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一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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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阴沉沉的小男孩，洛白仿佛听到了饵料被吞噬的细碎响动——
鱼儿上钩了。
“是的。我们都是巫师。”洛白轻声说。
汤姆收紧了右手，干巴巴的面包被揉碎一小块，黑黄的渣滓落了一地。
“我就知道——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小男孩干裂的嘴角咧开猖狂的弧度，他似乎天生就习惯这样荒诞而夸张的笑法。
“那么，你是因为我才过来的？”
从语气而言，这不是一个疑问。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需要。”
洛白很快进入了冷淡的强者人设，她很清楚，在汤姆面前，任何妥协和懦弱都是鳞片下的软肉，只会沦为被他利用的把柄。
少年时期的黑魔王，坏得肆意而张狂——洛白的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把衣服给我，”汤姆微眯着眼，“如果你不想被别人知道你和我一样的话。”
还会威逼利诱，真不愧是伏地魔。
然而洛白并不上套。她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直到两人的视线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才微笑着说道：
“你可以试试看，汤姆……看看大家会不会相信你。”
小男孩的脸如预料中凝固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像埋藏地底的熔岩，一下从皲裂的地表涌出来。
风透过破损的屋檐漏进来，即使有暖身魔法的加持，洛白也感到刺骨的严寒。
短暂的静默后，是一阵隐约的悉索声。洛白转过头——
是四五只青绿色的小蛇。
“咬住她。”
低哑的蛇语从小男孩口中滑出，在夕阳的映衬下，他黑幽幽的瞳孔中倒映出血红的残影。
“走开。”洛白淡然开口。
原本已经环绕在两腿周围的小蛇瞬间顿住了，它们尖而扁的脑袋左右摇晃，最终还是溜了回去。
转过身子，洛白对上了小汤姆的眼睛。
“这是巫师共有的能力吗？”语气里是明显压抑的不可思议和愤怒。
“放松，你的面包快要被折断了，”洛白瞥了眼小男孩的右手，“只有极少数巫师天然拥有蛇语的能力，不过，每个巫师都有不同的天赋和本领，这也就是其中的一种罢了。”
汤姆的嘴已经抿得发白。
一小会儿里，他所有引以为豪的特殊本领都在这个女孩的口中成为了最普通不过的本事。
那种轻飘飘的语气让他感到一种无可抑制的愤怒和屈辱。
仿佛小孩子从小到大收到的唯一玩具被另一个同龄人在手里抛来抛去，对方还用那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这不过是垃圾桶里的玩意儿。”
“所以……”洛白笑着眨了眨眼，“小汤姆，你现在要不要跟我混呐？”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小男孩像是总算找到了嘴巴，僵硬地吐着字：“你——会——教——我——运——用——这——种——能——力——吗？”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对我起坏心思。”
洛白强硬地拽过汤姆的左手，在对方烤焦般的脸色中拉了个百年不变的大勾。
像是完成了什么捆绑契约，洛白感到阶段性的胜利大旗已经迎风挥舞了。
“这只是暂时性的妥协，为了更大的利益让步。”
夜幕降临，躺在床上的汤姆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重复着，可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却又因为身旁女孩火红色发尾的乱动再次猛跳起来。
“暂时性的——利用完，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黑夜的伦敦，多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男孩。
然而，事与愿违。
打第二天起，小汤姆就再也找不到单独和洛白待在一块的机会，更不用提利用完以后的打算。
这个女孩不是被孤儿院其他傻乎乎的孩子围在中心，讲着什么愚蠢的历史故事，就是在和厨娘玛丽做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食物。
女孩看到他的时候，除了一抹灿烂温暖的笑容，就只剩下平淡的漠视。
如果不是集体上课时偶尔还会点到他的名字，汤姆都要开始怀疑那天下午是否只是一场别样的梦了。
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废话，直接半夜把她捂死在床上才是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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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我求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安静的杂草堆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带着明显的哭腔。
汤姆走了过去。
一群男孩围成一圈，中间的小女生大约十岁，身上的衣物正被不断地剥落，很快，一具白花花瘦精精的□□就露了出来。
同样的把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每天都在上演。
汤姆做过中间的女孩，也当过周围的男孩。
“嗤。”
他撇了撇嘴，便百无聊赖地倚在树墩旁，等待分一杯羹的时刻——
那个女孩是院长丽娜的新宠，总是拥有最温暖精致的衣服。
惨叫声撕破冰冷的空气，和着寒风打在汤姆的脸上。
他裹紧了从一个流浪汉那里抢来的袄子，忽然想到那个整日整夜笑眯眯的影子。
就没有人觉得她和这里很格格不入吗？
那副清高的、温柔的模样，总能让汤姆心里一阵发痒。
他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像是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里突然飘来一朵洁白的云团，他只想拿院长桌上的黑墨肆无忌惮地向上泼洒。
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汤姆才明白，原来这样不顾一切的毁灭欲，不过是深埋心底的掠夺感，慢慢生根发芽后结成的谎花。
那个女孩已经被打得不省人事了，鲜血淌在灰白的身躯和暗黄的杂草上，她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也被搁在比尔肩头——那是块羊绒坎肩。
原本簇拥成团的男孩都四散开了，他们用精光闪闪的眼神瞪视着四周的人，清脆的关节活动声在空旷的场地里听得分明。
汤姆知道，这是第二场战争——分赃的战役。
他调动魔力，一件被搁置一旁的冬裤飘了过来。
听着远处的撞击声和吼叫，汤姆愉悦地眯起了眼，目光漫无边际地转悠着，享受着这血腥的美好。
直到，他看见了一个人。
“洛白？”他小声呢喃。
那个样貌昳丽的女孩也发现了前方的争斗。汤姆看见她一向舒展的眉头猛地皱起，碧眼里的暖意也散得无影无踪。
作为一个这么“善良”的姑娘，她该上前制止了吧？
在义正言辞的教导后，却发现这群平时课堂上乖顺的孩子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有可能拖着她一块儿进入混战以后，她一定会震惊得瞪圆了眼吧？
“杰瑞，想要吃好吃的面包就要上课好好表现，不能随便偷别人的哦。”
“罗斯，说好均分的奖励，不能独占啊。”
一想到她平时温温柔柔又正义感爆棚的教育模样，再联想到不久后她将受到的打击，汤姆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了又扬。
好意被辜负以后，她会用什么魔法折磨那些背叛者呢？
反正，那副只对着自己的凶狠样儿也该拿出来见见阳光了。
可是他等了很久，那姑娘唯一的动作就是和他一样找了块树墩子靠了下来。
隔壁的争斗还在继续，断骨的惨叫不绝于耳。
汤姆死死地盯住那个倚在树桩旁的身影，忽然，他感到头顶一阵暖意流淌而下，一抬头——
消失许久的太阳拨开黑雾，正笑得灿烂。
在正午的阳光下，洛白的脸亮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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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那边的战役终于结束了。
人群散光了，只剩下一个不省人事的小女孩和一地被鲜血着墨的杂草。
汤姆抱着战利品，往树后藏了藏，他看到那个假寐的姑娘拍拍衣服站了起来，随即走近了院子中心。
几道温润的蓝光闪过，赤裸的女孩身上盖了一件毛绒绒的大衣，血痕交错的脸也干净许多，灰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仿佛她踏进棺材的一只脚又被人拎了回来。
汤姆看见洛白在那孩子身旁静默了一阵子，最终悄悄地走了。
阳光下，女孩的背脊挺拔。
汤姆知道，只有自己才看得清那清隽身形背后拉得老长的黑影。
“你和我就是一样的人。”他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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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天，那日被欺凌的女孩就重新回到了孩子堆里。只是以往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散得一干二净，独剩一身的唯唯诺诺。
洛白看到她每日从厨娘玛丽那里多拿的一叠薄饼或一块面包，都进了比尔的肚子。
洛白知道，她找到了活下去的方式，而这场强弱的凌辱也达到了另一种平衡。
不出所料，她故意冷落汤姆的第三周，小男孩终于沉不住气，亲自找上了门。
“你说过，会教我使用能力。”
师父的架势已经搭得足够，洛白顺台阶而下，隔三差五便会给汤姆讲解有关的魔法的一切。
有时候是魔法史，有时候是魔法界常识，更多的时候是如何控制魔力的输出。
兴许是她与伏地魔的魔杖本就有极强勾连，因而小汤姆使起她的魔杖来顺手得不得了。
但每每看着对方挥动自己魔杖的那种从容不迫样儿，洛白心里总有些暗暗不爽。
更别提对方实打实强大的魔法天赋，过一遍知识点就能行云流水的实操能力，实在是让洛白望尘莫及。
她忽然有种重回高中的体验——当个学霸固然开心，前提是周围不能有个学神天天晃悠。
这样一教一学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这样怪异的师徒关系就持续了三个月。
于是，全孤儿院都知道洛白不仅教课好、厨艺好，甚至能把平时最唬人的汤姆治得服服帖帖。
但只有身在其中的洛白明白，自己不过是在与虎同行。
十岁的汤姆从不掩饰自己明晃晃的恶意。
洛白不瞎，她看得见男孩顺从的外皮之下那颗随时想要剁了自己的心。
“猫科动物难以驯养，所有表面的乖顺都是最终致命一击前的蛰伏。”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养猫时朋友劝诫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一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