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记忆》谁雨度

14、喜欢

　　喜欢。
　　这两个字在裴请和脑海中炸开，带来一片眩晕。
　　“您是喜欢他吗？”
　　“您是喜欢他吗？”
　　“您是喜欢他吗？”
　　……
　　这句话不断在脑子里回荡，裴请和几乎有些耳鸣，他看到小米的嘴唇上下张合，似乎在说什么，却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盲音。
　　裴请和有时会思考自己每每看到秋来时满溢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平日里秋来一个不着痕迹的小动作他都能记上许久，也看上许久，仿佛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
　　看到秋来，心里总是会像被蚂蚁咬一样，有点麻，有点痒。
　　而现在被这句“喜欢”刺激，他几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小米纳闷地看着从他开口问裴请和是不是喜欢秋来开始就一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裴请和，心情复杂。
　　只是问了一句喜欢就反应那么大，完全没有半点平时工作上的游刃有余四平八稳。
　　平时怎么看不出老板竟然还是纯情那一挂的。
　　裴请和全身紧绷，过了好一会感觉眼睛酸涩，才发现忘记了眨眼，赶紧眨了眨眼睛。
　　他喜欢秋来吗？
　　裴请和看着手上提着的蛋糕，思绪纷飞。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哪怕他很早就开始接触公司事务，从小就优秀又成熟，但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感情。
　　母亲从小离家，父亲日复一日的等待直到最后叹息着放弃，让他一直就对爱情避而远之。
　　浓烈的爱恋太可怕，让人全身心都牵挂在另一个人身上，没有理智也没有尊严，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疯狂。
　　是激烈起伏的情绪，是可能会永无止境的痛苦。
　　他不想有一天变得毫无理智，清醒全无。
　　裴请和脸上的表情近乎茫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
　　好半晌，他才慢慢开口，缓缓调整呼吸：“……什么是喜欢？”
　　小米梗了一下，稍微思索，想到了自己上学时的女朋友，不自觉笑了一下：“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时时刻刻看到他，想要亲近他，照顾他，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喜欢是分开会想念，见面会欢喜。”
　　裴请和看着窗外，一条一条想。
　　【想要时时刻刻看到他。】
　　好像不至于时时刻刻，但是确实想要看到他。
　　【想要亲近他。】
　　裴请和瞬间想起在“春去”时看到秋来发旋时蠢蠢欲动的手，以及用视线描摹秋来五官时的沉迷。
　　想要触碰，想要亲近。
　　【想要照顾他。】
　　不久前秋来一个人走在街上，浑身狼狈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光是想到心情就跌落谷底。
　　当他不假思索把外套脱下套在秋来身上时，他在想什么呢？
　　裴请和努力忍着不适回忆了一下。
　　那时的心情是震惊的，生气的，担忧的，慌乱的。各种情绪揉杂在胸腔，最后变成了……怜惜。
　　不想让他再受伤了。
　　是想要照顾他的。
　　【想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裴请和顿住了。这点倒从来没有想过。
　　一辈子这个词太渺茫了，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永远的。
　　【分开会想念，见面会欢喜。】
　　裴请和不自觉想到每一次走进“春去”，看见秋来时瞬间扬起的嘴角，还有每次岔路口分开时淡淡的失落。
　　他没有特意去想秋来，但是除了沉浸在工作时，他想起秋来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是模糊的人影，偶尔一晃；后来却越来越清晰，走神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小米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有些滔滔不绝，停不下来：“我当初喜欢我初恋的时候，看到她就忍不住凑上前，说什么都好就是想和她说话，还总是忍不住想碰碰她的头发，她的手臂，后来在一起之后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牵着手，时时刻刻都看着她……”
　　“……那时候午休，我和她在课桌下面偷偷牵手，夏天真热啊，满手都黏糊糊的也舍不得松开……”
　　小米再继续说什么，裴请和却听不清了，他不自觉开始想，和秋来牵手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想起那个晚上他送秋来回别墅，在别墅门口往他掌心放糖果时碰到他的手。
　　秋来整个人都很白，手也是。虽然只比自己矮几厘米，但是手却比自己小了一圈，却并不过分纤弱，反而修长好看。
　　和他清冷的气质不同，他的指尖都透着淡淡的粉。
　　无意间触碰到，好像碰到了一朵云，软而暖，细嫩的手感非常舒服。
　　所以是喜欢吗？
　　应该有一点喜欢吧。
　　在小米絮絮叨叨的青春回忆声里，裴请和心思浮沉。

　　转眼秋来已经在“春去”工作了一段时间。
　　秋来喜静，本身并不喜欢太过括噪的环境，但是“春去”的氛围却让他觉得温暖。魏雨桥和于知行每天闲暇时打打闹闹，工作时却也安静认真，乔音更是把他当弟弟照顾，像个风风火火的大姐姐。
　　“阿来！”魏雨桥明媚的笑容照亮了小店，她凑到秋来身旁，伸长脖子往靠门的位置看了一眼。
　　“你朋友今天怎么没有来啊。”
　　“朋友？”秋来一怔，随后意识到她说的应该是裴请和。
　　魏雨桥点点头：“对呀，他不是你朋友吗？我看他天天来，每天都等你下班，还以为是你朋友呢。还是说是你哪个亲戚？”
　　说到这，魏雨桥眯起眼睛笑了：“你们第一眼给人感觉确实有点像，而且都一样的帅！”
　　秋来眼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是朋友。”
　　随后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很像吗？”
　　魏雨桥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也不是很像啦，只是第一眼看着感觉都冷冰冰的。但是接触以后发现你一点都不冷！”
　　这话倒是在秋来意料之外，魏雨桥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继续道：“你看着冷，其实可好啦！我和知行总是忘记关灯和电源，所以后来你每天都等我们离开之后再走……没有你的话电费都不知道会浪费多少……”
　　说着说着，魏雨桥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很多时候顾着和于知行斗嘴就忘记了关灯和电源，直接走了，都不知道被乔音说了多少次。
　　“顺手而已。”秋来淡淡道。对他来说晚一点再走也无所谓。
　　魏雨桥却没有被他的冷淡打击到，继续热情洋溢地道：”还有还有，柜子的边角有一点破损，上次乔姐不小心刮了一下手，我看到第二天你就一声不吭地在边角缠了胶带。”
　　秋来不置可否，只是听着，并不说话。
　　他既然在这里工作，对他来说这些只是理所当然的。
　　魏雨桥又想起有一个带着口罩，看起来很胆小腼腆的女生经常在早上来，每次来都一脸紧张地看着秋来，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秋来对她的态度和对每一个顾客都一样，礼貌又疏离。
　　后来那个女生结结巴巴地问秋来的联系方式，秋来很耐心地等她说完话，淡淡笑着说自己平时很忙，不怎么看手机。
　　是委婉又直接的拒绝，但是语气平和，让人被拒绝的难过都被抚平。
　　包括每一个示好的人，秋来都会很耐心地听完对方的话，然后温和又坚定地拒绝。
　　所以被拒绝的女生死心后也还是会来“春去”，只是单纯点杯奶茶看看帅哥也挺好。
　　“不过天天来找你的那个帅哥每次看你的时候都很温柔，就是除了你谁找他他都一脸冷漠，看起来傲气十足的。”魏雨桥嘀嘀咕咕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秋来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一下，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忍不住想，裴请和看自己的眼神，很温柔吗？
　　那不就是正常看朋友的眼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