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79、银芝戒指

　　四目相对，淡妆清雅的虞朝虽有憔悴之色却不掩美人风骨，郭雨耳边响起砰砰的心跳声，心间泛着阵阵涟漪，此刻胜似初次心动的感觉。
　　郭雨莞尔而笑，轻轻鼓掌向着虞朝走来，“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啊，弹得真好听。”
　　虞朝挽起郭雨的臂弯，抬眸依恋地看着她，“想学吗？我教你。”
　　闻声郭雨立刻拉下一张脸，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要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乐理水平，我只想听你弹。”
　　这让虞朝忍俊不禁，想起了郭雨是个不折不扣的音痴，明明生了副好嗓子，却能把一首很简单的儿歌唱得调跑得没边。
　　而不明所以的郭雨颇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虞朝更是忍不住“噗”得笑出了声。
　　郭雨眼皮一跳，困惑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见郭雨狐疑的眼神，虞朝憋着笑意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刚刚算是我给你的惊喜，那你的惊喜呢？”
　　郭雨微微一笑，站到虞朝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跟我一起数十秒。”
　　随着“咻”的一声响，一道亮光飞向天际，火球在空中瞬间绽放，照亮整片夜空，紧随其后是漫天飞舞的彩色烟花，五彩斑斓妖冶了黑暗的夜，令人目不暇接。
　　姹紫嫣红绚丽于虞朝深蓝色的眼睛里，此刻郭雨的眼中却容不下漫天烟火，熠熠眸光中只倒映着一人的侧颜。
　　“你快看那个年宝形状的烟花，好可爱！”虞朝摇了摇郭雨的手臂，却发觉郭雨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而那手心里的玉盒又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芝戒是当今世界最完美的戒指，其独特的材质能够根据人的体温自动调节温度，凭借超越永恒和柔动的概念一举打败了霸占几个世纪象征爱情的钻石戒指。
　　而其中银芝戒指又以可定制专属纹理成为芝戒中的佼佼者，一对银芝戒指价格更是高达七位数，让不少情侣望而却步。
　　虞朝看了眼雅致的玉盒，又怔怔地看向手拿戒指的郭雨，有说不清的某种情绪似乎要从胸口溢出。
　　“郭雨，你…”
　　郭雨取出一枚浅蓝纹路的银芝戒指，眉眼含笑注视着虞朝，水色的双眸里闪动着炙热的爱恋与永恒的执着。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人比我更爱你，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未来的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能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我不憧憬海誓山盟，情动一时的甜言蜜语只会给人泡沫般的美好，所以我会用我的行动向你证明，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那天在科技馆我被困在桥上，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我记得那时你站在我对面，对我说了一句话，现在我把这句话重新送给你。”
　　“相信我，相信自己，也永远相信我们。”
　　“虞朝，我爱你，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像每个女孩一样，虞朝无法形容此刻现在的心情，从郭雨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红了眼眶，耳边的烟火声不如眼前少女温柔的话语来得铿锵有力。
　　然而郭雨的目的很单纯，她迫切地希望虞朝看到自己至死不渝的心意，希望虞朝打开心结，因而疏忽了戒指本身的意义。
　　她将戒指顺其自然地戴上了虞朝的手指，而那句未曾说出口的求婚台词相比于一句又一句发自肺腑的情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同时也淹没于虞朝的哭泣声和漫天烟火里。
　　长久积淤的痛苦连同此情此景的喜悦倾泻而出，每一滴泪水伴随着彼此一生一世的誓言，打湿了郭雨的衣领。
　　郭雨爱怜之余又为虞朝由衷地感到高兴，将压抑的感情释放宣泄，说明她已愿意面对过往，愿意打开心结。
　　“郭雨…”
　　“我在。”
　　虞朝紧紧地抱着郭雨，心里暗暗嘀咕郭雨是个大笨蛋，都还没有向她求婚，居然就这么给她戴上戒指了，可最终到嘴边的话却又是变了一番滋味。
　　她狠狠地亲了一口郭雨，只要她愿意，那她就是郭雨的未婚妻。
　　“我爱你。”
　　“我也爱你。”
　　郭雨回亲一口虞朝，弯起的眉眼间氤氲着浓郁醉人的欢喜。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郭雨，我爱你！”
　　趁着无数烟火腾空绽开，虞朝一口气说了无数句我爱你，而性格内敛的郭雨跟不上回话，只能重重地吻了吻虞朝，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看得虞朝脸颊热得发烫。
　　此刻按照道理本应该温声细语哄女朋友开心，不过郭雨却理性地将自己日后的举动告诉虞朝，因为在她看来，任何甜言蜜语都是虚妄，只有交心相待才能让彼此的感情更为坚不可摧。
　　随着两人交谈完毕，烟火晚会也就此结束，令郭雨感到意外的是，原来虞朝和她一样在最开始就对这家天堂公司产生了怀疑，并且很可能和所谓的地狱暗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所谓的地狱是一个涉及各种违法犯罪之事的地下组织，底格里斯百分之八十的黑市都由它掌控，甚至这双黑手已经逐渐伸向了全世界。
　　虞朝抬眸看了眼再度沉寂于黑色的夜，又看向郭雨，不禁揶揄道：“我刚才还想夸你浪漫，木头开花，结果一转眼变得这么理性，这么好看的烟火，你居然能看都不看一眼。”
　　郭雨不假思索回应，“因为你比它们好看多了，再说浪漫到极致就是携手与共的现实，而且啊，你看烟花，我看你，这样就相当于我两者都看了。”
　　“我想我错了。”
　　见虞朝神色严肃，郭雨收敛了笑意，蹙眉不解地问道：“什么错了？”
　　“以前我觉得你是世界第一的理术术相，现在我才发现你是文理兼修的大文豪，”虞朝勾住郭雨的脖颈，眯起眼睛威胁道：“你说的这些情话随便拿点出去都能勾走几个小姑娘的魂，以后这种话只准对我说听见没？”
　　郭雨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也算情话么？”
　　“总之你不许和别的女生走的太近，男生也不行！”
　　郭雨软软地笑了笑，“好，都听你。”
　　虞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很好，我们回家～”
　　发觉郭雨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裙子，虞朝心头一软，语气也变得更加柔和。
　　“怎么啦？郭雨？”
　　郭雨脸上一红，躲闪了下视线，“我也不喜欢你和别人靠得太近，所以…”
　　虞朝甜得心都要化了，她搂住郭雨，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走吧，我们回家，回你家～”
　　… …

　　不大的公寓内，内置家具颇为简单陈旧，总体上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不回去没关系吗？”郭雨担忧道。
　　虞朝满不在乎地挑了下眉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我跟你出去过夜不是很正常？”
　　郭雨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原本平静的表情穿插着不自然的羞赧，她本想提醒艾琳伯爵的身份，见虞朝并没有担心的样子，便不再多做思考。
　　看到某人又羞红了耳朵，虞朝不禁感觉郭雨好笑又可爱，要说害羞再怎么也是被压的她才应该不好意思，反倒是每次在她上面的这人总被她调戏得面红耳赤，如果反过来的话，不知道要羞成什么样。
　　“我要和你一起洗澡。”
　　郭雨被虞朝的惊人语吓得一个趔趄。
　　“你说什么？”
　　虞朝一边脱衣服一边向郭雨款款走来，满目都是调笑之色，“我说我要和你一起洗澡，你嫌弃我？”
　　郭雨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虞朝拉进了浴室，并且反锁上了门。
　　浴室里很快雾气翻涌，隐约透出两人的交流声。
　　“我们都做了那么多次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你上我的时候不是也挺放得开嘛？”
　　“你能不能好好洗澡！”
　　“别挡呀，又不是没摸过。”
　　“喂你！”
　　“嗯？唔…”
　　“……”
　　郭雨几乎是逃出浴室的，自从虞朝打开心结后越来越得寸进尺，虽然她的身体几乎失去了触觉，但手口并用的姿势也足矣让她羞得面红耳赤。
　　穿好浴袍的虞朝漫步款款地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岁月中，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在寒域那时的相处模式。
　　光是看着浴室里郭雨含羞带怯的模样，虞朝心头便涌起一股浓烈的情愫，只是郭雨的的确确失去了触觉感官，这让她不禁心疼又愧疚。
　　梳妆台前郭雨站在虞朝身后，手里拿着吹风机熟练地帮她吹头发，从侧面看过去虞朝眼神微微黯淡，失去了刚才的俏皮灵动，郭雨暗自叹了口气，对此原因心如明镜。
　　虞朝想着刚刚浴室里的一幕，心头没由来地一阵难受，“刚刚我不知道怎么了，你别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是你女朋友，你对我做什么不都很正常吗？”郭雨拉住虞朝的手，俯下身对她低声耳语：“我虽然身体不敏感，但是我对你有感觉啊。”
　　虞朝怔怔地看了看郭雨，眼眶不自觉地热了热，睫毛又低垂了几分。
　　郭雨温柔地扣入虞朝的指缝，语气轻缓带着罕有的妩媚，“不信，我们试试好不好？”
　　她主动吻住那两片樱红的唇瓣，探出舌尖与冰冷的湿滑交织纠缠，由浅入深，粗重不失温柔地挑逗着彼此悉知的敏感。
　　郭雨情不自禁地扣紧了虞朝的手，见虞朝想要退缩，她又拉回她的手。
　　“可是我怕你…”
　　“嘘，”郭雨竖起食指放在虞朝唇边，眼神迷离而深情，“要我，虞朝。”
　　撕裂感痛得郭雨倒抽冷气，好在虞朝足够耐心温柔，让她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第一次。
　　一早，郭雨撑着酸软的身体，来到卫生间洗漱，不料想虞朝又从背后搂住她，双手却是不安分在她身上游离。
　　郭雨瞥了一眼被覆盖住的起伏，“你这是乘人之危。”
　　虞朝软软地抵着郭雨的肩头，手里的动作却更加肆无忌惮，“反正你也没有感觉，有什么关系嘛，不过话说回来，这手感也太好了吧。”
　　“我是没触觉不是没感觉，你这么使劲，我又不是木头啊。”
　　郭雨呼吸频率微微变了变，昨夜的春宵让她的身体略微敏感了些许，然而虞朝动作丝毫不停，反倒是在她耳边说起了情意绵绵的外号。
　　“宝贝～我的好阿雨～宝宝～”
　　郭雨身体酥了一下，虽然耳朵红得发烫，不过她依旧面不改色洗漱，语气却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软了下来。
　　“一大早你发什么神经啊…”
　　“哎呀，又害羞啦，不过我更想看你那时候害羞的样子，不然我们…”
　　“别闹！虞…”
　　水面涟漪四起，墙上的钟表从七的数字走向九，地上的水淹着浴缸边的脚，抚着额头的手指染着卸了力的红晕，视线里的灯光朦胧而惝恍。
　　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虞朝手拿人造血和一只玻璃杯走了进来。
　　“宝贝，来补充点体力。”
　　郭雨惊得立刻从浴缸里坐起，眸光闪动着惊慌错乱。
　　她从来没有在虞朝面前饮过血，此前嗜血发作她都很想把自己关起来，奈何虞朝总是固执地要和她一起解决。
　　说到底郭雨打心底感到自卑，即便现在不再为此避之不及，但不代表她能够在作为界人又是爱人的虞朝面前面对这层身份，何况当着虞朝的面做出喝人造血这种不堪的事，她更加不能接受。
　　“我不需要。”郭雨别过视线，快速套上浴袍。
　　见此虞朝眸光一沉，继而展颜笑道：“好吧，那就让我补充一下能量。”
　　郭雨一把拽住虞朝的手腕，目光却自卑地躲闪着，“你不能喝这种东西。”
　　虞朝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只是人工仿血，我只是喝一口而已，又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总之不要喝。”郭雨别过脸，依旧固执地拽住虞朝的手腕。
　　“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
　　“那我偏要喝。”
　　虞朝挣脱郭雨的手，打开瓶塞，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空气中浓淳的血腥味使得郭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虞朝！”郭雨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闭起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别这样，别逼我。”
　　看到郭雨这副自卑露怯的模样，虞朝心疼之余不免十分恼火。
　　“你可以在角斗场摘下面具直面所有人，可以在商场里承认自己是邪体，唯独不能对我坦诚？你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无非是血液里某些东西发生了点变化，无论怎么样你还是你，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无可替代的爱人，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我是你什么人？”虞朝放下血瓶，拽住郭雨退缩的手腕逼着她直视自己，“郭雨，抬起头看着我，告诉我，我是你什么人？”
　　虞朝罕见的强硬逼得郭雨一时间手足无措，撞到了身后的洗漱台，她张了张口，刚准备解释，却被虞朝一眼看穿冷漠打断。
　　“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我是你什么人？”
　　“女朋友。”
　　“女朋友？”
　　见虞朝眉间隐有怒气，不明所以的郭雨气势立刻弱了下来，“怎么了？我说错了么？”
　　虞朝又气又好笑，心想郭术相还是别当什么大文豪了，真是一点都不开窍。
　　“你都送我戒指了，我只是你女朋友吗？”
　　郭雨左思右想，温吞道：“那…未婚妻？我们还没有结婚，是不是还不能算妻子？”
　　“……”
　　虞朝见郭雨呆愣怯懦，傻傻得像个小孩子，原本想要一本正经开导甚至训斥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
　　虞朝无奈叹了口气，松开了郭雨的手腕，语气温软下来。
　　“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郭雨立刻摇摇头。
　　虞朝暗自后悔刚刚太过着急，语气软了又软，“笨蛋，你也知道我是你未来的妻子呀，往后余生我们都会在一起，如果你连我都要避讳，那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我…”
　　由于刚刚态度不好，逼得郭雨太紧，虞朝心疼郭雨，因而将刚刚之事轻飘飘地一带而过。
　　“算啦，不难为你了，我今天得回去一趟处理点事情，至于天堂公司的事情，我尊重你的决定，亚伦先生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既然你决定帮他，那么我也会帮他，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听此郭雨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好，有时间我带你去见他，也许你会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那你那边…”
　　虞朝温婉地笑了笑，“放心，我这边有什么情况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那就好。”
　　虞朝换好衣服即将出门，郭雨心头突然一空。
　　“虞朝。”她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郭雨没有一刻不在思考虞朝刚刚对她说的话，虞朝说的是对的，她们是相扶一生的家人，彼此之间不该存在这样的沟壑。
　　虞朝回头看向郭雨，“嗯？怎么啦？”
　　“没什么，我送你。”
　　郭雨终究没能想好该怎么回应虞朝，不知该怎么面对那瓶已经遮上瓶塞的人造血，她需要点时间接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