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91、心照不宣

　　“一份香草味的冰淇淋。”女人的声音性感温柔又富有磁性，听起来似曾相识。

　　姜梦珂当即一愣，放下手中的书本，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

　　眼前的女人穿着连帽卫衣，一头微卷而浓密的银色长发高扎成漂亮的马尾，充满青春活力。
　　她妆容素雅，清新自然，纯灰色的眼睛里蕴漾着柔和的笑意，朦朦胧胧，神秘又迷人。春日阳光的照射下，她眉目如诗如画，一颦一笑散发出成熟性感的气息，不时有路人侧目流连。

　　“司徒姐姐！”姜梦珂惊呼一声。

　　司徒点头，回之以微笑。

　　姜梦珂双手捂住嘴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注视着眼前的司徒，一抹红霞迅速漫上脸颊，姜梦珂感觉脸上要烧起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姜梦珂有些结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司徒轻笑一声，“家里的小朋友捅了娄子，我自然是要来接她回去的。”

　　忽得想起司徒是邪师，姜梦珂心里一紧，忙四下看了看，压低音量焦急道：“司徒姐姐，你怎么能来这儿？这里很危险，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没有被检测到吗？”

　　司徒避而不答，不着声色地转移话题，“两年不见，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呢。”

　　“怎么可能嘛…”姜梦珂小声驳斥。

　　她低着头咬着唇，不敢与司徒对视。司徒是资助她上学的恩人，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暗恋对象。

　　“司徒姐姐是我最…希望见到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姜梦珂嗫嚅着解释，把那句“最喜欢的人”很没出息地憋回了肚子。

　　视线扫过姜梦珂红透蒸熟的耳朵，司徒微挑眉头，眸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

　　“你见过她了？”

　　姜梦珂身体一僵，脸上的红霞如潮水般快速退去，一抹苍白取而代之，不为人知的酸涩和失落被藏进眼底深处。

　　“见过了，她…”姜梦珂微微一顿，眼前浮现出昨日界商混战中的郭雨。

　　那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无惧强权，她施施然长身玉立，同时面对几十名界人亦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那双冷清的紫眸中透出无可撼动的坚毅，远远看着，宛若谪仙。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司徒喜欢的人，姜梦珂好奇的同时心里始终是不甘心的，因而至始至终关注着郭雨的一举一动。

　　然而哪怕至最后，郭雨被逼跪屈膝，她依旧高昂着头，眼神凌厉，气势上不弱分毫，浑身散发着如梅似雪的傲然之气，完全不像传言中的邪师那般低贱下作。

　　想着想着姜梦珂忽然泄了气，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每每好奇以司徒那样的身份地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她动心，见过郭雨之后，姜梦珂多了几分理解，但心里充满了苦涩，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她在毓鎏名苑，那里安保森严，我进不去。”

　　年轻的女孩脸上藏不住情绪，难过心情一览无余。

　　司徒看在眼里，眸中笑意玩味。

　　看出姜梦珂喜欢她不是一件难事。念在姜梦珂忠心耿耿，两年前，司徒曾提点过姜梦珂她已经有了意中人，不料想姜梦珂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不过姜梦珂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混入界商内部足矣可见她的应变能力，如果付出一点虚假的感情就能收获一个死忠效首的部下，怎么看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司徒转瞬间打定了主意，一缕薄凉被藏在眼底深处，外表上看去无懈可击，叫人察觉不到隐藏在肌肤下的无情骨和薄情血。

　　“吃午饭了吗？”

　　司徒唇角微扬，浅浅一笑，柔和的笑意在她脸上蔓延开来，犹如春风拂面，优雅迷人。姜梦珂看得入了神，恍然间反应过来，涨红着一张脸低下了头。

　　“没有，正准备去呢。”

　　“那姐姐请你吃饭，你帮了姐姐大忙，想吃什么别客气。”

　　说着司徒不由分说地牵起姜梦珂的手。她的手指纤长如葱，白皙如玉，转身间银色的马尾辫带动身上淡淡的冷梅香，也搅乱了女孩的一池春心。

　　姜梦珂抿唇跟在后头，红色的太阳帽帽沿低垂，挡住自卑的眼神，她缩了缩生满老茧的手，然而那只纤纤素手却将她拉到了身边。姜梦珂心跳快如鼓，耳朵红艳欲滴。

　　毓鎏名苑。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这是郭雨起床最迟的一次，每日六点的闹钟从未失约，然而现在显示的却是关闭的状态，心思流转间，郭雨猜想是昨晚虞朝回来关掉了闹钟。

　　郭雨不清楚虞朝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从调查局出来，她和乔娜一番乔装打扮才避开了烦人的记者，来到虞朝的私人住宅暂避风头。

　　洗完澡后她又因术后炎症发作高烧不退，发了消息虞朝没有回，于是在客厅等虞朝回来，最后实在熬不住就先睡了过去，醒来后就在床上了。

　　厨房里传出一阵锅碗瓢盆撞击的刺响。

　　郭雨正刷着牙，闻声微微一愣，漱了个口结束刷牙，睡衣都来不及换下，匆匆下楼查看。

　　厨房一片狼藉，状若洗劫现场。

　　郭雨呆滞了片刻，视线落向冰箱后方，没藏严实的一角睡裙隐约露着一只可爱的粉色小熊。

　　“……虞朝？”郭雨试探性叫了声。带着小熊图案的一角睡裙立刻缩回冰箱后面。

　　掩耳盗铃，说不出的可爱。郭雨弯了弯眉眼，故作不知。

　　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视线瞥向冰箱后头，佯装害怕自导自演：“咦，不会有老鼠吧？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刷牙吧。”

　　随着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冰箱后面缓缓探出半颗脑袋。

　　虞朝扒着冰箱门，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望着厨房门口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视线内不见郭雨身影，她从冰箱后面走出，拍着胸脯长吁一口气，庆幸自己丢人现眼的一幕没被当场逮住。

　　然而掀起锅盖，看到锅里煎糊的鸡蛋，虞朝眼神一黯，有气无力地叹息一声。

　　刚刚手忙脚乱关掉水龙头，还不小心打翻了正在煮的粥，眼下厨房里乱糟糟一片，导致她也跟着一起糟心。

　　虽然食物的卖相惨不忍睹，但毕竟是她亲手做的第一份早餐，偷学做菜的视频一晚上，本想着给郭雨一个惊喜，结果到头来有惊无喜，前前后后忙碌了三个多小时，粥还打翻了，心里着实难过。

　　“别倒，只是油放少了，表面焦糊了点，还能吃。”

　　声音从厨房门口传入耳中，虞朝手一抖，刚准备倒掉的鸡蛋重新掉回了锅里。

　　“你没走！”

　　“嗯哼～”

　　郭雨走进厨房，虞朝立刻拦在郭雨和厨台之间，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想让郭雨看到不知道第多少次失败的煎鸡蛋。

　　“你不准看！我…我马上叫阿姨来做饭…”前半句说话的语气奶凶奶凶的，然而虞朝很快被沮丧的情绪裹挟，后半句话彻底没了底气。

　　郭雨捉住虞朝的手腕，放在唇前亲了亲她的手，“有我在，不需要阿姨。”

　　见虞朝撇着嘴角不说话，别扭的模样难得一见，像一个难为情的小孩子。郭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屋顶竖起手指说：“不骗你，真的还能吃，来，我教你做西红柿炒鸡蛋。”

　　说着郭雨利落地将碎鸡蛋盛入盘中，拿起菜刀将一旁的西红柿切块。

　　“油大概这么多就够了。”郭雨边说边起火烧油，“加少量盐有助于西红柿收汁提鲜，一点糖中和酸味，把鸡蛋倒进去翻炒。”

　　很快厨房里香味四溢，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

　　一旁的虞朝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会儿看看郭雨，一会儿看看锅里的菜肴，最终视线落在郭雨身上，眼里写着不可思议，同样一道菜在郭雨手里变得如此简单。

　　“你不喜欢甜口，我们就做咸口的。”郭雨边说边撒上一点盐巴，翻炒几下关火，最后捏上一小撮葱花撒上，“好了，可以出锅了。”

　　郭雨动作熟稔地将西红柿炒鸡蛋盛到餐盘里，然后将装有剩余紫薯粥的锅端到面前。

　　那粥呈蓝绿色，状若有毒。

　　虞朝脸上一红，尴尬的脚趾抠出两室一厅，余光偷偷瞥向郭雨，她的侧脸映着光，眼睫微垂，温润如玉的浅笑柔和了线条分明的轮廓，虞朝没能看出一丝一毫嘲笑的色彩。

　　“紫薯中含有花青素，遇碱呈蓝色，加点酸中和，你看。”说话间郭雨滴入几滴白醋，蓝色的紫薯粥瞬间变成了熟悉的紫色。

　　“煮粥的水要稍微放多些，不然的话容易变成煮饭，不过嘛，粘稠一点的管饱，我喜欢。”

　　说着郭雨当着虞朝的面舀一勺粥送入嘴里，然而夸赞褒扬的话却因为过分的甜度齁在了嗓子眼。

　　“怎么样？”虞朝眉间蹙起一抹浅浅的不平，她轻咬着唇，不自信的眼神闪烁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好喝。”郭雨将粥咽了下去，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甜度适中，紫薯口感细腻，糯米黏而不腻，红枣提馏出小米香，喝完口留余香，回味无穷，我们家虞小姐做饭天赋真不错。”

　　“…有这么好吃？”虞朝心里狐疑，但被郭雨一番马屁夸得心痒痒，于是准备亲自尝一尝。

　　见状，郭雨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早餐，就剩这么点了，你还抢？”她连忙抢过木勺，抱着锅舀起剩余的粥，连碗都不用，直接对着勺子喝了个精光。

　　“谢谢虞小姐做的早餐，我非常喜欢。”喝完郭雨冲虞朝眨了个眼睛，不忘发表感言。

　　虞朝看在眼里，满足感几乎要从胸口溢出，同时倍受鼓舞，信心暴涨，“好！那我继续准备午餐。”她撸起袖子干劲十足，边说边将郭雨推出厨房。

　　郭雨眼皮跳了跳。

　　“……那个、”

　　“你乖乖等着好啦，我昨晚偷学了不少菜，看我给你好好露上一手！”

　　“……等等，我可以帮你、”

　　“不用！”虞朝信心满满一口拒绝。她勾住郭雨的脖子，亲了亲她的脸，“你还有些发烧，今天我来下厨，你只负责吃饱喝足。”

　　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视，那双海蓝色的桃花眼澄澈如水，透着一股连绵的情意，满目都是自己的模样，郭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发愣期间，就这么被虞朝半推半送出了厨房。

　　“我想陪你一起做饭。”郭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些想好留下帮忙的借口化为云烟，只是本能地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天然撩的情话软了虞朝的耳根，虞朝无奈地笑了笑，手心摸上郭雨有些发烫的额头，“那你要乖乖听话，尤其不准碰冷水，听到没？”

　　“好，我听你的。”郭雨满口答应，发自内心笑容灿然明艳。

　　见郭雨在自己面前如此温顺乖巧，虞朝噗嗤笑出了声，然而看着郭雨烧热有些发红的脸，胸口控制不住涌上一股伤愁，越来越浓，直至悲伤盖过欢声笑语。

　　“我先收拾一下厨房。”虞朝有些仓促地转过身，开怀的笑容渐渐只剩残余，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染上眼眸。

　　短暂的时光太过温馨，以至于她们沉浸在幸福里，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又或者只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

　　“虞朝。”一声轻柔的呼唤传入耳中。

　　“嗯？”虞朝微微一怔，郭雨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蹭着敏感的肌肤，明显有发烧的灼热感。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语气里饱含浓浓的歉意和自责。

　　这让虞朝想起了昨晚郭雨坐在沙发上睡着的一幕，长沙发足够躺下一个人，可她却是坐在那儿垂着脑袋，双手扣在膝盖上，睡裤被抓揪得褶皱不成形。

　　虞朝似能想象出郭雨望眼欲穿，忐忑不安等着她回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内疚不安中度过，最终却因为那颗坏死的心脏，熬不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虞朝轻轻握住揽在腰间的手，柔声宽慰道：“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本来就是他们不对在先，我们只是正当防卫。再说了，谁说你给我添麻烦啦？再敢胡思乱想小心我咬你。”

　　郭雨埋在虞朝的长发里，闭着眼睛依恋地嗅闻她的发香，轻轻笑了笑，“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

　　女孩的脖颈纤细娇柔，淡雅的花香萦绕在鼻尖，郭雨刚开始只是讨好似的轻轻蹭着，然而接连几日未能及时注射吗啡抑制剂，压抑的情.欲蠢蠢欲动。

　　郭雨忍不住吻了吻那纤柔脆弱的脖颈，搂住虞朝腰腹的手微微收紧，让那翘挺的臀贴紧自己，温柔的吻带着炙热的呼吸沿着脖颈点点上移，游离于敏感的耳畔。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乔律师可是首席金牌律师，有她在，我们不会有事的…”说着说着虞朝的声音逐渐变得零碎不堪。

　　她眼里蓄着水光，压抑着难耐的清喘，身体却很诚实地贴紧身后的郭雨。她红唇微启，粉嫩的舌尖沾着晶莹的水光，后仰的脖颈划出诱人的弧线，骨子里的妩媚揉进了清纯的外表。

　　手机振动，虞朝看也不看直接关挂掉。

　　“不用管。”

　　来电显示爷爷的称呼落入了郭雨的眼，这让她瞬间想起了宁谋元的种种。眼里潋滟的水光快速退去，浓烈的情.欲无声地蛰伏在心底，直至表面不见一点。

　　“是你爷爷。”

　　虞朝有些急躁，她按住郭雨退缩意思明显的手，“迟一点再处理没关系的。”

　　说话间，手机再次振动，来电显示依然是宁谋元。

　　“也许有急事。”

　　这一次虞朝没再把郭雨的话当耳旁风。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重重吐出，眼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火气。

　　郭雨一手扣上睡衣散掉的纽扣，一手揉着虞朝的头发，温声笑了笑：“去吧，我来做饭。”

　　在虞朝皱眉出声之前，郭雨一眼看穿她担心自己低烧的心思，顺势又宽慰道：“我没事，做饭出点汗反而好的快。”

　　对于郭雨总能轻易拿捏住她这件事，虞朝倍感无奈，同时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虞朝揪住郭雨的领口，另一只手缠上她的后颈，嘴唇贴上她的鼻子，眼睛，额头，不放过脸部任何一个部位，最后回到唇上，亲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肯放开郭雨。

　　“那我出去一趟，大概一小时后回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