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七里马

1、#chapter 1

　　#chapter 1

　　何南南坐在工位上，点开微信，好友申请至今仍没有一丝通过的迹象。

　　人事部门小姐姐举着文件夹，路过时招呼：“走啦。”

　　“就来。”何南南连忙拿着笔记本带手机过去。

　　会议室前头一个小型屏幕，后方十六把椅子呈正方形分布。

　　何南南挑了个后排中间位置，陆陆续续的，门口进来许多人，纷纷坐下。

　　人事小姐姐道：“都来齐了。首先非常欢迎你们加入我们公司，现在做个简单的公司规章制度讲解。”

　　公司规章被一张张分发下来。

　　人事小姐姐对着PPT念稿，语速格外地慢。何南南翻阅完纸质章程还等了十分钟的功夫，她才念到第二页。

　　百无聊赖，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昨天中午申请。
　　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到现在上午十点，怎么着也看到了。

　　何南南手指悬浮在微信上方，转两圈，重新输入他的手机号。

　　昨天申请内容是：我是何南南。
　　这次改为：想找你说些事。

　　原以为他还会装没看到，没想到，过了不久，他居然通过：什么事？

　　何南南惊了一惊。

　　就在这时，前头的人事小姐姐：“何南南，何南南？”

　　“I\'m here.”她应了声，差点以为在课堂里。

　　人事小姐姐笑：“轮到你做自我介绍了。”

　　不着防地，人事小姐姐居然只语速非常慢地念了前三页，就进入到下个环节。

　　看样子，是按照入职时间来自我介绍，还要站在幕布那边去。

　　何南南放下手机，将上衣掸平，走上前去：“大家好，我叫何南南。是东南西北的南。毕业于约克大学传媒系。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以后的日子多多指教。”

　　其他新员工很客气地鼓掌。

　　何南南又回答了小姐姐几个关于兴趣爱好之类的问题，走下台来，重新拿起手机。

　　想了很久，却不知该怎么回复。
　　点进去看他的朋友圈。

　　一片空白，看不了。
　　何南南点回去，才发现他又把自己删除了，因为这十多分钟她没有回复。

　　脾气，还是这么躁。

　　中午，何南南跟新来的同事们去楼下吃饭。单位食堂福利很好，自助餐，刷卡进去任选。

　　吃过饭后，跟饭桌上聊得来的女孩一块儿走上楼。一方面消食，一方面好奇公司其他的部门。

　　公司占这摩天大楼中间四层。
　　七、八、九、十。

　　食堂在第七层。

　　何南南的办公地点在第十层。

　　走到十层还有个宽敞的公共休息间，沙发、水果，自主饮料机。

　　还有三面巨大的落地窗，供人远眺。

　　左右两侧落地窗视野都不怎么好，被其他高楼大厦挡着，唯有中间这面，对着的楼栋都不高，空旷着，直直对着不远处竖着标示三个巨大红字母的楼栋。

　　何南南面试时，就是被这落地窗的视野吸引。

　　“LSH电竞俱乐部。”女生见她望了挺久，“你也玩游戏？”

　　“不会。以前认识的人会。”

　　“哦哦，我可喜欢玩游戏了，就是打得很菜。LSH俱乐部很厉害呢，我最喜欢徐雷。”

　　何南南目光微动。

　　女生搓搓手里罐装咖啡：“你应该不知道吧。以前挺火的一个选手。这俱乐部有大半还是他家投资的，富二代，长得帅，主要是长得帅，符合我审美，现在转做教练了。”

　　“知道。”何南南回答，视线遥遥地回到远方。

　　徐雷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刚上班第一天，没什么重要工作。
　　六点下班。
　　步行十分钟，就到了住处。这是她昨天刚租好一居室，五十多平，2800一个月。幸好占她现在的工资比也不高。

　　装修精致，电器全新，都是牌子货。

　　比她大学毕业那会儿租的800元隔断要好得太多。

　　开门，何南南将背包挂在门口的挂衣架，换上拖鞋。

　　客厅中间一张小白桌，上面放着泡有玫瑰花茶的透明茶壶和水杯，底下保着温。

　　茶水呈透明的暗黄红。

　　何南南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托着杯底，走到阳台。城市的天空还是亮的。

　　这里可以看到公司的大楼，同样可以看到，LSH电竞俱乐部。

　　凝视，茶水喝完一半，何南南深呼吸一下，转身，放回杯子，边走边摘下高马尾，皮筋回滚手腕，进卧室。

　　今天第一天上班，穿得偏正式。

　　这会儿她挑了件宽松的连衣裙，穿上新买的麻绳坡跟鞋，头发垂落用卷发棒拉卷，画了个淡妆。

　　走到门口，拎起挂衣架上的乳白单间小背包，准备出门，末了，又不放心地回到厕所，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暂时没什么问题。

　　从住处走到LSH俱乐部，也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玻璃大门走近时会自动打开。

　　何南南对着前台小姐姐：“你好，我找徐雷。”

　　前台小姐姐：“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需要您见的人过来下，或者打个电话到前台，才可以放行。毕竟粉丝太多了。不好意思。”前台小姐姐友好地说着。

　　何南南点点头，拿出手机。通讯录里还有徐雷的电话号码，从添加微信好友来看，他并没有换手机号。

　　拨出去。

　　嘟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喂。“徐雷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里面传来。

　　何南南屏住呼吸，她还以为他不会接自己的电话。

　　“说话。”他的语气说不上温和，甚至有些不耐烦，仿佛只要一秒内不回答他就会立刻挂断电话，再无商量余地，何南南连忙说：“是我。”

　　那边静了几个瞬息。
　　这种寂静不是尴尬或者难言，反倒像是惊诧。

　　徐雷是不是删了她的号码，以为这是个陌生电话，何南南猜测。

　　“有什么事？”短暂的沉默过后，那边回复过来。

　　“我在你电竞俱乐部门口，不允许进去，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隔着电话，何南南视线从门外的草丛，落到对面墙壁LSH的核心团队介绍，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微微的冷。

　　那边挂断了。

　　总共通话不到十秒。

　　回头，前台小姐姐仍旧友好地笑笑。

　　何南南退避到前台角落，尽量不挡其他走进来的人，不给小姐姐添麻烦。

　　徐雷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

　　何南南没有立刻走，也没有再拨，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继续等着，将对面核心成员介绍的每个字都认真扫过。

　　而后，她察觉到通道口那边的动静。

　　人的眼角余光范围很大，即便对方没有出现在视野里也能感觉到身影，以及，他们有过一段很熟悉的时光，熟悉到转头前已经感觉到是他。

　　徐雷变了很多。
　　第一印象说不出哪里的变化。就是突然好像从年轻人变成了年青人。一字之差。

　　再辨别出：头发长了些，个也显得比以前高，明明到了他那个年纪应该不会再长个才对，还有衣服。以前他喜欢穿黑白相间的棒球服，现在是件纯黑T恤，暗蓝牛仔裤。

　　再具体看，是眼睛。以前眼睛很亮，清澈的亮，现在仍然很亮，锐利的亮……眉头可见地蹙得多。

　　何南南没说话，之前预想过见面时要说话的话全部吞回了肚子里。她并没什么意义地提提自己的单肩包。

　　年轻男生从后方走来，瞥到他们迅速低头快步走过，徐雷喊住他：“去哪儿？复完盘了吗？”

　　“复完了。我去找我女朋友。微信上跟何哥请过假。”男生的语气满是求情。

　　徐雷没再追问，男生如蒙大赦，一口气跑了。

　　确实已经像个教练。何南南说：“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俱乐部，很久没来，想看看。”

　　面对她的自来熟，徐雷没说话，转身就走。

　　何南南跟上徐雷。

　　俱乐部翻新过，跟以前有大变化。
　　连顶灯都像是翻了几倍，亮而宽敞。

　　一楼大厅呈个回字形，回字中间，整齐摆放电竞电脑桌椅，当中坐着十几个穿红黑服的少年疯狂敲敲打打，像被圈养的羊似的。

　　他们戴着耳机，时不时从嘴里冒出一些“支援”“来这边”“去中路”之类。

　　而前方，徐雷黑T恤的背影很高，离得很远，头也不回。

　　跟着徐雷走过“回”字的左边通道，就到一处露天的花圃里，有类似公园里的长椅，还有“吸烟处”的牌子。

　　徐雷在这里停下，背对她，熟稔地点上一支烟。

　　何南南鼓起勇气：“徐雷，你有女朋友吗？”

　　旧情人见面，还是不欢而散，确切地说，是破裂。说什么“好久不见”之类很虚伪，但何南南这句话还是出于徐雷意料，他转过头。

　　何南南依旧无意义地提了提包：“我关注了你的微博，从网上查到你应该没有结婚，也没有谈恋爱，但是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地下，所以想问问。”

　　徐雷眉目中闪过一丝讽刺：“怎么？你打听这个是想跟我复合吗？”

　　何南南点了点头：“嗯。”这里才是她准备好的话，问徐雷是否有女朋友，请求复合。

　　烟在手指间徐徐燃着，徐雷说：“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一直单身。”但告诉她这件事并不是给她机会，恰恰相反，“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厚颜无耻的？”

　　刚刚徐雷说的是句伤人的话。
　　不过分手时，就是以她伤他结束，所以不算委屈。

　　有人喊：“徐教练！”

　　徐雷将烟头暗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离去。

　　显然他不会再带她参观俱乐部。何南南走回去。穿过通道，瞧“回”字形里面，徐雷正站在选手边上，教他操作。

　　并未多分注意力给她。
　　何南南走出俱乐部。远处天空从她出来时的深蓝变为暗蓝，暮色四合，即将入夜。

　　找了家旁边的面馆。热腾腾的刀削面。掰开一次性筷子。
　　下班后还未吃东西。

　　独自吃饭，这几年都是如此。
　　并非害怕孤独才想要复合。
　　而是曾经两个人一起吃饭的快乐，她确切地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