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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面具 ...

  •   魏柄苏把车停好,刚下车忽得闻到一股交融着薄荷味的花香,一晃眼,两名高挑少女已然一前一后长身玉立。

      见虞朝牵着郭雨的手,魏柄苏略微迟疑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宁总的前女友傍上空穹董事长’这样不知真假的传闻,同时暗暗思卓郭雨怎么也在这里。

      为了避免魏柄苏和她的人迎面撞上,虞朝自知不能在这里久留,防止他刨根究底进入墓地,于是拉住他的手臂,半挽不挽,欲迎还羞,漂亮的脸蛋微微仰起下巴,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惑而不媚,无需刻意夹嗓子,只需轻声细语加上一点请求的情绪,足矣酥了人的骨头。

      “魏探长,郭雨她刚才不小心摔倒受伤了,你方便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一下吗?”

      俨是自恃定力颇佳,呆呆地注视着眸含秋水的女孩,魏柄苏被美人垂泪迷了心神,涨红着一张脸,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当然没问题,那快上车吧,别耽误了。”

      虞朝当即喜笑颜开,明晃晃的小虎牙透着说不出的俏皮灵动,深蓝色的桃花眼里闪烁着迷人的水光,甜甜的道谢又软了魏柄苏的耳根,“谢谢你,魏探长,你人真好~”

      说完装模作样地关心“受伤”的郭雨,搀扶着她一同上了后座。

      后视镜里的郭雨闭着眼睛偏头靠着车窗,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像一座纯天然的冰雕,除了寒冬穿着单薄但过分干净的冲锋衣冻红了鼻尖,外表看起来她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魏柄苏起疑心,“郭小姐是哪里摔伤了?不要紧吧?”

      “后脑勺撞到了石头,摔得还不轻,我担心她留下什么后遗症,着急带她去检查。”虞朝不慌不忙地抢答。

      余光瞟向郭雨,见她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车窗边,恨不得离她八丈远,也不知道装模作样地配合一下,顿时气得牙痒痒。

      “原来是这样。”魏柄苏动作麻利地倒车,快速扫一眼后视镜里的虞朝,“我让下属把那个受伤的女人送去医院了,二小姐也叫人开我的车送她回去了。”

      虞朝略微松了口气,欣欣然地邀请道:“魏探长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

      “那可太好了,难得被宁小姐邀请,我可是记住了。”魏柄苏笑着调侃,余光不动声色地留意一旁的郭雨。“对了,宁小姐见到那人口中的‘疯子’了吗?”

      然而任凭他怎么观察,无论是提及‘受伤的女人’还是‘疯子’,那张冷艳无暇的脸至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反而在听到请客吃饭这样的客套话起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虞朝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半掩着嘴,微蹙着眉头,作懊恼状,“完了,我忘记去找那个疯子了,我着急带郭雨去看医生,正巧碰上魏探长把正事给忘了,而且墓地里乌漆麻黑的,又没有月亮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太敢深入…”

      不着声色地暗示墓地无人使得魏柄苏疑心稍落,又见她怕鬼,魏柄苏笑笑,好声安慰道:“没事,我一会儿再过来也一样的。”

      开车离开墓地停车场,与之擦肩而过的黑色面包车引起了魏柄苏的注意,顺带记下车牌号。

      “郭小姐这么晚来墓地是祭拜什么人吗?”

      突然的转变话题令虞朝微微一惊,视线不由地转向郭雨,怕她情绪还未稳定乱说话,脑门上的神经顿时突突的跳。

      “祭拜朋友。”

      简短的回应吝啬的不肯多说一个字,显然是无意交流,然而职业天性使然,魏柄苏又问,“那郭小姐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吗?”

      郭雨放下撑着腮帮的手,眼皮略微抬起,懒散地瞥了眼驾驶座的魏柄苏,全然不顾此刻正坐着别人的车,被别人送去医院,带着不悦的情绪冷声道:“听你这口气是在审问犯人吗?”

      狭小的车厢内顿时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还有一丝不言而喻的尴尬。

      虞朝脸色微微一变,正想打个圆场混过去,就听魏柄苏好言的道歉,“抱歉,是我冒昧了,郭小姐身体不适好好休息吧。”

      郭雨目光冷冷地扫一眼魏柄苏,不理会虞朝投来的视线,继续闭目养神。

      说话不顾人情脸面最大的好处就是,魏柄苏就算有再多的疑虑也无法继续追问下去,虞朝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在有说有笑的闲聊中,诸多问题暂且被魏柄苏抛之脑后。

      市一医院门口。

      魏柄苏接到新的案子,无法跟随两人一同进入医院,只好将车停在医院附近,“抱歉宁小姐,发生一桩命案,恕我不能久陪。”

      表面的惊讶一闪而过,暗喜魏柄苏暂时无空理会墓地的事情,虞朝温柔地善解人意道:“案子要紧,魏探长去忙吧,这里有我陪郭小姐检查就好。”

      看着虞朝搀扶郭雨下车,刚刚在车上火热的聊天就此中断,魏柄苏无奈地叹气,“宁小姐不嫌弃的话叫我柄苏就好。”怕操之过急引起误解,苦笑着解释说:“我朋友都这么叫我的。”

      话里话外的惋惜遗憾分外明显,不经意地流露几分爱慕的心思。

      开门的动作微微一僵,虞朝下意识地看一眼旁边的郭雨,见她跟没听到一样无动于衷,心里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很想揍她一顿。

      虞朝偏头轻笑,笑容甜美,带着清雅的御,“好的,那柄苏你路上注意安全。”关门前,随口一问:“是哪里的案子呀?”

      听虞朝改口叫他名字,魏柄苏心情好的不得了,当即回道:“光明小学附近的学区房,据说死的是个邪体,那宁小姐我们再会。”

      “好,柄苏再见。”虞朝神色如常地和魏柄苏道别,实则故意气郭雨,谁让她一点都不在意别人对她有意思。

      转身一看,刚才一起下车的郭雨已然没了踪影,虞朝又惊又怒,四下一看,在路边人行道找到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独自离开的她。

      虞朝顿感恼火,几步追上郭雨,生硬地拽着她的胳膊强迫她面向自己,“你还要闹脾气闹多久?”

      郭雨深吸一口气,敛了敛眸,冷冷清清地注视着面带恼意的女孩,一双紫眸暗沉得不见眼底的眼色,在墓地的时候虞朝第一眼看到阚泽鹏没有一点意外之色,相反熟练地向电话里的人报出了他的名字,“你知道阚泽鹏是凶手。”

      捏住手腕的力道猝然一松,虞朝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呼啸的冷风刮在脸上如同郭雨此刻的眼神冰冷刺骨,脸颊却热得发烫,想起一周前齐思然查到李记的转账记录,汇款人阚泽鹏的名字一直藏在心里。

      出于冷战,出于心中那点隐晦不明的担心,希望合法地制裁肇事者,不愿她一味复仇,不想她双手浸染鲜血,就像今晚见到的那样——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张狂自负,像个疯子。

      沉默的僵峙,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被均匀地抹上忧郁的芥末,化不开的情绪浓稠得像今晚的夜色,难熬得让人想哭。

      虞朝挤不出任何名义上的笑容,无形的沟壑阻断她们最为亲密的关系,两周的冷战非但没能让她冷静,反而越来越焦虑,越来越不会和她相处,甚至不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她交流。

      “郭雨,我们谈谈好吗?”

      失去尊严地恳求,又是她主动,虞朝的心情糟糕透顶,错不在己却要主动给她台阶下,像被抛弃的狗,摇尾乞怜她的回头,施舍曾经只属于彼此的温柔。

      卑微迁就并不低贱,反而在那倾人的容貌下楚楚动人,却刺伤了郭雨的眼,回忆如刀,片片凌迟,胸口的隐痛持续而缓慢,随着心脏的搏动泵出淋漓的鲜血。

      一次次不被信任的隐瞒。
      一次次自以为是的保护。
      彻夜难眠却要装作一无所知。

      最可怕的是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以为彼此早已融入骨血,浓烈得不可分割,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因为太爱对方,所以舍不得她受伤,自诩生死相许的爱情凌驾于空中楼阁,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年轻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们固执得如此相像,她们还能走下去吗?

      当郭雨脑海里产生这些想法的时候,心像被铲子生生挖去,一点一点钻心地挖,联想不久之后整颗心脏将被人造心脏所代替,失去本心,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郭雨握住她冰冷的手为她哈气取暖,含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她,沉静内敛得摄人心魂,把自己伪装成可悲的小丑,专注而认真地撒着滴血的谎言。

      “我向你道歉,那天司徒叫我过去是谈离职的事情,那把枪是我用来威胁她的,我不该心情不好向你乱发脾气,不过结果总算是好的嘛,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终于离开空穹啦。”

      说着得意洋洋地勾了下唇角,接着收起笑容,唇角略向下弯,眼神稍作躲闪,微红的眼眶恰到好处湿润眼角,反差的无辜,漂亮而迷人,总会让虞朝无条件地心软。

      “阚泽鹏的事是司徒告诉我的,她把他绑架了送给我,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我们在冷战,就…所以我忍不住先揍他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实际上司徒并不知道阚泽鹏被绑架,她从未想过说出真相,就像她从未想过告诉她心脏病的事情,双手早已不干不净,再多一点血不过是染了层看不见的红罢了。

      对于虞朝第二次在大街上强吻她,郭雨震撼的情绪丝毫不比第一次在寒域美食街被强吻来的少,可这一次她没有推开她。

      虞朝抚着她的脸,柔软的两片唇描着她的唇,又啃又咬像只吃人的小兔子,眼泪扑簌簌地掉,咸咸的微苦,带着心脏剧烈跳动热热的温度。

      心软的模样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嘴不服输的回怼,没有佯装生气地唇角上扬,有的只是强吻许久得不到回应,落荒而逃的嚎啕大哭。

      因为郭雨永远不知道她那天衣无缝的演技在虞朝的眼里有多少数不清的破绽,即便双手握着她的手避免早已知晓的小动作,可那不可控制逐渐泛红的耳尖却骗不了虞朝的眼,甚至连嘴唇的温度都高的烫人,一如四年前面带微笑说出那句一心求死的谎言。

      市一院区重症监护室。

      郭雨站在空荡荡的病房外,疲惫得想就地倒头睡上一觉,自从时枫骂她是个灾星,让她滚出医院的那一天,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过了。

      郭雨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无论司徒耗费多少心血把她培养成不人不鬼的存在,她还是那么弱小可悲,胆小如缩头乌龟,敌不过外婆的辱骂推撵,向虞朝藏着掖着见不得光的自己,对好友故作冷淡伪装成无需朋友的假象。

      电梯铃声响起,郭雨随手抹了把眼泪,快步走向另一边的安全楼梯,避免乘坐电梯面对别人露出狼狈不堪的一面。

      “都多久了,你还知道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隔三差五往这里跑的宁小姐才是芝雨的女儿!”身后传来时枫的怒骂声。

      郭雨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拧开安全通道的门把手。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看看你那张薄情寡义的嘴脸,跟那个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郭紫依一模一样!”

      郭雨猛地刹住脚步,本想避而远之,反而在听到郭紫依的名字后瞬间异常恼怒,她侧目看向时枫,眸中泪光没能增添楚楚可怜,反而在那充满煞气的眼神下显得面目狰狞。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连同暴动因子带来的副作用不断刺激神经,维持的理智濒临崩溃的边缘,时枫的话更是火上浇油,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化为咬牙切齿的愤恨。

      “我妈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再敢说她一句不是,我保证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是你。”

      一旁的保镖敏锐地察觉到郭雨的异常,立刻挡在时枫身前,对视上那露出疯色的紫眸,惊觉郭雨并非之前的邪体,而是一名邪师。

      时枫气不打一出来,瞪着眼睛指着郭雨冷笑连连,“小燕你别拦着她,我今天就站在这里让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打,眨一下眼睛都是我时枫白当五十年的兵!”

      保镖自然不能理会时枫的气话,对视上瞳色渐渐覆上血色的郭雨,界人和邪师的交锋一触即发,不能说得上惊天动地,但这一层楼必毁无疑。

      “小雨,是你呀,你来找妈咪了吗?”雀跃的声音飘入耳中,郭雨仿佛能看到时芝雨惊喜的模样。

      她回头看去,时芝雨摘下口罩和墨镜,也正是想象中那副欢喜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模样,露齿的笑容少了些母亲的慈祥,多了些本性里心情愉悦的活泼,宽松的大衣包裹着明显瘦削的身体,即便面色憔悴依旧不减美人风骨。

      见郭雨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时芝雨快步走到她身前,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泪痕,不顾时枫铁青的脸色,不由分说地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语调轻松地笑着说:“好久不见,我的宝贝~让你担心了,妈咪也就刚起两天,这不是复诊完了就要去找你来着。”

      也正是这一亲,她被郭雨抱着动弹不得,一声带着哭腔的“妈”饱含受尽委屈后的依恋淌进时芝雨的心里。

      时芝雨轻轻拍打着郭雨的后背,旁若无人地哄着小声抽泣的女儿。

      “小燕,我们走,人家母女团聚我在这儿碍眼。”

      “妈!”

      时芝雨满脸无奈,知道时枫的脾气,平时一定会追上去,但眼下比起哄好时枫,她更在意怀里的女儿。

      走进电梯,随着电梯缓缓关门,时枫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看也不看还在抱着郭雨的时芝雨。

      对于时枫的说走就走,郭雨不以为意甚至十分高兴,想起时芝雨刚出院不久身体还虚弱着,郭雨连忙松开她,眼角带着哭过之后腼腆的笑,“妈,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我一会儿给你做鸡汤喝吧。”

      “妈咪怎么能让你做鸡汤呢?”时芝雨义正言辞地拒绝。

      郭雨眼眶一热,急忙摇摇头,张口就要说不辛苦的孝顺话。

      “换成炖猪蹄吧,妈咪已经好久没啃过猪蹄了,做梦都在流口水。”

      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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