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百年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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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明了这结局，却并未想着要改变任何既定的东西，包括他的心意。/
他背靠着船舷，感觉到风从背后呼啸着吹过。耳边的碎发拂过耳垂，微痒的触感。天空中乌云密布，似乎有着正要下雨的迹象。海贼旗顺着风势更猛烈地飘扬着，无知无觉。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仅仅期盼着快点前往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从不属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范畴，在那个地方上面，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孩子。被他放弃的孩子。
贝克曼先生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烟，正准备点上火。
“我其实很久没有体会后悔这感情了啊。”
……他只是看着shanks，然后说，“是吗。”觉得似乎有什么缺漏便又补上，“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很后悔吗。”
“不——”他说，“我想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吧。”
“她说得对，你的确理性得不允许自己做错任何一件事情。”
“大概，吧。”
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想过这结局。当真正出乎意料的事情来临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头脑处在一种被凝滞的状态，仿佛冬天结了冰的水，从原本温暖舒适的状态下立即转变为严寒冰冻的固体。让人略微觉得吃不消。他看着风起云涌的海面，船身被海水不断地推进。身体在上面感受到冲击和震动。这里已经是世界尽头了。他知道自己只要往前再迈进一步，就可以了解到自己所想要得知的真相。或许它如自己的意，或许不是。但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下去，一定会被那个人称之为逃避的。她说话的时候总是露出一种咄咄逼人却又振振有词的表情，让人无奈地感觉似乎她说什么都是正确无误的。虽然她真的说什么都是对的。
“呐，你相信那个人说的话吗。”
“……谁知道呢。”
她曾经说他过于理性，理性到连一丝的热情都没有。因为自己不习惯和小孩子争论的缘故，他便从未对自己的这一特点做出任何的辩解。但他一直都忘了对她说，每一次慎重考虑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不出现自己不想要的结局。所谓抉择，是两条道路放在面前选择，而一旦错了，就无法补救。至少，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错了，也不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有多么巨大。
但他隐约察觉到了，面前所面临的绝对不会是他所希望的事情。“直觉太敏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的事情啊。”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吗，那个人说的话。”
“嗯，这个嘛，”他略微歪着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究竟不想相信呢，还是不去相信唉。”
“都是一样的吧？”
“大概？”而后肯定自己，“大概吧。”
可是为什么他必须要觉得肯定自己是件必须的事。仅仅因为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论发生多少次，结局都会是相同的么。是的，不管那个人究竟是否在世，他在十年前与她相遇之时是绝不会带她走的。但这事之前提是自己对往后发生的事件一概不知。倘若他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那么他大概倾尽所有都要返回去。返回十年前离开的那个时间，带她离开。
鼻腔里嗅到风、海以及雪的味道。他看向远方，那座在海面的中央寂静的小岛。观察到那里的雪依旧像十年前般无休无止地下落着。只是港口没有了所熟悉的那个身体。他突然没有办法想起她的样子了，那些长久的记忆依然残存在自己的脑海里，但他无法将它们逐一的想起。他跳下船，踩在雪地上。依旧穿着黑色的披风，衣服后面拖长的尾部在雪地上摩擦得细细碎碎的作响。
地面积了一层厚重的雪，没有人生存的痕迹。房屋亦消失不见，他似乎以为自己不过做了一场梦境，因着自己无法检索出那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这仿佛很危险。
他现在只是按着自己熟悉的道路，顺着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直向前走。一路上寂静无声，他停下来，感觉到了寒冷，从自己口中吐出的气息化成了白雾在空气缓缓升起，疏忽不见。这个地方没有人类生存过的痕迹。他重新迈开脚步，缓慢地向上爬。从这个地方走过去，直抵岛屿的核心，那里有生存着这座岛屿唯一的树木。——那里住着她的心。
他站在树下，发现这里早已失去了人类的气息。这一刻，他似乎有些不再相信自己的记忆给予自己的过去了。或许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觉，甚至是一场梦境也不一定。那他该如何是好，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承诺，以及那场赌博。连输赢都未定。——不是的。
他抬起头，发现那棵树已然不似从前的那般健康和粗壮。它仿佛一位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与岁月做着最后的搏斗。树叶已经凋零了，显得光秃秃的。但那东西依然在树干上随风飘荡着。她曾经说过那里放着她的愿望。于是他跳起来，把只属于她的愿望摘下来。它和十年前一样，粗糙的布料制成一个极小的仅仅用来承载数量不多的东西。他放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鹅毛般轻盈的重量。这就是她的愿望的重量。
他坐下来，用牙齿咬开了封口。没有任何一次，他未曾想过自己会使用如此的方法来得知她内心真正的思想。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她亲口来阐述她自己的愿望。这一次，他看着里面的一张白纸，心里面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是真的，他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什么，那上面可以仅是三个字——‘带我走’亦可以是其他的她任何而简单的愿望。然后他拿出那张纸，望着上面她画的东西。——那是他即使花费一生的心思都绝对不会猜想得到的东西，那是她简单而明了的愿望，那是她此生都无法追求得到的自由，那是永远束缚着她的最重要的一项存在——那里住着她的心。那张纸上面展现的是：用铅笔简单地描绘出来的骷髅头，左边的眼睛上面有三道伤痕，左右手各握一把刀。——这就是贯彻她一生的信仰。
原来她一直和他在一起。她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而她把自己此生的信仰与愿望全部都放在了那面海贼旗上。——那里住着她的心。她的心被束缚着，曾经有过得到救赎的机会，却仅仅因为他的不同意而被她简单地作废。
他终于相信她已经死了。在此刻，面对着已经无法兑现的承诺，他只能相信她已经死了。他输了。即使再怎么不肯承认也好，他终究还是输了。那场他信心满满地自认为绝对会赢的赌博，却应一次连自己都摸不清底细的变故而使他全盘皆输。并且为之所付出的代价是那个人。那个他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走的小孩子。那个被自己父母的死束缚着的孩子。那个总是伤害自己的孩子。他终究失去了她。失去了从前与她一起的所有时间，让她湮灭于记忆的深渊。
他转过身，手中紧握着她的愿望，按着原路往回走。风声呼啸，在耳边。雪花降落在头上面，鹅毛般的重量。雪地上雪花崩裂的声音在脚下响起。抵达港口之时，他似乎产生幻觉。那一眼之间，他重新看见了她。那孩子面无表情地站在远方看着自己，眼睛里面是他说不清的情感。下一秒便消失不见。他并未说话，只是更紧握着手中的东西，往船上走去。那些人在船上等待着自己的消息，他缓缓地走到上面，脚一步步地踏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在船头久久地伫立着，然后望着船员微笑道，“走了。”
那么就走了，只能够走了。
他猜她绝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多年以后的这个结局。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连做出要改变的动作都没有。那是因为她太了解了他，她知道自己不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索性任命般的放纵了他的行为。可这已经等于自杀。
起锚，扬帆。当那艘船离开岛屿已经有了几海里的时候，他看着岛屿。那座岛屿俨然如果失去了生命的物体一般仅仅是在海面上不知所谓的漂浮着，然后仿佛完成自己的使命般，渐渐地沉没下去。那轰鸣得要令耳朵残废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久久无法消除。四处溅起水花，打落在自己的身体，船因此又被冲出了几米远。海面泛起无法消除的波纹，往四周回旋。他抬起头，看见帆上面飘扬的海贼旗，骷髅的空洞双眼正望着自己。接着他低下头去，看见拉基·路正在默不作声地咬着鸡腿，耶索普亦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贝克曼正在为烟点火，放下火柴盒后的他，静静地看着远方。白烟袅袅升起，淡淡的烟草的味道经空气传播进入到他的肺部。
贝克曼先生说，“后悔的感觉如何？”
天空乌云密布，和来时的一样。和来时的不一样。传来的风听上去仿佛恶鬼在无可奈何地哭泣一般。他顺着身子靠在船舷上，手中仍然握着那张纸，冷汗直流，浸湿了纸张。但他已经不去搭理那么多了。这时候，从天空降落了无数的白茫茫的小颗粒，抬起头，有雪降落在自己的眼睛里面。下雪了。
“啊。”他说。
“感觉差劲透了。”
-END 。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百年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