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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妖孽 ...

  •   【一】

      盛玉到底是和纪云展一起去了县衙。

      纪云展想让盛玉好好休息,他却担心纪云展镇不住场子,还是跟了去。

      一套流程走下来,纪云展愈发感到,带着盛玉行事,一切都意外的顺利。

      因着原告是县令一家,孙财主当日押解回京接受审判。

      “放心,他跑不了。”退堂后,纪云展眉眼终于有些轻松的神情,她看向梁小姐,从对方眼中到泪光。

      直到送梁小姐一家回府,纪云展才算松了口气,与盛玉准备稍作休息便回京。

      ……

      “盛督公。”走在街上,纪云展抬头看着身边的人,“您能不能教教我。”

      盛玉精致的眉挑了挑,耳环在太阳下泛着光,他低头看她,“教什么?”

      “那种瞪人一眼就让人不敢说瞎话的本事。”

      “说来容易,”被闪闪发光的眼神盯着,盛玉抬手在她发顶拍了拍,低柔着嗓音郑重地教导,“要学会这一招,首先,不能叫纪云展。”

      “盛玉你又瞧不起谁呢!”纪云展跳起来去打他头顶。

      指尖即将扫到漂亮的发冠,盛玉轻巧地抓住她的手腕,手臂发力将她提在身前。

      像抓了个猫。

      纪云展一只手被他提着,脚尖沾不了地,二人距离拉近,她竖着眉毛瞪他。

      “敢不敢放我下来。”女子整个人随着他走路荡悠着,很没面子。

      她这般吃瘪,盛玉倒是欢喜得很,“哟,捉了个纪少卿,拿回家煲汤。”

      “还敢吃人了,你这妖孽!”纪云展抬腿扫过去,又被他另一只手抓住,她抬起空闲的手凌空对他指指点点:“本少卿迟早收了你!”

      “我等着。”街上不见行人,盛玉看她目光灼灼煞有介事的模样,倒也乐得陪她打闹,“若是收不了,你跟我姓。”

      跟他姓?

      纪云展突然又想起之前的事,眼睛眯了眯,高举另一只自由的手,找到的盛玉手腕,顺着内侧轻轻一划——

      “!!”一阵酥痒从手腕窜下来,盛玉瞬间红了耳朵,打了个哆嗦,甩手将她丢到一边,“纪云展你死不死!”

      大白天的在外面就敢对他做这样的事!

      哪怕街上没人也太胆大了!

      看着纪云展落地后坏笑的样子,盛玉又伸手逮她,提着后领子就捉了起来,“还敢吗?”

      她挣脱一次,他就捉一次,这还不好办?

      捉到她服为止。

      折腾到半路纪云展就怂了,从县令府出门的时候还围着盛玉跑,这会儿恨不得离他两米开外。

      “过来。”盛玉抬手招她,看纪云展警惕的样子,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你就是那种妖孽吧,”纪云展一点一点蹭过来,率先扣住他的腕不让他抬手,“会把人勾过来吃掉。”

      “是啊,专吃姓纪的,美味得很。”盛玉挣了挣发现挣不开,索性放过她。

      “我爹也姓纪,”纪云展笑嘻嘻地挑他刺,“我大伯,我爷爷——”

      “……只吃那种叫纪云展的。”盛玉抬起另一只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若是不阻止,这小玩意儿能把族谱背一遍。

      纪云展倒是不饶人,抓着他手腕借力蹦到他背上,“腿被吃了,走不了路。”

      “这就成冤案了不是,妖孽可不吃短腿。”盛玉抬手握住她的腿窝将其背在背上,耳边是纪云展温热的呼吸,隔着衣服都能感到背后软软暖暖的。

      若是身后……

      他突然松开手,纪云展跳下来不解地看他。

      盛玉没多解释,再一起往前走时,他不着痕迹地落下半步远。

      “过来一点嘛,”纪云展回头拽他,“这样走我看不到你。”

      “等会儿。”盛玉又跟着走了几步才敞开步子追上她。

      “怎么了?”纪云展好奇问他。

      盛玉目光看向四周居民的宅院,耳环上的坠子红得能滴血,随着头微微转动而闪着光,“没事。”

      刚才距离是他可以为她挡住任何袭击的最佳距离。

      哪怕来不及拿兵器,用身体挡一下也足够。

      他测算好了,以后若是走夜路,或者遇到混乱的环境,就用这个身位。

      纪云展看他东张西望和调整步伐,突然低声笑他,“笨蛋,我才是打近战的。”

      盛玉挑眉,出手势如闪电,又捉住一只笑容僵在脸上的纪少卿。

      这次纪云展没再喊他放手,直接双腿一荡缠上他的腰,发力扑到他身上。

      “哎呦祖宗,”盛玉险些被她突然地动作带得一个踉跄,身体的贴合让他又是一阵面红耳赤,“也不怕摔着。”

      纪云展的突进太频繁,好在这些小动作逐渐被他划为安全的范畴,他防御的本能都弱了不少。

      “盛督公在诶,我怎么会摔。”纪云展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赖在他身前不动换。

      “光天化日的,快下来。”盛玉拍拍她的背,舍不得此刻的温存,又担心被人看见。

      纪云展没难为他,听话地跳下来,“那黑灯瞎火的就可以哦?”

      “行行行随便你。”盛玉后怕地敷衍,看到不远处的客栈,反应过来,转头又说,“什么就可以了,不行!”

      “你前面同意了。”纪云展拽他衣袖。

      盛玉把衣袖扯回来,“我后面还拒绝了。”

      “我没——听——见——”纪云展不讲理地率先跑向客栈大门,“我先到了我赢了!”

      盛玉被她奇怪的好胜心逗笑,她好像总是为了芝麻绿豆的事开心,一点点小便宜就让她乐得找不着北。

      “没心没肺。”他低声笑骂,慢悠悠跟了上去。

      【二】

      纪云展万般不愿,盛玉还是抓她回了京。

      他也舍不得这里,他们打闹的街道,他们互道心意的客栈。

      不过最重要的纪云展在身边就好了,他对外物一向没什么执念。

      去御书房一路上,纪云展贼兮兮地笑。

      盛玉究其原因,后者又是兴奋又是得意,“早跟他们说了我要拿下你,我要带你去炫耀,你现在是我的了。”

      “怎么就是你的,纪云展……”盛玉面上一热,脑内浮现出一个离谱的猜测。

      这祖宗该不会是想……

      她不会打算直接告诉圣上吧?

      盛玉的神经紧绷起来。

      他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可到这时候一阵心虚。

      “盛公公,云展。”宋贵妃见他们远远走过来,看到纪云展问,“你嘴怎么了?上火了?”

      盛玉心里一凉,就看纪云展告状似的,指向他这个罪魁祸首:“他咬的,你管不管。”

      “纪云……纪少卿。”盛玉瞳孔一缩,差点一声“纪云展”喊出来。

      宋贵妃看了看盛玉,盛玉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向宋贵妃行礼,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兴高采烈的宋贵妃一边抓着一个,踩着优雅的步伐赶到了皇帝的桌案前,“皇上,皇上——”

      “朕不聋。”皇帝搁下手中的折子,神色淡淡地审视两人,看他们一个浑身紧绷,一个神采飞扬。

      他也不想抻着,便先问盛玉,郑重开口,“盛玉,你不嫌她烦吗?”

      盛玉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个问题。

      这比他想象中的场面……轻松到离谱。

      他可是拐了皇上从小一起玩的妹妹一般的人。

      他知道纪云展一定会不知深浅地纠正他说李承轩是小跟班,她才是大姐头,但圣上的年纪确实比纪云展大……

      一瞬间脑子乱成一锅浆糊,到了面上,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头低低地垂下,“微臣……奴才不敢。”

      李承轩没让他起来,又转头问那笑得欢实的年轻女子,“你也不嫌他整天疑神疑鬼是吧?”

      “不嫌不嫌,”纪云展连连点头,“而且有他在,你就不用天天担心我死外边儿了,对吧。”

      李承轩“哦”了一声。

      这狗东西之前冲进来就骂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低头去看宋贵妃新摊开的折子,“凑合过吧。”

      盛玉还没反应过来。

      纪云展蹲下拽拽他的衣角想把人拉起来。

      “还不走?”皇上忙得没空抬头,“对了,纪云展,你以后少带着他瞎跑,若是耽误了公事,朕把你拖出去斩首八百回。”

      “李承轩你可做个人吧。”纪云展想把一语不发的盛玉拉起来开溜。

      “不服就滚。哦,盛玉留下。”皇上这才搁下笔,抬起头,一副要谈话的架势。

      “你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儿不能让我听——”纪云展不服想耍赖,被宋贵妃优雅地拽走,留皇帝与盛玉独处。

      “起来吧。有什么想说的?”皇上低头审视自己亲封的西厂厂督,说不上来什么情绪。

      盛玉不敢抬头,“奴才……”

      “臣。”皇上纠正。

      盛玉眸子闪了闪,垂着眼看不出神情,“微臣……罪该万死。”

      李承轩看着青年,发现他平日里的持重利落碰上纪云展全都丢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也好。

      “她要是听见这话,保不齐得冲上来揍你。”而且还要揍我,“若朕有哪天发现你跟她一起犯蠢,误了国事,你知道后果。”

      “微臣不敢。”

      “若她遇险?”

      “只要我活着——”盛玉闻言抬头看向皇帝,对上目光的一瞬又将头低下去,“微臣失仪。”

      “喊一声兄长,免你死罪。”

      “微……奴才不敢。”

      “啧。你再磨磨蹭蹭我放纪云展了。”

      “兄……兄长。”

      “行了,滚吧。”

      谈话谈个稀碎。这是皇帝与盛玉共同的感想。

      青年皇帝感觉朝中本就不多的堪当大任的官员不久后就要傻一个。

      而盛玉明显发觉自己的待遇降级了,圣上以前都只会让纪云展滚。

      圣上连退下都懒得跟他说了。

      要命,纪云展招人烦的性子终于影响到了他的仕途。这人留不得了。

      盛玉胡思乱想着,眼神呆滞机械地行礼,告退,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御书房。

      【三】

      御书房偏殿内。

      宋音裳解开纪云展的护腕,掀起衣袖,两条交缠狰狞的疤痕映入眼帘。

      “郁小姐怎么说?”她向纪云展询问最新的状况。

      “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纪云展重获自由般转了转手腕,“说有个梁国的神医要来,帮我看看。”

      宋音裳点点头,不知是在安慰谁,“能保住一双手就是万幸了。”

      “是呀……”纪云展也笑,“还好你们来得及时。”

      “那也是盛督公紧急通传的。他没想跑。”

      “我知道。”纪云展将指尖嵌入伤疤的凹痕,不愧是盛玉,几年过去了,她的疤痕还是深得指肚都下去半个,“他要看,我没同意。”

      “没准备好?”宋音裳知道纪云展不太擅长安慰人。

      后者点点头,“他的兵器都是自己打的,肯定能认出来……反正……可能……不,他一定会哭。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事情已然成定局,何必给他增添心事呢。

      宋音裳担忧皱眉。

      确实,盛玉从未出过错,还是这样的错。他若是知道纪云展自身天赋极高,却因为他一鞭子,武力被永远隔绝在顶尖高手的行列之外,不知会自责成什么样。

      纸终归包不住火。

      “手能保住就好。”末了,宋音裳拍拍纪云展的肩,又说了一遍,“而且你已经尽力在练了。”

      “不够。”纪云展声音像蚊子似的,“我想更厉害一些。”

      她手臂发力时,手腕转到某个角度就会瞬间脱力。

      她每次握着碎星环,甚至不敢弯着手腕,身子再转起来,要调整细微的角度就格外费力些。

      这种明知缘由却无力改变的感觉,不太好受。

      可惜这对儿传世的神兵跟了她这样一个倒霉的传人,在她这一代注定要没落一阵子。

      “你已经很强了,承轩都打不过你。”宋音裳想起以前在演武场的事。

      “那是他让我,”纪云展叹气,“还不如不让,酸溜溜的不痛快。”

      宋音裳捏捏她的脸,“那我下次跟他说说,直接把你打趴下。”

      “也别太趴,丢人。”纪云展服软地笑。

      “那我去给盛公公要几天假期,”宋音裳也跟着笑,“你们才在一起没多久,有时间多相处一下。”

      纪云展这才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多谢。”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盛督公已经出了御书房,圣上正找宋贵妃去呢。

      纪云展这才打起精神,告别宋音裳,快步出去追盛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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