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声》文孙

6、是爱情吗

　　小寒的心思根本不在咖啡上，从始至终眼神就没离开过吧台里的男生。
　　文夏起身想要去书架附近逛逛，看来老板是个爱书之人，咖啡厅一半的面积都用来放书了。都是中文书，曲词，小说还有美食类。书的种类丰富，只是有些书已经被翻烂了，看来这些书算是岛上的老人了。
　　文夏停在了一本略有些褪色的《红楼梦》前，轻轻抽出上册。一阵风吹起了发丝，文夏抬手把发丝拢到耳后，并没有看向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文夏坐在小凳上，随意翻开了一个章节。
　　夏鱼认出了女孩，但并没有停下来，只是与女孩擦肩而过，女孩轻颤的睫毛让夏鱼想起了昨日的相遇，还有嘴角的清凉。

　　小寒接起电话“姐 ，怎么了，你慢慢说，我马上回家”小寒马上结完账，神色紧张得走了。
　　文夏背靠在墙上，看得认真投入，一时也忘记了时间。
　　“您好，您桌上的咖啡可以帮您收了吗，有其他客没有位置，您看。。”一个微胖，单眼皮，笑起来像精明的猫咪一般的女孩站在文夏眼前。
　　“没关系的，你们可以收拾的”文夏语气礼貌温柔。
　　“好的，谢谢您”女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礼貌地点头转身走了，不似刚开始的那般客气。
　　文夏看了眼手机显示时间，下午一点半。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扭了下腰，去海边走走吧。
　　刚迈出门口一步，阳光像是一团马蜂袭了上来，多么炙热的热情，文夏轻笑了一声，一丝嘲讽半分喜欢。“叮”一声，是银行卡消费提醒信息。文夏这才想起来今天租车的费用还没付。每天八十块，不多不少，但是长久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自己得想办法把车钱解决了。
　　打开招聘软件，“最好能找一个时间相对自由的工作，毕竟来岛上是度假的，不是来打工的。”文夏坐在海边翻啊翻，看累了，就直接躺在了台阶上。来来往往的人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上的，或许文夏心里早就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漂泊的一缕魂而已。风和日暖都不是她的，每分每秒的煎熬才是她的。
　　文夏抬眼想看看天，可入目的不是白云悠悠，而是一张帅气沉思的脸。文夏的眼睛越睁越大，打算起身快逃。可是躺的太久腰使不上力。“干脆就躺着吧，自己先来的，干嘛要逃，有什么好怕的”。
　　文夏又抬眼目光慢慢移了回去“浓眉，高鼻梁，皮肤也好白，眼睛像是暗淡的玻璃珠，引人思绪深入”。
　　“哈喽”文夏竟然一反常态，敢主动打招呼了。
　　男生转头看了一眼，眼眸深深，情思绕绕。
　　文夏觉得自己被吸进去了，一瞬间的悲悸。文夏觉得胸口疼。
　　“你不开心吗”文夏觉得自己像小学生似得
　　“嗯”男生答了一声
　　“是快要死了吗”文夏语出惊人，表情淳朴悠淡。
　　“没有”男生的眼神明显波动，被文夏一语惊着了，摇了摇头。
　　“哦”文夏语气里有些可惜的意味。“我快要死了，医生说我可以活三个月，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就说明我只能再活一个月，可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活这一个月”文夏突然变得话多，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心事。又突然刹住了车“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男生仍沉静的看向海面“我在等一个人回来”。
　　“哦，你等了很久了吗，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文夏又问
　　“没有，她会在下雪的时候回来”男生答
　　文夏伸手抓了一把空气，“我也希望能早点下雪，还可以再看一眼冬天”
　　可是文夏忘记了，这座岛都是她的，是夏天的，哪里等的来冬天。
　　男生起身走了。
　　文夏看着手里的粉色元宝荷包，是刚刚离开的男孩子掉的，荷包上绣了两枝粉红梅花，歪歪扭扭的针线有些可爱。文夏虽然有想要归还的心思，可是男生穿过马路便没了踪迹。
　　“先替他拿着吧”文夏又继续看着招聘信息，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
　　“麒麟大酒店招聘保洁小时工，每小时十五元，每天需做满五小时”。文夏马上就沟通约了面试时间。
　　酒店在城镇上，离岛上有六公里左右，繁华热闹区，商铺遍地开花。文夏打算面试完买几件衣服还有面膜。
　　面试很顺利，文夏从高中假期开始就做过餐厅服务员，店铺销售员。苦力活根本不在话下，酒店要求也不高，会洗马桶就行。文夏虽然不喜欢洗马桶，但是工作时间很合理，每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下了班还可以踏着落日回来，想看日出日落也都不耽搁。
　　文夏沿着海边开着车，文夏觉得很满足，满足得有些热泪盈眶。原来自己也可以让自己感受到幸福满足，海边的落日可以让自感受到幸福。天上的云，海里的风车，还有路边捡到的笑声，都让自己感受到了幸福。“自己一直耿耿于怀，不愿放下的究竟是什么，又算什么。心里久久不愿平静的波澜找到源头了吗？”
　　文夏擦掉眼角的泪，把目光看得很远很远。

　　今天是文夏第一天上班，文夏穿上自己的黑色帆布鞋，身高已经逼近一米六八了。客房服务员的工作服没有多余的。陈经理就拿了一套前厅工作人员的工装递给了文夏“夏天，要不你来我们前厅上班吧，太合适了”陈瑶笑得温柔大气，陈瑶是真心的。
　　“我只有下午有时间，只能兼职”文夏也真诚相告并婉拒了。
　　“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陈瑶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身材一般，但是整个人充满了能量。眼神里也总是神采奕奕，充满活力。看得出来她对工作是抱有热情的。所以说女孩子的身材外貌条件固然重要，但是一个人的精神气才是最重要的。气质胜于美貌。
　　文夏的工作主要就是刷马桶，收垃圾。其他的换床单被套一类的，两个熟练的阿姨配合默契，一扯一套一铺，五分钟都用不上就铺好了一张床。大家配合的好，打扫一间房都用不上十分钟。“小文啊，家住在哪里啊，多大了啊，有没有男朋友啊，”阿姨们开始和文夏聊天。
　　“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小时候哪里见过手机，哪里还敢一个人出远门”刘阿姨说
　　文夏收拾着客人吃剩的汉堡和薯条，其中有一个汉堡还没有开封。文夏准备都丢进垃圾桶。“给我吧，都还没打开过呢，现在人就是浪费，我儿子也是，有些东西吃两口就扔了，”刘阿姨拿过还未开封的汉堡。又接着说“我们小时候鸡蛋都不能天天吃，肉就更见不着了。不能随便浪费东西的，一粒大米，还需要先养苗，然后种到地里，等长熟了割出来，用机器把米打出来，才能做成米饭。真应该让现在的孩子都去种种地，才能知道什么是粒粒皆辛苦”。
　　刘阿姨说完又笑了一下，有些腼腆“我也读过几年书，读到高二就没在读了，家里面兄弟姐妹五个，我看哥哥姐姐都赚钱了，我一着急，家里人也没人管我，我就不读了，也进了厂子。”
　　李阿姨在一旁安静认真的拖地，偶尔笑一下表示自己也在听着。
　　“她不会说话，说是生完第一个孩子以后，就不会说话了，那个孩子也死了”刘阿姨越说声音越小。李阿姨仍旧笑着，平静中有些憨气，眼神纯良。
　　“你干到什么时候啊，小文”刘阿姨又问
　　“我只做一个月”文夏答
　　“挺好的，早点回去，找个体面工作，出来这么久，家里人肯定也想你”刘阿姨一只手就抬起了半边床。
　　文夏收拾完最后一间房后，觉得自己的老腰已经断了，已经不记得刷过多少个马桶了。
　　文夏拿着工作牌准备去打卡下班，出了一楼电梯直奔大堂。刚过转角，人还没走到前台，右胳膊被一股蛮力拽住，然后就被人狠狠抱在了怀里，“鼻子好疼”文夏的第一感觉。
　　“林默，你去哪了，我找你找了整整两个月。”男生的嗓音颤抖，甚至有些哭腔。文夏的大脑还在重启中“我是谁，我在哪里，林默又是谁”文夏还有些懵。
　　淡淡的香水味道，温热结实的胸膛，文夏撑起按在对方胸口上的左手，抬头看着眼前人“你是谁，我们认识吗”，虽然有点喜欢被人抱在怀里的安全感，而且对方长得也算乖巧帅气。文夏语气好奇又期待。
　　“我是姜眠啊，你最爱的姜眠，林默，你不会真的忘了我吧，默默，”男生的语气有些难过。文夏盯住男孩的脸“这绝对不是前男友”。
　　文夏想要挣开对方的手“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也不记得见过你”文夏说得认真“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人，默默，你好好想想，我是姜眠”男生又把文夏拉进了怀里。文夏有些恼了，想要推开男生。“我妈说，你因为车祸失忆了，我找了你整整两个月，开始我还不信，可是现在你却说你不认识我。”
　　“车祸，失忆，两个月”文夏垂下了胳膊，自己确实出了车祸，而且确实也是两个月以前，可是失忆，自己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自己真的失忆了。文夏有些茫然了。
　　姜眠看着怀里有些呆呆的女孩“默默，默默。你不记得我，没关系的，我记得你就行，以后我们慢慢找回以前的记忆”。
　　文夏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姜眠开车带文夏来到了海边，文夏看着身旁细心温柔的男生“自己真的失忆了吗？，还是自己许的愿望成真了”。
　　“默默，你现在住在哪里啊，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男生的语气里满是担心。海面很快就暗淡了，浑厚的云层遮住了落日霞光，天也在一瞬间黑了下来。海浪拍打着岩石，一声一声激荡着文夏的心脏。
　　“我叫文夏，你也可以叫我夏天，我不记得曾经遇见过你，记忆里也没有你存在过的痕迹，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你仅凭一句话就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这太匪夷所思，我。。”
　　姜眠像是一朵盛放后的花，文夏每说一句话，他便凋落了几片花瓣，两个月的煎熬与急切和突然的相逢惊喜本就快击碎了他。
　　文夏看着男生的眼眶逐渐泛红，有委屈，有心痛，有无助。文夏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恶人，有些于心不忍。可该说清楚地总要说的“我不会跟你。。回去”。没等文夏说完最后两个字。男生便吻了上来，轻柔中有些急切，男生伸手环过文夏的腰，文夏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便是腰侧，别人一碰全身便酥软没了力气。
　　男生已有些沉迷，寻着文夏的侧颈吻的深情眷恋。“姜眠”文夏终于喘了口气。姜眠停了下来，靠在文夏肩头平息着思念。
　　“我们可以好好说话吗”文夏语气柔和，还有些微喘。
　　“你以前都是叫我阿眠”姜眠的眼神迷离深邃，又不失温柔。
　　文夏倒是突然有些怕他。“或许我是真的失忆了，但是我现在也是真的不记得你，”文夏有些不知所措了。
　　姜眠把文夏再次拥在怀里“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默默”
　　“你可以叫我文夏，或者夏天吗，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名字。文夏依然没有记起任何事情，但是一个男生抱着你，嘴里却喊着别人的名字，实在是不舒服。
　　姜眠笑了，爽朗宠溺“好的，夏天”。
　　夜黑了，星星挂满了天空。海风都是醉人的，又有谁能难离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