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81、来访者

　　艾丽莎百货商城是底格里斯十二年前异军突起的一家超级企业集团分公司，该集团抓住数年科技高速发展，采取合理有效的管理制度，一举成为底格里斯最大的连锁百货商城。
　　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当然一切都是以合法为前提。
　　而该百货公司隶属一家名为“艾丽莎”的超级集团企业，创始人是一位名叫尤安娜·西琳·卡帕的界人女子，管下除了艾丽莎百货商城，还有艾丽莎女子慈善机构，艾丽莎儿童基金机构，艾丽莎高等学府等等，旗下涉及的产业链全方位多方面。
　　而令人在意的是这位神秘的尤安娜女士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媒体对她的报导清一色的是她高瘦的背影或是捕风捉影来的冷酷棱角，即便是正面形象也会在第一时间因肖像权而被迫强制删除。
　　摩天大楼的最顶层高处不胜寒，尤安娜靠在鳄鱼皮革的办公椅中，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楼下几乎不可见的车水马龙。
　　一阵冷风刮过，桌面上的纸质文件“簌簌”地被翻起，最终在凄冷的白炽光下归于平静，首页“邪体郭雨”四个字母下是一张清冷出尘的照片。
　　“高明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姿态出场，我们究竟谁是猎物，谁又是那名猎手呢？”尤安娜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或许是鹬蚌相争。”
　　“谁？！”
　　由于早已到了下班时间，顶层办公楼空无一人，在尤安娜沉浸在郭雨的资料中时，顶层的所有灯光突然同一时间熄灭，与此同时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沙发上传来陌生的女人声音。
　　尤安娜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以她六级界人的实力居然对这位不速之客毫无察觉，何况这栋大楼一到晚上七点便会启动自动防御系统，被一名邪师轻而易举地入侵到这里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尤安娜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来访者，手指已经悄然伸向了办公桌下的绿色按钮。
　　“别这么冲动，西琳女士。”
　　耳边突然响起莺转动人的声音，一只温热的手心覆住她的手指，陌生的手指细细摩挲她即将按下去的指尖，纤柔细腻却有万钧之力仿佛随时可以将她的手指折断。
　　身后不曾熟悉的冷梅香以及这匪夷所思的速度令尤安娜出了一身冷汗，长久以来的安逸让突然置身于未知危险中的她极度不适，恐惧感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攥住了她的喉咙。
　　“你是谁？”干涩的喉咙里僵硬地吐出几个字，尤安娜无法回头，此刻女人另一只手掌正搭在她的肩膀上，指关节轻轻地敲击着似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不重要。”轻缓的吐息使得尤安娜的后背被汗水完全浸湿。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我想我应该不认识如此年轻的邪师，请问你找我有什么意图？”
　　“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黑暗中的女人轻声哼笑一声，“如果这个人是猎人，那么您便可以安然无恙。”
　　“年轻的小姐，你是在威胁我吗？”
　　“噢，我很遗憾第一次见面就给您留下了这么糟糕的印象，但这是我给您的忠告，另外，请替我向艾丽莎小姐致敬。”
　　温婉的话音渐行渐远，听到最后几乎飘渺在空气中的“艾丽莎”名字，尤安娜瞬间呆滞在座椅上，半晌，办公室的椅子爆裂而开，大楼里再无半个人影。
　　……

　　郭雨浑身的血液凉了个彻底。
　　“怎么，不欢迎我？”
　　“你、”
　　“小雨雨，谁呀？”屋内响起“蹭蹭蹭”欢快的拖鞋拖沓声。
　　虞朝从背后扑向郭雨，当她看清眼前的来客时，甜美的笑容瞬间消失，瞳孔惊得骤然剧缩。
　　饭桌上氛围安静的诡异，仿佛有一双无形大手扼住了郭雨的喉咙，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着司徒突然来访意欲何为。
　　司徒旁若无人地品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不时瞥向餐桌上色味俱佳的菜肴，嘴角笑容越发明显，眸中寒意也随之更甚。
　　“我应该称呼你虞界小姐，还是艾琳·艾德勒伯爵？”司徒淡淡瞥了一眼虞朝，不紧不慢地悠悠道。
　　郭雨惊得猛地抬起头，她刚要说话便被司徒抬手以及凛冽的眼神制止住，到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在司徒进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郭雨坐如针毡，要说她最怕的便是司徒对虞朝不利，其他怎样都无所谓，尤其她和虞朝一度违背了和司徒当初的约定，更是让她日常怕被发现，心中时常不安。
　　反观虞朝却是面色平静，不卑不亢地回视司徒，她已经想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司徒问起她们私下见面的事情，她打算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何况这本就是她先去找郭雨的。
　　“随便，你想怎么叫都可以。”虞朝淡淡道。
　　司徒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虞朝，一双深不可测的纯灰眼睛似能将人心洞穿。
　　“别担心，我今天是来专程感谢你的阿玛罗尼人造血的。”
　　听到这话郭雨彻底坐不住了，她急忙打断两人的交流。
　　“主教，那瓶人造血是、”
　　“是虞界小姐送你的。”不等郭雨编完拙劣的谎话，司徒便替她补充完剩下的话。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感压的郭雨喘不过气，司徒恐怖的洞察力和压迫力使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不错，是我送她的。”
　　“虞朝！”
　　“我承认我违背了约定见了郭雨，你不必对她施压。”
　　“嗯？原来你们还见面了。”司徒故作惊讶状，然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意外的神色，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郭雨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我知道原因，无非是因我受制于你，你想怎么样都好，别再为难她了。”
　　“是么？”司徒冷笑一声，森然道。
　　话音未落，司徒却陡然出现在虞朝的身后，她单手搭在虞朝的肩上，五指向下微微用力。
　　肩臂的骨头被五指攥住疼得几乎裂开，虞朝情不自禁地闷哼一声，面色却沉静不变一层。
　　“别！不要伤她！”
　　郭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虞朝额头上不断滑落的汗珠，对视上虞朝微微摇头的强颜欢笑，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侵袭身心，伴随着恐惧的抽离是极度的无可奈何和悲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的？
　　是从三年前的第一次见面注定如此，还是从成为邪体开始无法回头？
　　“是我去见她的，她送我人造血的时候并没有和我见面，后来都是我主动去找她的，是我违背了约定，你…放过她吧。”
　　郭雨双膝跪地恳求着，清冷的面庞上是心死如灰的绝望，低垂的眼帘下是放下尊严后分明的卑微。
　　她明白此刻的她和虞朝加起来都不是司徒的对手，强硬不服软的态度换来的只会是司徒变本加厉的报复，所谓能屈才能伸，只有这样才能让司徒放过虞朝，而她所讲的又都是事实，她只能赌司徒不会对她怎样。
　　“郭雨…”虞朝心疼地想要扶起郭雨，然而肩膀钻心的剧痛以及如山般的压力让她根本动弹不得，甚至又痛得闷哼出声。
　　颤抖的声音使得郭雨心脏有如抓心般疼痛，但她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垂着头颅低声下气。
　　“对不起，是我错了，司徒，你放过她吧。”
　　司徒看着郭雨颤抖的指尖不着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她拍了拍虞朝的肩膀，又贴心地帮虞朝安抚好衣服的褶皱。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我是专程来感谢虞界小姐的人造血吗？”
　　“既然已经感谢过了，那么我也该走了，你的那瓶红酒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司徒走向郭雨并将她轻轻扶起，为她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而郭雨则是毫不犹豫地将另一瓶一模一样的红酒取出，放入盒子里递给司徒。
　　“你喜欢的话，这还有一瓶送你。”郭雨低眉含笑道。
　　司徒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郭雨，片刻留下一句“谢谢”后，便带着红酒离开了公寓。
　　待楼下人影消失在夜色中彻底不见踪影，郭雨拉上窗帘，转身间，绝艳的容颜不含一丝笑意，阴冷森然如蛇蝎鬼魅，浅紫色的眸中晕染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再等虞朝从浴室中走出，郭雨已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让我看看。”郭雨温声道。
　　她移开虞朝肩头的吊带，右肩上一道青色的五指印赫然显眼，郭雨眸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很快又消失不见，接着她看向虞朝的眼神又变得温润如水。
　　“是不是很疼？”
　　肩上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虞朝心间漾着暖意，软软地摇了摇头，“没有，很快就好了。”
　　“我帮你上药。”
　　“好。”
　　虞朝没有拒绝郭雨，她不想拒绝，也不能拒绝，她已经看到了郭雨刚刚眼神里流露出不同往日善良温软的阴鸷，那是郭雨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这让她隐约感到不安。
　　郭雨不知虞朝心中所想，而是一边悉心地上着药，一边娓娓讲述着白日在公司里的事情，说着自己对尤安娜的见解和困惑，偏偏对刚刚司徒之事绝口不提。
　　作为郭雨的枕边人，虞朝最是清楚郭雨的性子，郭雨越是对某些事情故意忽略，心里就越是在意什么，联想到郭雨片刻前浑身散发出的森冷寒意，虞朝心头不由得又紧了紧。
　　她不希望郭雨因她变得偏执甚至剑走偏锋，哪怕是对司徒，毕竟是她俩率先违背了的约定，况且司徒刚刚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她的肩骨此刻已经碎了。
　　郭雨吻了吻涂抹好药水的肩头，又动情地顺之吻下去，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吻痕。
　　虞朝抚着郭雨的长发，情到深处喘息声逐渐沉重，她捧起埋在自己起伏间的脸，让郭雨与她对视，紫眸中水光潋滟，深情款款得让她面红耳热。
　　“郭雨，别生气好吗？”
　　郭雨并未作出回应，而是发出一声不着音调的轻笑，沙哑着声音道：“乖，好好享受。”
　　虞朝还没来反应过来，呼吸便在一瞬间乱了节奏，只能用力地抱紧郭雨。
　　“朝朝，说你爱我好不好？”
　　然而虞朝刚找回零碎不堪的声音说了个“我”字，就再没办法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直至最后她都没能将那个“你”字顺利说出口。
　　一夜的翻云覆雨使得虞朝精疲力竭，她甚至由此得出了个结论：在下面比在上面更累。
　　手环里的消息铺天盖地，这几日的放纵落下了不少事务，虞朝不得不回到伯爵庄园处理情况。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虞朝惊讶地看着站在窗边的郭雨，又看了看餐桌上准备得当的早餐，她以为郭雨已经去上班了。
　　听闻虞朝的声音，郭雨藏起最后一丝阴郁的情绪，她一夜未眠，虞朝在她眼前被人伤害，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这叫她如何睡得着。
　　“你醒了？昨晚叫你的称呼，喜不喜欢？”郭雨徐徐走上前，撩起虞朝耳边的发丝，俯身对虞朝耳语，“朝朝？”
　　虞朝耳根一阵酥酥的麻痒，虽然听着郭雨情意绵绵的称呼感觉有些羞赧，但更多的是甜到心里的喜欢。
　　昨日她在包厢也提过爱称的事情，没想到郭雨早就把她的每一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想到这里虞朝心头的柔软又被郭雨的呼唤撞了一下。
　　“嗯？朝朝？你喜不喜欢？”
　　“喜欢啊，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看着虞朝明媚的笑意，郭雨怔了神，被美好的光束照射入心中，阴暗避之不及，因而躲藏的更深。
　　“那我走了，我们今晚见。”郭雨展颜轻笑。
　　“嗯。”
　　虞朝耳根染起一抹羞红，不禁回想起昨夜之事，这几次她和郭雨做起来那种事情似乎总是一发不可收拾，如胶似漆的巫山云雨使得彼此双方都忘记了节制一词，多亏两人体质都非同寻常，这才只睡了几小时便可恢复如初。
　　艾琳·艾德勒伯爵庄园。
　　克里斯·霍尔特王子早已在庄园等候多时，见虞朝的车停下，他急忙三步并两步上前。
　　“艾琳，出事了。”
　　一杯咖啡的时间，虞朝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西蒙市的地下黑市中出现了异能者的身体器官，其中甚至有一只界人的断手，浓郁的异能因子引得黑市里的买家争相出手，也因此引发了硝烟，三名准界以及数名界人的豢宠在争夺期间被卷入其中不幸罹难。
　　“所以人体器官的来源查到了吗？”
　　克里斯猝然一窒，他看着虞朝摇了摇头，“你知道这种东西的源头是查不了的，我们只能平息后续的纷争，要知道那三名准界之一是阿特金森的次子，麻烦处在这里。”
　　虞朝在心里冷笑连连，人体器官的贩卖根源不去追查，反倒是关注这些本就有罪的购买者事宜，若不是死掉的一个是圣骑士阿特金森的儿子，指不准这件事又该如何被压下去。
　　“既然这样，那您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这种纷乱应该交给西蒙市警局，我只是一个临时伯爵，恐怕不能帮到您什么。”
　　克里斯虽然听出虞朝话中冷意，但依旧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艾琳，这种事情警局也无法处理，并且还和阿特金森先生有关，只有你这样的贵族界人出手，才有可能平息一名界人的怒火。”
　　“其他圣骑士怎么想？”
　　“他们都在外处理要务。”
　　“国王陛下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父亲对阿特金森的儿子前往黑市这件事非常不满，但即便如此阿特金森也不打算就此罢休，作为圣骑士，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事，国王无权处理他，所以只得借由外力帮助，如今只有您一人是界人贵族，所以父亲说了将此事处理的权利全部交由于您。”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出发吧，克里斯王子。”
　　克里斯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位艾琳小姐不愿出手其实他还真没有办法强行逼迫她，毕竟这件事并不在伯爵要务处理范围内。
　　至于虞朝愿意出手，完全和阿特金森没有关系，只是人体器官拍卖的事情让她联想到郭雨所提及的亚伦·史蒂森失去右腿一事，看样子得找时间去拜访一下这位史蒂森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