来，何南南再按了下，冷白的光色调成暖黄。

　　包包挂在挂衣架上。

　　仍然给自己倒了杯温着的玫瑰花茶水喝。

　　去洗澡，进浴室时，在镜子前观察自己，口红晕了，应该是吃面吃得，不是在见他之前就这样了吧？

　　想也无济于事，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八点多了，躺在床上开笔记本电脑，今天有直播。

　　LSH俱乐部经常晚上开训练直播。

　　徐雷没在直播里，声音倒是传出来：“你眼睛不看的吗，上路！”

　　弹幕刷过：

　　-你永远可以相信徐雷在骂人！

　　何南南笑笑。接下来直播转到了比赛。

　　没什么可看的。

　　叉掉网页，安排好明天的工作事项，再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设定好闹钟。

　　关灯。楼层很高，她倒是不需要完全关窗的，习惯留一条缝隙。

　　这样睡着时空气流通，有隐隐的夜风吹进来。

　　黑暗中何南南侧身轻声：好久不见，徐雷。

　　第二天又要开会，还不是他们这批新人的小迎新会，而是全部门大会。

　　领导也不会顾忌他们是新人，直接站在最前头的屏幕前，开始讲部门上个月的业绩，这个月的指标。

　　投影灯将领导的脸和身体隐在半明半暗中，很有艺术效果。

　　下个月有几个大项目，领导直接安排工作：“轩昂这个项目由李欣、万千负责，李欣你再顺便带一下何南南，让她加入你们组。”

　　李欣回答：“没问题老大。”

　　出了会议室，半路上，李欣说：“这个案子不错，对新手来说是个很好的练级，你肯定面试很出色，老大才会这么看重你。”

　　“我倒觉得是欣姐你靠谱，老大才会将案子交给你，正好让你顺便带带新人。”

　　李欣笑，仿佛对这明显的恭维很受用：“别谦虚了，老大重点提了你的名字，肯定对你有期望。你认真点，我先把一些项目资料发给你，你看一下，下午三点我们开个会碰头，给你安排任务。”

　　“好的。”

　　何南南回工位坐下。大公司进入节奏很快，几乎没有新手期，只是会议也太多了。

　　下午三点开会，说说聊聊就到了五点，结束时起身，李欣十分自然地说：“别着急，吃个饭回来再做。”

　　所以这意思就是……加班？

　　果然大公司真的是用正常上班时间来开会，用下班后的时间来上班。

　　没什么太想进入工作的状态，何南南坐在工位，冷不丁直起身。

　　徐雷通过了！通过了她的微信好友！

　　早上上班前，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重新发送好友申请，只有两个字：早安。

　　不知什么时候他通过了自己的好友，而且——

　　何南南点开他的朋友圈。

　　——没有再被删除。

　　徐雷的朋友圈没什么内容，全是电竞选手们的比分，还有些赛事录像。

　　比他以前的朋友圈动态可少多了。
　　往下翻了翻。
　　他设置了仅半年内可见。

　　好吧。能加上好友就是成功。

　　何南南精神振奋了些许，跟隔壁坐的刘多一块儿下楼吃饭。她今天也被分配了项目，同样要加班。

　　“哎哎哎，吃饭时别玩手机啦。”刘多说，“一直盯着手机，你的项目很忙吗？”

　　“不是。别的事。”

　　二十分钟前，徐雷在朋友圈转了篇文，何南南看了半天没看懂。

　　这会儿晚饭时间，应该不算太忙。

　　她小心谨慎地发微信给徐雷：打河蟹和脏兵是什么意思？

　　徐雷：河蟹是普通河蟹怪，提供金币和经验，可以控制开场节奏。脏兵是指吃兵线。

　　打河蟹就是打河蟹怪，何南南还以为跟什么“猥琐发育”一样是专用词，有特定含义。

　　何南南：兵线是指阵线吗？

　　徐雷：既然不喜欢游戏，何必要装感兴趣？这么多年，你到现在连一点基础的东西都没搞懂。

　　被骂了。

　　初中时，徐雷就喜欢打电竞。

　　徐家不像别的父母会制止，相反，他们还给他配了一间专用的电竞房，电脑之类的她不知道，印象最深的是，保姆说，椅子是从德国空运来的，七万多块。

　　七万块，一把电竞椅。

　　暑假，何南南经常在他的电竞房里做作业。

　　徐雷喜欢她陪。

　　电竞房很宽敞，比主卧都大，灯光都是专门调试，连桌椅也能随意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何南南也喜欢在这里做作业。

　　做累的时候就分神，将目光递过去瞥他的屏幕，特效乱飞，也看不懂。

　　“打野是什么意思？”何南南问，挑了个他靠着椅背，那是他游刃有余的姿态，嘴角半勾着笑，显然心情很好。

　　身边很多男生都玩游戏，多多少少听过些。

　　“就是字面意思，击杀野怪。偏灵活。”

　　“诶。”何南南撑起下颌。

　　“你想学？”徐雷头也没回，手速飞快。

　　“就是看你打得好看。”何南南瞥到他的结算页面，明知故问，“赢啦？”

　　徐雷笑而不语，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剥了块薄荷味的口香糖扔入口中，语气里又透着某种刻意地淡定：“赢了。”

　　“真厉害！”何南南会适当地夸奖他。

　　“你要是想玩，我教你，打游戏不难，男女生都一样。”

　　何南南视线回到密密麻麻的物理练习题。她没有专门的电竞房，没有尊重一切喜好为他铺平一切道路的父母，更没有随心所欲的自由。

　　她的路只有一条，努力读书考上好的大学自食其力。

　　明明不想学，可她却回答：“那你下次教教我。”这样说的话，他会更开心。

　　何南南低头用橡皮擦擦拭刚刚用铅笔写的步骤。

　　徐雷突然抓过她的左手，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口，有时候真的像只狗狗，温热唇齿，以及抬起时明亮得过分的眼睛。

　　笑了笑，扭头去开新局。

　　徐雷从小都是身边人伺候照顾他，围着他转，他向来觉察不出隐秘微妙的情绪。

　　很，好哄。

　　对面的刘多察觉到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何南南盖住手机。

　　仍然走到十楼去看LSH的楼栋，今日的天色比左天暗，何南南低头发微信：

　　今天晚霞很好看。可以出来看看晚霞。不要一直盯电脑。

　　很殷勤。
　　可追人不就得脸皮厚吗，她没有别的方法，只能主动，显得笨一点，投其所好，多关心多表达，哪怕很多都是正确的废话。

　　他显而易见不会回复。只要没拉黑就算好。何南南内心的底线就是如此。

　　待了会儿，她加班去。

　　以前听人问过名牌大学和普通大学的区别是什么。有人回答是智力。何南南从不认为。

　　名牌大学的考核更严格，学生早就被学分和导师规训得更好，以至于毕业后毫无障碍地进入社畜状态，不需要被重新驯化，甚至还会觉得，加班还有钱拿，比在学校轻松多了。

　　徐雷站在选手身侧跟他一块看录像，伸手按下暂停，反反复复地让他观看自己的错误打法。

　　这些孩子，打输了只会骂人，嚎叫再来一盘，永远不去回头复盘，必须被抓着才会仔仔细细地去发现自己的错误。

　　微信响了声，他拿起见到何南南的消息。

　　今天晚霞很好看。可以出来看看晚霞。不要一直盯电脑。

　　徐雷没有去看夕阳，凝视着屏幕。

　　小选手战战兢兢抬头：“徐教练，我已经看了三十多遍了，我真的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习惯性打法，必须有意识地改才不会每次都被对方捉。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看六十遍。”

　　小孩连连点头。

　　徐雷拿着手机离开，没走两步回头，正抓着那小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微博页面，跟粉丝吐槽。

　　直到屏幕映出徐雷并未彻底离开的影子，小孩脸一绿，慌忙关闭了微博，练习操作。

　　徐雷这才走了。

　　这些年除了游戏他别无去处，哪怕有空着的别墅，他都不愿去住，干脆住在俱乐部。

　　有食堂。
　　房间阿姨每天都来收拾。
　　日复一日地，很忙碌，即便没有任何私人生活。他甚至都很少出去。

　　徐雷敞开双腿坐在单人床边，点上一支烟，抽完，从柜子里随意拿了件T恤去洗澡。

　　六点多，才是这些选手们电竞生活的开始，电竞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夜猫子。

　　晚上一般他们互相排位打比赛，徐雷盯没带手机过去，十二点回来，准备睡觉。

　　没开灯，在暗色中掀开盖在桌面的手机，没有未接电话，只有一条新消息，在屏幕光线中刺眼。

　　十点半。
　　何南南：晚安。

　　徐雷点开她的头像，是穿黄裙子站在花丛边的照片，远距离，别人给她拍的，带着微微的笑。

　　没结婚没女朋友单身天天打游戏督促别人训练，躺床上就能睡着，他以为自己早就没了欲望，没想到，见到她时，还是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