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99、【第五卷 迷城幻影】复合与竞选

　　由于病情断断续续反复发作，郭雨病好已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而在住院期间，她每日必须在司徒的注视下服用一枚绀棘之乌，饮用一杯彩汁，用以改善手术后羸弱不堪的身体素质。

　　对于邪师而言，绀棘之乌和彩汁乃是有价无市的补品，起初郭雨不愿接受司徒的好意，她以“别为自己破费”拒绝的第一次，司徒温柔地点头应好。

　　然而当晚郭雨起夜的时候，一名护士的尸体吊在厕所的门上，尸体的脚下放着一枚绀棘之乌和一杯彩汁。

　　她最终没能逃过司徒强行塞给她的好，备忘录上又添一笔亏欠司徒的账。

　　郭雨穿着病号服倚靠在床头，看着备忘录里记录着亏欠司徒的种种，心里五味杂陈。关掉手机，郭雨忍不住轻叹一声，黯然的目光移至加了栏栅的窗户外。

　　司徒爱弄花草，院落里种植了不少奇珍异品，窗外的红杏树伸着枝丫隐有探进窗户打招呼的意思，粉红的杏花开满枝头春意妖娆，两只翠鸟叽叽喳喳似是在争吵，它们蹦跳着向枝头上另一只翠鸟求欢问好。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郭雨心烦意燥，她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想起昨夜的事情，她看一眼病房四个角落的监控，闭目再叹一声，握了握紧手里被监控的手机。

　　这段时间，郭雨在司徒的私人医院接受治疗，实则被司徒软禁于此，失去了人身自由，虞朝忙里偷闲，不时地偷跑过来见她。

　　然而接吻不仅无法缓解彼此的相思之情，还总是弄得两人欲.火焚身，以至于后来她们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虞朝边脱衣服边把郭雨摁在床上亲个够。

　　郭雨舍不得虞朝忍着欲望，她想用没吊水的那只手帮虞朝疏解，然而虞朝每每都只是软软地依偎在她的怀里轻轻摇头，一边平复难抑的喘息和渴望，一边用那纤纤素手反复抚摸郭雨的心口。

　　昨天得到医生的通知和应允，郭雨终于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吊水生涯，而司徒因出席副主教职位竞选许久没回来，这一次她让林霜故技重施黑掉了监控，从窗户翻了出去，自己去酒店见了虞朝。

　　酣畅淋漓地做了五个多小时，郭雨心理上和生理上久违地得到了双重满足，倘若时间充裕，以最后一次虞朝纵情驰骋的精力来看，郭雨毫不怀疑她们还可以再来五个小时。

　　夜间两点多，郭雨拗不过虞朝执意要送她回来，两人十指相扣走在空旷的长街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宁静与暧昧，在有说有笑的闲聊中回到了司徒的私人医院。

　　那棵枝繁叶茂的红杏树下，虞朝微踮脚尖亲了亲郭雨的额头，含笑的桃花眼里透着分离的念念不舍。

　　“那我走啦，你好好休息，药记得按时吃，最近事情有点多，这个星期内我忙定下来就来接你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虞朝…”郭雨拉住虞朝的手腕，揣着口袋的右手握着一只被捂热的玉盒。几天前她让林霜从以前住的地方拿来自己的背包，而这只玉盒里放的东西正是银芝戒指。

　　郭雨觉得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和虞朝在一起，这两枚戒指总归要回到主人的手指上，就算结不了婚，也可以当作复合的象征，当作彼此相守一生的证明。

　　“嗯？”虞朝不解地回眸看向郭雨，见她眉眼微垂，欲言又止，虞朝抿唇轻笑，墨镜下的桃花眼弯起了甜甜的弧度，“是不是…”

　　“舍不得我呀？”她这么问并非出于不解，而是有意诱导郭雨用语言直率地表达出心里的想法。

　　无声的行动表达炙热的感情并无不妥，但虞朝更希望郭雨学会吐露心声，而不是万事闷在心里，因而故意讲出闷葫芦害羞说不出口的心里话。

　　郭雨脸上一热，紧张地握了握藏在口袋里的玉盒，但依然不作声，只是轻点了下头。

　　只见她纤长的睫羽矜持地垂着，清澈的眼眸宛若晶莹剔透的紫宝石，秋波流转间，蕴含着温柔与清纯，她薄润的唇角腼腆地翘起，浅笑嫣然似若含羞。夜静更阑，皎皎明月，婆娑树影，她美好的像下凡来的瑶仙。

　　虞朝心跳怦然，一时忘记了言语。

　　以为郭雨不满足蜻蜓点水的送别吻，虞朝此刻也无心诱使郭雨说出那句“舍不得”，满脑子都是那短暂的五小时彼此巫山云雨的画面，她摘掉墨镜，捧住郭雨的脸颊，迫不及待地送上缠绵的吻。

　　吻到情深时，郭雨突然牵住她的手，虞朝有些疑惑，但嘴里肆意横行的舌头丝毫不给她走神的余地，新一轮的攻城掠地吻得她生理反应强烈，无瑕顾及郭雨今天特别多的小动作，直到一只冰冰凉凉的圆环状东西套进了她的左手手指。

　　一吻结束，虞朝有些迷离，她眼里泛着朦胧的水雾，左手被郭雨握在胸前，而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海蓝色的银芝戒指，那代表永恒的浅蓝色纹路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梦幻的不真切，却清楚地反射出她笑着落泪的模样。

　　“朝朝，你愿意重新做我的女朋友吗？”郭雨有些紧张，因为担心暴露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所以没有把虞朝的手心贴紧着自己的胸膛，只是握着她的手掌轻覆在自己的心口以示诚心。

　　郭雨知道自己做过对不起虞朝的事情，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无论虞朝怎么看待那件事，她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

　　她没有勇气循规蹈矩地等待虞朝同意，只好趁着接吻的时候先给她戴上戒指先斩后奏，掩饰自己的不自信，可做完这点小机灵完全起了反作用。

　　看着虞朝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郭雨不由地乱了心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眼泪，“虞朝，我向你发誓我再也不会、”

　　温热的指尖轻轻覆上嘴唇，堵回了郭雨欲将说出口的毒誓。

　　“我愿意。”虞朝偏着头注视着郭雨的眼睛轻声说道。她的泪水静静地滑落打湿了衣襟，嘴角却挂着微笑，她的双眸如同蓝色的星辰，像是璀璨的星河在夜空中缓缓流淌。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因眼前的女孩黯然失色，郭雨瞳孔里只照映出一人的身影。

　　“我很贪心的，女朋友怎么够啊？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是你的妻子。”虞朝没费什么力气扳开郭雨的右手，取出她藏在手心里捂的发烫的另一枚戒指，戴上她的左手无名指。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她抬眸看向郭雨，一如当初笑得灿然明艳。郭雨的心跳一瞬间乱了节奏，呼吸不由地凝滞放缓，怕惊扰这如梦似幻的倾人城。

　　送别虞朝后，郭雨翻窗回到了病房，在黑暗中脱掉衣服换上病号服，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角翘的老高，被子里的两只脚来回晃荡，开心地完全睡不着。

　　然而当她闻到隐约的烟草味，睁开眼睛，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影，顿时被吓的魂不附体，嘴角的笑容也因惊恐而失去了弧度。

　　“你笑起来很漂亮，可惜平时我很少能看到你的脸上会有除了平静以外的表情，就像现在的你明明恐惧到不能动弹，偏偏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郭雨看清了坐在床边的女人，她手里夹着一根香烟，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说话总是不急不缓，将危险的气息尽数隐藏。其实郭雨第一时间就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此刻郭雨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完全不知道司徒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守在病房的林霜去哪了，但她大概能想到司徒站在窗帘后面，看着她和虞朝拥抱接吻，交换戒指的模样。

　　郭雨看着司徒完全说不出话来，恐惧她，畏惧她，这种本能早已刻入了骨髓，因为司徒是一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害怕虞朝会像那个护士不明不白地死去，害怕虞朝的尸体会在某个必经之处冷不丁地以某种惨死的模样出现在眼前，那时她一定会疯掉，而她无法阻止也没有能力报仇，甚至会被司徒囚禁一辈子，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副主教一职还没落定，明天是最后一天，我要你参加竞选，向我证明你有能力守护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你失败了，我会默认任何人可以随意玩弄你的东西。”

　　直到烟草味在房间里彻底消散，郭雨仍然睁着眼睛，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天花板。司徒的一语双关令她在绝望中又燃起一丝渺茫的希望，燃烬后只剩一地残灰。

　　只要守住副主教的位置，虞朝就能好好活着，可主动竞选副主教，虞朝会怎么想她？虞朝费尽心思让界协介入邪协，目的就是防止司徒逼迫自己竞选，界协的人必然不会让自己竞选成功。

　　郭雨绝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虞朝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这上面，自从魏晋华毫无招架之力地成了司徒的刀下亡魂，她就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与司徒匹敌。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

　　思考着这个问题，即便知道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战，需要好好休息调整状态，郭雨仍旧一夜未眠。

　　一大早来到竞技中心，郭雨精神有些恍惚，她看了场内一圈，没有找到林霜的身影。

　　从昨晚开始林霜就消失了，想来也是，林霜暗中帮助她和虞朝被司徒发现，怎么可能会有好的下场，她只希望林霜的尸体别突然冒出来弄得她精神衰弱。

　　竞选现场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鸟巢型虚拟空间，四周分别由十名界人与十名邪师坐镇，经过前几天三轮的筛选，最终能留在这里的三人都是竞选的佼佼者。

　　而这三名邪师郭雨一点都不陌生，他们都是那日斗宴里出现的人物，高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短时间内突破六级裕度竟是成了七级邪师，当初那个率领众多人手围剿她的男人也在这里，他也成了一名六级邪师。

　　最后的明尧尧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敏锐的观察力使她第一时间看到了人群中的郭雨，明尧尧暗暗吃了一惊，因为司徒没有说过郭雨会来，她更是以为郭雨做了三轮的缩头乌龟，这次同样不会参加原副主教最后的守擂。

　　此刻的郭雨混在外场观看竞技的邪师中间，她戴着口罩，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件简约的衬衫连体裙装，腰间的束带衬的她的细腰盈盈一握，同时将她的大长腿又拔高了一截。

　　郭雨本以为这样打扮绝不会有人认出自己，或者说不会联想到平时多穿衣服裤子的自己，然而伴随着生理上突然袭来的恶心反胃感，以及身后那一声温文儒雅的“郭雨”，郭雨瞬间成为了现场的焦点人物。

　　“好久不见。”神父微笑着说道。他手里捧着一本圣经，穿着一身祷告时的黑袍，他站在郭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观众席上的她。

　　神父在洛斯市本就拥有众多信徒，加上他那声“郭雨”的呼唤，使得郭雨所处的位置瞬间成为聚焦点，同时上座裁决者中，虞朝惊疑不定地看向郭雨的方向。

　　郭雨用冰冷的目光地盯着神父，从那碧绿色的眼睛她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他每时每刻维持着儒雅的风度，完美的微笑像是精心调整百遍的结果。

　　若不是神父的儿子曾死在自己手里，若不是神父从地下室出逃，若不是身体因反胃的压迫感而无法动弹甚至无法言语，若不是从神父嘴里无意中得知他淫靡的往事，郭雨一定会以为神父是一个神圣而高尚的神职人物。

　　“郭雨，你怎么坐在这里？”司徒的声音及时将郭雨救离苦海。

　　郭雨身上的压力一松，她看了眼向自己走来的司徒，低下头去问了声好，她唇色发白，压抑着卸去压力后的气喘吁吁，两鬓的汗水凝结成汗珠顺着脸庞滑落。

　　对于司徒的到来，观众席上的邪体们震惊之余，目露狂热和崇拜，他们同一时间站起身，垂首低头以右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原先吵闹的氛围瞬间变得肃穆庄重。

　　郭雨第一次看到万人朝拜的场景，她能感受到司徒在他们心中是一种无可替代的信仰，又或是崇尚武力的本性，他们甘愿臣服于实力断层碾压的司徒，这让郭雨有种落入□□的感觉。

　　神父同样恭敬地低下头颅，做出谦卑退让的姿态，郭雨这才意识到神父所拥有的信徒，无论是人数上，还是信仰力上，在司徒面前不值一提，也就难怪身为九级邪师的神父面对八级邪师的司徒如此谦卑。

　　郭雨并不觉得神父是心甘情愿作出退让，这是公众场合，他只是不得已做出如此举动，私下里神父对司徒很可能是另一种态度，尤其是司徒曾为了护她委身于神父，郭雨心中腾起一股要将神父千刀万剐的杀意。

　　“主教，我这就去竞技场。”郭雨维持着低眉顺首的姿势，恭敬地说道。

　　“嗯，你很适合穿裙装。”司徒打量一眼郭雨，摘下她的口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牵起郭雨的手，“跟我走。”

　　“主教、！”郭雨吃了一惊，不曾想到司徒竟然堂而皇之地牵起她的手，要知道以司徒的身份地位和平时的行事作风，其他人甚至连神父，司徒都不会给他们一个正眼。

　　郭雨试图挣脱司徒的手牵拽，但司徒力气太大，完全不给她挣扎的余地，裁决座上的十九个人包括虞朝都在看她们，郭雨不想让虞朝误会自己。

　　“司徒空，你能不能别这样！”郭雨又气又急，忍不住压低音量喝止司徒任性的行径。

　　走过观众席，司徒没有把郭雨直接带到竞技现场，而是带着她进入楼梯两侧的工作人员休息室。

　　里面没有人，司徒把郭雨拽进来，反锁上门，不由分说地把郭雨的手腕抵在门上，灰色的眸中透出强烈的渴望，仿佛要将郭雨生吞.活剥。

　　“司徒空，你到底要干什么！”郭雨万分恼火，她被司徒的眼神看的发怵。

　　司徒穿了高跟鞋又添一股强势的压迫感，她穿着分叉长裙，右膝顶在自己两腿中间，光滑的腿部肌肤贴着自己腿，这种暧昧的姿势逼的她无路可逃。

　　“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你竞选副主教职位，做我的女朋友，成为我的女人，你要我放过谁都可以，我向你保证不动她一根头发。”司徒的语气依然心平气和，充满绝对的笃定，但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听起来有一种很着急的感觉。

　　郭雨不知道司徒突然发什么神经，她能感觉到司徒对自己迫切的渴望，也能感觉到司徒话里微妙的惧意。

　　在司徒红艳的唇覆下来的时候，郭雨扭头避开了这个吻。此刻郭雨并不觉得害怕，也没有愤怒的情绪，她只觉得很累很累，身心俱疲。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的反抗只会激起司徒的占有欲，郭雨无能为力，也厌倦了竭力挣扎，虽然司徒曾解释过一直不碰自己的原因，但郭雨知道那只是她遮掩心思的谎言。

　　司徒爱她，舍不得碰她，更怕碰了她，她性格刚烈会剑走偏锋，走上一条无可挽回的绝路，这才是司徒一直不碰自己的原因，郭雨心知肚明。

　　“司徒空，如果这样可以稍微报答一点你对我的恩情，那么…我随你处置。”

　　郭雨放弃了挣扎，她偏着脸无力地靠在门上，闭着眼睛也不难看出她满心的疲惫和绝望，她的手腕没有了力气，白净的手腕上赫然有两道被勒的发青的五指印。

　　看着郭雨认命般地任人宰割，看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芝戒指，司徒忽得笑了，那笑容如一碗苦涩的药，掺了不甘心的苦，掺了自嘲的涩，逐渐发酵变酸变味，病态而扭曲的占有欲重新渲染灰色的眼眸，浓墨重彩，转瞬即逝。

　　“去竞选吧，时间快到了。”司徒边说边将郭雨胸前的纽扣扣好，如同对待恋人那般帮她系上腰带，整理好她凌乱的头发，“我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