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七年的老婆是我死对头》花织酒

3、楚楚

　　两人在公司大楼前闲谈了几句就分别了，楚冷打车回了自己租的小房子，在一个无人管理的旧街区里。回家时已夜色深沉，旧街区外有一条很宽的道路，车流鸣笛无不掀起下班时段的狂潮。

　　楚冷在这里只住了一年。因为他是一年前才重新回到这个城市的，其余五六年在无数个城市间反复周转。
　　所以他的直播ip一直在变。

　　楚冷回家后开了电脑，网络接通后无数个消息跃入眼前。

　　管理群：
　　【抱猫少年：姐姐今天不直播了吗？】
　　【孤独的大尾巴狼：老婆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y；叫谁老婆呢。@孤独的大尾巴狼】
　　【孤独的大尾巴狼：怎么了？就准你叫我不能了？@y】
　　【楚楚动人：不会是去约会了吧。】
　　【……】

　　楚冷是在斗猫tv直播的。很久以前他就把私信关了，只留了个管理员群，群里已经满人了，但他也不愿意再建一个，所以现在群里的都是几年前的粉丝了。
　　至今打赏排行榜前三的金主也在群里，一个抱猫少年，一个y，两人都很活跃。至于最后一个，似乎不爱说话，除了打赏，楚冷节假日主动私聊祝福，对方也只冷淡地回个“嗯”。

　　不过楚冷依稀记得，这位排行榜第一的金主刚加他那会儿给他发了句：
　　【小单纯：你喜欢热烈点的，还是矜持点的。】
　　楚冷不明所以，但还是真诚地打字：【对于我而言，还是热烈点吧。】毕竟他自我感觉自己有点冷漠，如果对方也是一样的性子，怕是除了沉默就是沉默了。

　　然后，楚冷看着群里的人众说纷纭，于是发了个“今天老板让休假”，接着又在直播个人平台贴了公告——
　　【休假一天。时间：2022年6月1日。】

　　管理群：
　　【孤独的大尾巴狼：什么？休产假？】
　　【一拳一个摁头怪：傻狗，是休假啊。】
　　【抱猫少年：6。】

　　忽然有人给楚冷打了电话，是一个外卖小哥。

　　“兄弟，你这地址怎么不写清楚啊，明阳区A行街，然后哪儿啊？”
　　楚冷：“我没点东西啊。”

　　“哎不清楚，可能是别人给你点的，上面写的单主：楚小姐。”外卖小哥听着接电话的是个男音，忽然愣了一下，“是你女朋友点给你的？可能？”或是别人点给你女朋友的。
　　当然最后一句外卖小哥没敢说。

　　楚冷隐约猜到大概是群里的人点的，因为只有群里的人知道他大概住在哪儿。
　　果然，没多久楚冷边往外赶时，就收到一条微信——

　　【y：宝贝，给你的儿童节礼物，收到了吗？】

　　楚冷在离旧城街不远的明城花园和外卖小哥碰了头，他接过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楚：怎么想着送我儿童节礼物了。】
　　【y：怎么，只允许那个男生送，不允许我送了？】

　　那个男生指抱猫少年。
　　从一直以来的发言中，楚冷觉得这少年约莫十七八的样子。因为他经常收到这人送的小玩具小玩偶什么的，估计是真把他当小女孩对待的。

　　而这位抱猫少年也是作为楚冷直播后第一个大额打赏的人，是楚冷第一个加的直播观众，后来好多次这少年经常让他讲睡前故事，以至于他后知后觉这人年纪很小，包括某次通话时那清澈的少年音更让他猝不及防。
　　于是楚冷之后直播时，默默在直播间打上【十八岁以下禁止打赏】的标语后，准备给抱猫少年退款时，这少年却生气了，说自己早就成年了，不要把他当小孩子看。
　　为了自证清白，抱猫少年还露出半截身份证，楚冷惊觉，这人竟和他一样大。

　　【y：怎么不说话了？】
　　【y：难道群里说的是真的？】

　　消息提示音使楚冷回过神来。
　　【楚：什么真的？】

　　【y：说你去约会了。】
　　【楚：不是，今天老板回来了，去说了点事。】

　　【y：这样啊，对了，你老板是不是一直没换过。】
　　【楚：嗯。】
　　【y：合同到期了有没有想法换一家公司？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好像不是很喜欢你现在的公司，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待这么久。】

　　楚冷站在行人街十字路口，车辆挟着风从眼前横过，风声拉长汽车鸣笛在耳边的噪音，他低头在对话框打上一排字后，忽然很焦躁地又删掉，然后重新打出另一串文字，点击发送。

　　【楚：我朋友给我推了一个，我打算去试试。】
　　【y：那可惜了啊。】

　　【y：还有一件事，我看你在这个城市待了快一年了，以后还会走吗？】
　　【y：其实我很想和你见一面，我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有空我还想带你去逛一逛。】

　　楚冷忽然想起，这座城市是y的故乡。
　　实际上，楚冷也从小在黎城长大，说起来，他忽然想起，管理群里黎城人挺多的，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楚冷记起来，一年前他再次回到比记忆里更加繁华的黎城时，y似乎说了一句，“你终于来这里了，我也快回去了。”

　　而且，相对于群里其他人，y对他的感情大胆而热烈，楚冷并不想欺骗他，所以后来在他的穷追不舍下答应了他的请求——与他见面，但不是现在。
　　楚冷想的是等合同到期就走人。

　　【楚：可以再等等吗？】
　　【y：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吗？】
　　【y：没关系，不急，只要能见面，等多久都行。】

　　楚冷再次回到家时，快接近凌晨了。
　　他打开礼品袋，里面是一张精美的贺卡，一盒巧克力，以及许多张照片。

　　楚冷翻了翻照片，似乎是一些旅游合影，看地点不在国内，而且这十多张照片也不全是一个国家。
　　从北欧到南极，从破晓朦胧的方塔到夜间辽阔的海域，可也只有景物，照片的主人自始至终没有入镜。
　　每一张照片背后，都写着拍摄日期。

　　于是楚冷想，y大概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旅行家。
　　并且从y每年节日寄过来的贺卡也可以知道。除了一些浪漫的心意表露，还有许多y的生活。

　　所以说，在这么多年的直播生涯中，楚冷和y的关系算是最亲密的。
　　但楚冷知道对方是男性，于是悄无声息地自动把对方当作了好友，直到某次对方向他表白。楚冷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一直以女性身份出现。而y说不定只是喜欢镜头里那具皮囊。

　　从小都有人说楚冷很漂亮，但那种漂亮不是女性化的，而是带着一种天然的惊艳感，肌肤白如瓷，尚存稚气的眼睛里也如一湾月亮湖，静谧又深刻。
　　于是楚氏夫妇常常带楚冷去赴宴，即便他那时只有十来岁，如此反复，楚冷练就了一套人前浅笑乖巧的基本功。

　　楚冷将里面那盒巧克力放在桌上，把贺卡拆开，上面写：
　　【楚楚，儿童节快乐哦。】

　　楚冷心中一动。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学生时代方隐也总在节假日跟他说“楚冷，节日快乐啊，下次我一定考过你！”虽然语气有点欠揍。

　　视线扫过第一张卡片，楚冷嘴角泛起点笑意。
　　然后楚冷注意到盒子里还有其他卡片，他拿出来细细看了看。

　　【今天去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人，说起来，我小的时候经常欺负他，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尴尬的碰面，实际上，结果比想象中要好。】
　　【他似乎比以前还沉默了，或许是在国外待太久了，说惯了外文不会讲中文了［涂鸦］。】
　　【……】
　　【只可惜，我在国外待了这么久，从没和他碰过面，没想到今天回国就见到了。】
　　【所以你呢，我不想我和你，就像我和他一样，也白白错过那么多次。】

　　楚冷躺在床上，窗外有风吹过，垃圾被夜归的人踩得撕拉作响。猫狗在不知名角落打架，鸟雀躲在树梢里，只有月光安静地洒落，将光影投射在玻璃窗上。

　　睡着以前，有人给他发了条匿名短信：
　　【晚安。】

　　这是一张私人电话卡上的，是楚冷自直播开始前就携带了的老电话卡。但学生时代的他并不爱社交，所以卡上只加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亲密的朋友。
　　后来开始直播后，公司给他办理了另外一张卡，于是原先的卡被孤独地放在卡槽，反正也没人和他联系，楚冷甚至都遗忘了这种卡，只会在充电话费或手机流量不够时才会想起。本来他是打算注销了的，但不知怎的，他还是把卡留了下来。

　　但没过多久，这条匿名短信被莫名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