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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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
灯光被摇成黑烟，笑声被晃成尖叫，其乐融融的一个年，则被摇晃成了四处逃散的人群。
大年初一零点发生的这场爆炸，似乎已将整个城市都摇醒，也把这个夜晚晃成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古胜利的警车停在天瑞灯街，我从车上下来时，紧急救援的警笛声正响得此起彼伏，消防车的灯光也在夜色中闪烁。
警方封锁了君庭酒店的爆炸现场，各方面显然已针对君庭酒店的爆炸展开了救援行动。
我顺着古胜利的告诉我的方向，往灯市的南向里走，越靠近君悦酒店，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便越浓重。而当我路过两个黑衣带枪的特警，便听二人吐槽道：
“老百姓过节，咱们公安武警过关，现在好了，节也不用过了，一起过关咯。”
“——谁说不是，他妈的这傻逼反社会人格，危险性极大，一会儿这人要是敢露头，咱给他直接毙了。”
我将双手抄进口袋，衣服拉链拉到最上方，下半张脸隐入羽绒服之内，快步向左一拐，朝着古胜利指定的方向走去，脑海中也回放着方才古警官交代我的一切......
“你一会下了车，顺着天瑞灯街的长街走，一路向南，走90米左右，在两个特警站岗的那个位置向左一拐，我们的线人顺子在那边等你，他穿着一件蓝色面包服，带了个红围巾，你找到他之后，他要是问你问题，就说‘8XL’，然后他会告诉你裴戎现在的位置，再安排你往哪里去等着——切记：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要擅自行动，现在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很有可能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我穿过层层拥攘的人群，转了个身，便见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男人，穿着一件蓝色的短款羽绒衣，带了个半新不旧的红围巾，正在交警的指挥下随着人群一起蠕动，脸上的惊慌失措不像是装得，然而当我一靠近的时候，他就明显看见我了。
我一转身，插进队列，随着他的步调一同往前走，顺子这时向左滑了三两步，也就凑过来我身边，不动声色道：“一盒几只，什么号的？”
我：“......8，XL。”
......可算明白，古胜利告诉我的这个暗号是什么意思了。
确认无误之后，顺子点点头，往我身边一凑，我便和他肩膀贴着手臂，离得更近了一些，这时就听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道：“他们两个现在应该就在这一片儿，不出意外的话是一起行动，你先往九点钟方向的那个便利店的台阶上面一站，那里比较高，灯光也亮堂，如果姓苏的也在附近，说不准能注意到。”
我闻言向着九点钟方向看去，便见一家511便利店开在这条街的最角落，门前有四阶楼梯，如果站上去的话，以我的身高，也确实比较瞩目一点。
“好，还需要做什么吗？”我压低了声音问。
“你只要装作左右张望找裴戎的样子，在那里一站就行了，现在马路两边都有我们的岗哨，所以万事都有调度，你不要擅自行动哈，万一一会儿有危险，你就看准我的背影，马上跟着我走。”
“嗯，好。”
我连声应了一声，旋即便挤过拥趸的人群，站定在便利店门口的最显眼地方，向着灯街眺望下去。
但见眼前这条街的人潮，目前都向着同一个方向，由南向北蛹动，即便已是深夜时分，但地处由于是海川市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全是餐馆酒店，人流量仍然极大，因而君庭酒店顶层的爆炸发生后，附近不少食客觉得附近不安全，便从饭店里涌了出来，加上几辆车一相撞，更是堵得附近水泄不通，其实相比起爆炸，眼下更糟糕的是非常容易出现的踩踏事故。
于是基于这种情况，派出所的民警和交警队的交警，已经用手拉起了一道道人墙，将人群间隔成一段一段的样子，分批次一波波地向前走。
我的目光四下看去，在周围晃了几圈，但我不是装，我是真的想见裴戎了，我们分开都两天了，这两天像是比两年——不，像是比两辈子都要长。
当然，我也没指望在这儿用眼睛扫一圈，就能直接扫到裴戎，毕竟我的眼睛又不是激光枪，可我的心却雀跃着越跳越快，只因为裴戎有可能在附近，而我好像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苏既潮想杀我么？
答案是肯定的，他上辈子就那样做了，这一世又加之我对裴戎的觊觎，他理应更应该要把我撕了。
而现在，我的热血却沸腾着，恨不能他的刀磨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直接向着我的脖子砍过来最好，就算我的头被他砍掉下来，我的手也会拽住他的胳膊，把他一起扯下地狱里来——既然是时候做个了断，就谁也别想跑。
这般想着，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向了君庭酒店顶层。
但见黑烟持续从窗户里滚滚排出，有碎裂物不断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好在地下已隔出一片无人区禁止通行，只是火焰越烧越旺，而单车道的道路狭窄，消防车不方便通行，消防队员的救援工作迟迟无法完全展开。
“小哥儿，你不回家吗？”我身后有人推开便利店的门，一个姑娘“武装”齐全，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左肩背着的包和手里拿着的钥匙，都昭示着她要锁门离开。
果然，511便利店的电灯一灭。
我一愣：“啊，我等人——你这是要走了？”
不是24小时店？
她说：“欸呀，发生这种事，老板批我假了，而且就算他不批我也不在这儿呆了，三倍工资我有命赚，也怕没命花啊。”
我很理解地点点头：“路上小心。”
“昂。”
女孩锁了门，手往旁边的墙上一摸，按了个什么小东西，这便利店就不仅是门关了、店灯关了，就连明亮大招牌也暗了下去，然后转身便挤入了拥挤的人群。
我舔了舔唇，眼见着她走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将便利店的招牌大灯打开。
这时就听耳机里传出了一个声音，是古胜利：
“你不要在那里逗留了，换个地方，跟上顺子的位置，去下一个点，收到回答。”
我低低应了一声：“听到了——不过，我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我还得给你解释为什么？你服从命令就完事了。”
我垂下眼，目光向着刚刚被女孩按灭的招牌灯箱看去，声音压得更低，声线便更有一种气人的叛逆，然而我的疑问不无道理：
“古警官，如果我们利用一下这个灯箱呢？如果这个上千瓦的灯箱，它是一直在闪的，会不会更瞩目一些？苏既潮如果在附近，就会有更大的概率看到我了，不对么？”
古胜利明显哽了一下，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如果发出有固定意义的信号，很有可能会暴露你与我们警察有联系的事实，这样你的危险更大不说，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我说：“那如果是比较特殊的信号呢？让苏既潮知道是我自己的想法，要发的那种。”
古胜利：“什么意思？你想到什么了？”
我用食指在灯箱开关点按一下，食指与中指跳跃出如同弹钢琴一般，灯箱亮暗一下，我有些生疏得模仿着准备点按的节奏，先与古警官交待了一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我哒了半天，终于告一段落，最后问：“这样可以么？”
古胜利也反应了半天，“摩斯密码么？嘶，你一个高中生怎么还会这个？”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以前上课闲得蛋疼，不想背英语单词，就研究了一下。”
古胜利：“......我没记住，你再‘哒’一遍给我听听。”
如他所愿，我又‘哒’了一遍，甚至还新加了一个下半句，这次把古胜利听得完全沉默了。良久，他可能搬出了摩斯密码的字典，确认似的问我：
“我老婆呢？还我老婆？”
“对啊。”
我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手指已经开始按节奏点按开关，“这句很符合我的人设吧？以苏既潮的智商来讲，应该能认出是我。”
古胜利：......
古胜利的沉默说明一切，我得到了默许，于是我开始了这轮挺抽象的操作：
“我老婆呢，还我老婆。”
一次。
“我老婆呢，还我老婆。”
两次。
“我老婆呢，还我老婆。”
三次。
短短四个字，但若转成摩斯密码，那便会变得很长，如果一次要按三分钟左右，按完三次就是十分钟。于是十分钟的荼毒下来，我的眼睛都已经被闪得有点吃不消，唯一庆幸的是，眼前原本拥挤的街道已经完全畅通，由于车道狭窄且无停车位，这条街没有放机动车通行，因而尚没回家的人，已可以在人行道上快步行走。
这样的抓捕行动会方便很多，如果苏既潮还在附近的话。
但相对应的，当街道越冷清，苏既潮主动露头的可能性就越小，这就要看他想杀我的意愿和怕暴露的顾虑，到底哪个站大头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手中还有筹码，且裴戎还在他身边的话，他应该不会选择贸然露头。
正当我打算休息一下，并马上开始第四次点按开关的时候，耳麦里再次传来一声惊呼：
“苏既潮出现了，一个人！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犯罪嫌疑人在灯街12号附近露头，各单位都不要贸然行动，他身上很可能还携带着易燃易爆品或远程遥控的装置。”
我点按开关的手收回，屏住呼吸看了眼门头上的数字37，标志着眼前这家511便利店的地址是37，跟12号还有起码距离200米。
这时就听耳机中继续传来了命令：“李与，你可以离开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跟着顺子走，马上离开那个地方。”
我的脚步黏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12号的方向，极目远眺，声音极冷：“他为什么一个人，裴戎人呢。”
古胜利的声音一哽，立刻提高了声量，甚至有点愤怒道：“李与！别问那么多了，马上服从命令！离开37号的店门口！”
我已经眼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与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万分不同，这人穿着的一身黑犹如披着一身黑夜，脚步闲雅，像是在走t台，或是在逛街。
只需要这样一个轮廓，我的脑海中便已然警铃大作。
牵扯了两世的世仇，要将我整个人都吞没一般，以至于我的身体僵在了原地，我的视线无法从那个身影上拔下，我的鼓膜发出尖锐的嗡鸣，耳鸣声在瞬间将我拖拽到一个夹缝里的时空，而这时空无疑是扭曲的——时间由妒恨丈量，空间因仇恨扩张。
于是，这无限扩张的恨，便盖住耳机中的男声，也弥住眼前的蓝面包服红围巾。
我的目光扎在那个黑影子上，寸毫不离。
下一刻，我的四肢便产生了它们自己的想法，迎着那男人的身影悍然走去。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
迅速缩短的距离仿佛是一场赴约般的相迎。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刀械，长腿跨步如飞，眼见与那苏既潮只剩了五米的距离，一个胳膊从我的侧后方伸来，猛拽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去，一个穿着蓝面包服的矮男人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神色焦急地要把我带走。
也正是这一刻！
那黑衣男快步与我擦肩而过，竟还是一张木讷的脸！
——和我跟踪了好几条街，在店离拦下又放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眼神木讷得如同死人，面貌丑陋得样子，就算是苏既潮在我眼里一样没好到哪去，眼前这张脸也和显然不符合裴戎曾描述过的“很鲜明的俊朗”。
我愣了一下，大脑几乎完全宕机，
正打算跟着顺子转身，迅速离开之时。
眼前那个黑衣男人很低地笑了一声，狞笑的意味有股沁人骨髓的寒意。
我本能后撤一步，带着顺子，谁知下一刻，那蓝面包服旋过身来，与那黑衣男一人按住我的一只手，迅猛地往身后一掰！
两股剧痛便一左一右，从我的两只腕关节传来。
都不消垂头去看，便也知道是两把刀割破了双手动脉。
巨量的鲜血如开了闸通了电的喷泉，从我的双腕处喷射出来！
下一刻，我手腕上翻，双臂的肌肉猛然收缩，手臂悍然一挥，一股血气便精准地朝着“顺子”的眼睛洒去，红褐色浇灌在那人的脸上湿淋淋的，使他的视线模糊一瞬。
可能只是一眨眼间的事。
我拎起了这人的衣领，一脚踹在他蛋上！随后把人用力往那黑衣男的身上一搡！
埋伏在周遭的刑警、武警、特警已然将周围包成了一个密密实实的圈儿。
黑衣人被推了个趔趄，然而极快便稳住了身形，胯部向前一顶，膝盖曲起横扫一脚，直撞在我的腹部。
我有些勉强地掏出口袋里的刀具，但见男人那双三角眼凶光一凛，紧压住我的胳膊往下一怼！我的手腕便如同要断裂一般，发出一阵无比尖锐的疼痛，而脚下那个穿着像极了顺子的矮男人，则是龇牙咧嘴地强忍着疼痛，从地面上猝然蹿起！
但见他中寒芒一闪！
我腹部发力，僵着脸往旁边迅速一让，用一只正在汨汨留血的手，赤手空拳，捣在他的脑干处，然后听一声巨响。
砰！
这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翻着白眼儿往我施力的反方向倒去。
究其原因，一个弹孔穿过了这人的太阳穴，脑浆崩了我一脸。
可若是一秒前我没有闪开，以这颗子弹射来的位置和角度，穿透的必然是我的胸膛。
须臾的怔忪之后，黑衣男人竟然放开我，伸出并拢的两指在空中一扬，便听一个优雅的声音附在我的耳畔，却也能清晰地传入周遭每一个警察的耳中：
“额，打断一下。”
他仿佛在进行一种很礼貌的询问：
“我可以带李与走嘛？”
“——苏既潮，你什么意思？！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把武器放下！”古胜利声嘶力竭地向他吼道。
可那张木讷的脸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我不是苏既潮，我是他雇来的人。”
“放屁！别想耍什么花招！”
叮铃铃铃！
清脆的电话声响起。
黑衣男人一伸手，从口袋内里侧，拿出一只手机道：“我老板说，如果你们不放人的话，就把这个电话给你们。”
“——放在地上，踢过来。”
塑料在地上滑行了半米远，免提的声音已经被打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线从开到最大的话筒里传出来：
“十分钟内，我要见到李与。”
“——苏既潮！？”
“嗯哼。”
“——裴戎在哪里，让他说句话！”
“哦，裴戎在我身边，他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活着吗？！”
“当然了，他可是我的心肝儿宝贝，我怎么忍心让他死了，”电话里男声的笑意有些明显。
“——那你让他说句话！”古胜利的嘶吼声嘶力竭。
“算了，你好无聊，”男声叹了口气，声音远了些，“绒绒？先别吃了，你领导叫你回话，你随便说句？”
漫长的沉默之后，裴戎低哑的声线很痛苦地“唔”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微乎极微的呻/吟，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好了，听清楚了么？”苏既潮的笑意渐深，“还想听什么，我让他讲给你听？”
古胜利深呼一口气：“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不要伤害人质，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哈？你居然觉得我会需要钱么？”
男人像是听说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抱歉，我现在只对李与感兴趣，而且，我的耐心马上售罄咯，如果10分钟内，我见不到李与，你们的裴警官将在最万众瞩目的地方......”
他的声线一顿，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
可是我的血仿佛要流净了一般，大脑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然而我的本能，依然听得懂那三字：
“被我上。”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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