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87、囚禁

　　午夜时分，底格里斯陷入了沉睡，空旷的马路上空无一人。
　　刚从皮特纳森古堡回来的尤安娜难得和瓦尔基里聊得畅快，她将车内的摇滚乐开到最大，仗着汽车最尖端的隔绝系统，就算是界人也无法察觉到任何的气息，身体跟随着音乐律动起来，嘴里更是肆无忌惮地放声欢唱。
　　然而路中间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吓得她急忙踩死刹车，得亏界人反应力非同小可，否则这个人必定会成为车下一滩烂泥，但即便如此，由于下雨地面湿滑，汽车的惯性依旧将人撞飞出了七八米远。
　　尤安娜晦气地骂了句拦路的倒霉蛋，接着下车打算查看一下倒霉蛋的情况，令她吃惊的是，撞飞到大理石雕像上的倒霉蛋居然还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是没走两步可怜的倒霉蛋就捂着脑袋晕了过去。
　　可是当她看清眼前头破血流的倒霉蛋时，虽然十分吃惊，但很快那点诧异转化成了喜悦，那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尤安娜毫不客气地将这个无意中猎得的“猎物”收进了后车座里。
　　“郭雨！你在哪里？”罗琳娜街道上回荡着一声又一声异国的呼唤。
　　由于出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带雨伞，刚洗完澡的虞朝很快再次成了落汤鸡，然而沉寂的雨夜里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大的雨点声。
　　虞朝不明白怎么会跟丢郭雨的，她已经用瞬步追赶了，可是郭雨就像凭空蒸发一样，任凭她将这公寓外并不复杂的街区里外搜了一遍，目光所及之处仍然皆是空无。
　　她万分后悔当时不该返回再拿一件外套，找到郭雨大不了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以至于耽误了片刻的时间，郭雨的气息就平白无故地彻底消失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虞朝开始翻起了垃圾桶，明知道郭雨那么爱干净，不可能躲在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然而理智早已被大雨洗刷得一干二净，她还是逆着风雨不愿放过每个渺茫的可能。
　　交叉的十字路口再度出现少女返回的身影，那有些佝偻的后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大雨压垮，沾满雨水的脸庞上大写着失神的绝望。
　　她再一次弄丢了郭雨。
　　昏黄的灯光映射出戒指里跪地的少女，滂沱大雨逐渐淹没了少女哭腔的呼唤，维纳斯女神像流下了红色的泪水。
　　… …

　　醒来时第一感觉是刺骨的冷，郭雨头痛欲裂，视线模糊不清像是突然近视了几百度，更糟糕的是她被锁住了，手脚带上了钛合金枷锁，以她的力气竟然无法挣脱，看来必须要钥匙才能打开了。
　　“郭小姐，这是您的晚餐，请慢用。”
　　突然响起陌生的声音惊得郭雨浑身一震，她下意识地做出防备姿势，凭着听觉看向声源处，一道刺眼的白光晃得她眼睛更加酸痛，没能看清任何一点东西。
　　“什么晚餐？你是谁？我在哪？等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突然回忆起记忆中最后一幕，那时她推开虞朝，不顾一切地朝着外面跑去，潜意识里想着要远离保护虞朝的安全，当她一路狂奔冲到马路上时，也是看到这样一阵刺眼的白光，醒来后就已经身处异处。
　　“您需要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请您用右手边的传声机传声留言，祝您用餐愉快。”
　　“站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放我出去！”
　　郭雨跌跌撞撞地冲向白光处，然而脚上的枷锁使她无法迈开更大的步伐，堪堪能够让她维持走路。
　　不知是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一阵铁质刺耳的地面刮擦声，使她顾不上头顶白光的消失，捂着再次嗡嗡作响的脑袋痛得冷汗直冒。
　　世界再度恢复安静，通过刚刚视觉听觉的落差感，郭雨隐约察觉到她被关在了某个地下室之中。
　　乱七八糟的事情塞满了脑海，唯独仅和一人有关的记忆凌驾于所有经历之上，直到脑海里的名字在痛苦的呻|吟声中逐渐清晰。
　　“虞朝…糟了…虞朝她还不知道我…”
　　然而话音未落，郭雨再一次失去了意识，房间右上角的喷射装置停止了喷发无色的气体。
　　一大早克里斯·霍尔特就在花园里见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他丢下高尔夫的球杆，挥手止住了跟随的护卫队，满脸喜悦地冲着那人走去。
　　“艾琳，早上好，用过早餐了吗？”
　　“早上好，克里斯王子，我已经用过餐了，我想知道以你的能力在全国范围内找到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虽然有些失望不能与艾琳·艾德勒共进早餐，但克里斯还是优先回答了女士的问题。
　　“你是要找人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只能提起恭喜你不出一天就能找到躲藏在底格里斯里最不起眼的角色。”
　　克里斯的调皮并没有收获希冀中扬起的唇角，他这才意识到这位一向爱笑的艾琳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甚至在皇室花园里都不愿逢场作戏。
　　“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条件任你开。”
　　“噢，别这么说，艾琳，你是我的好友，能够帮到你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所以你想找的人是谁？”
　　“我的未婚妻，郭雨。”
　　记忆戛然而止，克里斯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复杂地看了看身后虞朝，将手里的数据放在桌面上。
　　“很抱歉，艾琳，调查局已经动用了最高权限，我们没能找到郭小姐。”
　　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看着艾琳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面具遮掩下的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克里斯想要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艾琳伯爵，却被抬手制止了行为。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罗琳娜街区所有的监控系统全被人黑掉了，很遗憾我们的技术层面暂时无法恢复，不过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昨晚有人听到汽车的刹车声，似乎是有人被撞飞了…”
　　克里斯·霍尔特在管家眼神的示意下，发觉虞朝身体摇晃得愈加厉害，连忙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艾琳，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我叫医生来看看吧。”
　　“不用了，谢谢，请你继续说完。”
　　看着充满固执之色的金瞳，克里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调查局在底格里斯河边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由于无法比对指纹和DNA，我们无法认别尸体的身份，”克里斯看了眼走到虞朝身边的管家，又看了看脸色愈加苍白的虞朝，犹豫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袋子，“这是从尸体上找到的，艾琳…”
　　银芝戒指有着记忆合金般完美的恢复能力，只要不是粉身碎骨它都能浴火重生，而每一对精心订制的银芝戒指，上面的纹理都是完美贴合的。
　　虞朝几乎拿不住手里轻飘飘的袋子，她取了两次都没能成功从中取出戒指，第三次终于将里面的戒指取了出来，她静静地打量着戒指上浅蓝色的纹路。
　　半晌，如释负重地吐了口气，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不是她。”
　　“艾琳…”
　　克里斯同情地看了眼虞朝，将欲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鉴定银芝戒指是不是一对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两者的纹路对合，如果能够完美贴合一圈那么就一定是它的另一半。
　　可是虞朝只是用眼睛看戒指繁杂的纹理，却没有取下她左手的另一枚戒指进行比对。
　　“我想去看下那具尸体，别误会，我只是同情那个人。”
　　烧焦的尸体已经看不出死者的年龄，容貌，甚至分辨不出性别，只有扭曲的程度可以看出他在死前有多挣扎，手弯曲的程度有多绝望。
　　“艾琳，节哀顺变，我送你回、”
　　“我说了，不是她！”
　　对于艾德勒伯爵陡然提高的音量，警局里的人纷纷投来同情的视线，银芝戒指的设计图纸秉持着永恒的概念被永远留存于死者的档案里，其中另一枚戒指，和从艾琳手指上暗中扫描过的那枚分毫不差。
　　虞朝平息着过度起伏的胸口，平静地看了眼克里斯，“对不起，失礼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我还要继续找她，不用送我了。”
　　看着虞朝离去的背影，克里斯缓缓地叹了口气。
　　“喂？”
　　磷光拈起咬了一半的桂花糕，碧绿的瞳孔笑意连连，妖娆妩媚得足矣让任何一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需要最顶尖的黑客，帮我骇入西蒙市罗琳娜街区的所有交通监控系统。”
　　“哦？是那边有动静吗？”
　　“不是，你开条件吧。”
　　“这可不是条件的问题，首先西蒙市是底格里斯的首都，不谈骇入的难度系数，要是被顺藤摸瓜倒打一耙，那我们界商的安全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你想怎么样？”
　　“告诉我原因，兴许姐姐心情好，做个亏本买卖也指不准。”
　　开什么玩笑，就凭一具烧得看不清人形的尸体就想让她以为郭雨死了？
　　在短短两个小时内骇入整个罗琳娜街区的监控系统，能够做到这点的绝非普通人，而就算撞死了郭雨也最多赔点钱财，偏偏这个肇事者费尽心思地为一个身份低贱的邪体大动干戈。
　　过度的处心积虑反而会露出马脚，天衣无缝的计划依旧被虞朝敏锐地抓住了漏洞。
　　书桌上的戒指泛着柔和的银光，合照上十指相扣的少女浅笑安然，看着半小时前磷光传来的照片证据，深蓝色的眼睛里涌现出一股决绝的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