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30、深山里的尼姑

　　距离司徒给郭雨的期限越来越近，郭雨却人间蒸发了，就连时芝雨也找不到她，与此同时虞朝跟随宁谋元频繁出席各种场合，与一众社会名流洽谈商务走入商界的视野，成为名副其实的宁家大小姐。

　　“喂，小雨，你在哪呢？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妈咪要急死了！”

　　“在五台山。”

　　五台山作为国内曾经的旅游胜地，有着诸多保护动物，然而接连几次丧尸危机的爆发，使得全球各地只有科技最发达的城市有幸留存于世，相反曾经的一线城市二线城市大部分已经沦陷为末日灾区，即便有幸存者夹缝中求生，也不会有部队特意救援那些不重要的平民百姓。

　　毕竟在这个时代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不起平仄的音调再加上五台山这个危险至极的地方，使得时芝雨原本的恼火变成了心慌意乱，她再也控制不住表情管理，大惊失色地质问道：“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那里很多变异动物非常危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郭雨生硬地打断，“我能有什么事？管这么多干什么？怎么？错过二十年的家庭教育打算要加倍弥补回来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于此郭雨心绪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长久以来的没有父母关心的生活使她练就了一副冷石心肠。

　　和虞朝分手更是让她内心最后一点阳光泯灭于黑暗中，仅剩的良善在失去唯一的救赎后，不知不觉翻涌为变本加厉的恶。

　　此刻郭雨身前的石台上，一只被注射一代逆转试剂的山鼠全身抽搐，伴随着一声声逐渐低微的“吱吱”声不甘地走向生命的终点。

　　而注视着它咽气的那双浅紫色眼睛，对于这只十二小时前恢复正常的小生命非但没有流露出半点同情怜悯，反而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冷。

　　几分钟后，郭雨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僵硬不动的山鼠，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视线流转到手机电话挂断的页面，唇角最后一丝弧度彻底消失，紫眸中冷意愈加不屑。

　　随着木门的轻合，里面成堆的尸体消失于视线。

　　郭雨背好行囊，打量一番周围山清水秀的宜人风景。

　　比起灾难前的人声鼎沸，现在的五台山再度回归自然更加静谧美好，而那些变异的生物在阻止人类靠近的同时，冥冥之中也如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这不染尘俗的人间仙境。

　　她最后看了眼身后的风景，甩出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遗憾这一生她永远无法和那位少女来此共度余生，甚至连和她一起走遍大川南北的希望都不会再有了。

　　刚准备沿着林间小路离开，森林里却传出急匆匆奔跑的脚步声。

　　郭雨心中一惊，这几天见到的除了变异动物就是生长茂盛的植物，至于人的喘息声还是第一次听到，也极其不正常，最重要的是这脚步声是冲着她的方向来的。

　　思绪百转间，郭雨已经藏身躲入附近的参天巨树后。

　　暗中窥视的视线里，原先的空地多出一个…秃头，不过从纤弱的背影来看似乎是一名女性，身上的服饰似乎是五台山顶原先尼姑庵里的素衣。

　　而在她的前方还有一只曾经被列为希珍动物的金丝猴，只不过这只金丝猴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显然已经变异，更糟糕的是，越来越多的变异猴子争相奔赴而来，已经威胁到她的躲藏之地。

　　无奈之下，郭雨只好丢下背包沿着灌木丛打算悄悄溜出去。

　　面对这群暴动的猴子，她没有一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想法，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都是难说的事情，更何况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她可算不上什么古道热肠的女侠。

　　“姑娘，等等我！”

　　这一声叫唤如同定身咒般使得郭雨僵在原地，偷偷摸摸矮身逃出数步的姿势顿时尴尬地定格，抽搐的眼角一点都不掩饰她此刻崩溃杀人的心。

　　这该死的尼姑自己要死了还偏偏要拉上她，说好的出家人仁慈呢？

　　很快十几只变异猴子蹦到她附近将她团团围住，看着这些变异后凶神恶煞的动物，虽然这几天有着还算丰富的猎杀的经验，但面对这些群起攻之还颇有智商的猴子她一直选择避而远之。

　　“姑娘别怕，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离开这里，这些猴子交给我就好了。”

　　即便郭雨无法腾出眼睛细看尼姑，但从和善的语气可以听出尼姑极力试图表现她平易近人的性情。

　　然而此刻郭雨已经没有时间顾虑其他事情，她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你先解决我后面那几只猴子，前面的交给我。”

　　“好的姑娘，请稍安勿躁。”尼姑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郭雨甚至能想象出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

　　随着“咚咚咚”的怪异声响，附近的变异猴子立刻抛弃她，转而攻击身后的尼姑。

　　郭雨略微松了一口气，确保附近没有危险，转身惊讶地看到十几只猴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而那尼姑正行动敏捷地闪身到猴子的身后，举着一只木鱼槌对准最后一只猴子的脑袋敲了下去。

　　一瞬间郭雨被这喜人的场景惊呆了，尼姑的转身又让她从呆滞中回过神，那秀丽的脸蛋看似不过十几岁，只可惜一道疤痕由眼角划至下颌，看起来倒不显得狰狞，反而让人不禁遐想引人生怜的经历。

　　尼姑若无其事地收起木鱼槌，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温声细语如潺潺清泉，“你好姑娘，贫道清竹，来自青山寺，由于未受五戒，只能算半个出家人。”

　　郭雨蹙着眉头看了看清竹，扫一眼昏倒一地的丧尸猴，“你把它们打晕了？”

　　清竹双手合十，笑了笑说：“准确的来说，是击中了它们的穴位，出家人不杀生。”

　　不知是不是森林阴暗环境导致的心理作用，郭雨总感觉清竹的笑有些隔应，她忍不住再次皱了下眉头，“先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清竹应了声好，跟在她后面问：“方便知道姑娘的名字吗？”

　　“郭雨，下雨的雨。”

　　清竹掐指细算，微微点头称赞，“甘霖润万物，寒浆空碧雨，法雨三根普被，众生必将成佛，是个好名字。”又自言自语，“姑娘的劫数运数皆与水有关。”

　　郭雨斜一眼清竹，“你多大？”

　　“贫道十九。”清竹答。

　　郭雨狐疑地打量她一番，“十九岁说起话来怎么像九十一岁？这种算命也属于你们佛家的修行课？”

　　清竹笑应：“贫道跟随祖母学习过些许岐黄之术，皮毛而已不足为谈。”

　　这么一听郭雨来了兴致，故意学着她的腔调打击她，“那这位大师可知我们国家从不信奉鬼神？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由天定你又了解？”

　　清竹微微一笑，不急不恼地回：“姑娘若是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又为何在观音神像前长跪不起？”

　　郭雨心头一惊，脸上唰得一红，“你都看见了？”

　　“恰巧而已，见姑娘专注虔诚，便没有上前打扰。”清竹淡淡地回应，看到前方森林的出口光亮，她两眼一亮，颇为开心地笑说：“终于出来了。”

　　然而郭雨却停在出口处，神情警惕地注视着这个全身上下到处是疑点的少女，能够短时间内解决丧尸猴群，不是邪师又不是界人，身手极其了得，难道这种深山老林真的有绝世高人？

　　清竹享受地沐浴在阳光下，面向天空，展开手臂，似是拥抱蓝天白云，贪恋地呼吸阳光下的空气，“我在林子里迷路了三天，总算出来了。”

　　“……”

　　那点绝世高人的形象在这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前立刻崩裂，郭雨颇为无语地看着清竹，“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林子里？”

　　清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天我看你进了林子，本想跟着你去外面的世界，后来跟丢了，就一直在这里绕圈圈了。”

　　郭雨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青山寺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自己下山？你身手这么好，还怕那些丧尸吗？”

　　清竹站在石阶的第一层怔怔地眺望着百米外的古镇风景，一身灰色素衣，腰宽袖阔，圆领方襟，即便是那浅浅长长的刀疤在阳光下晕染得也不曾有半分骇人，反而如同明辉般的印记脱尘不染世俗。

　　清竹垂下眼帘，看着石阶下陌生又普通的土壤，弯起的唇角似是无奈似是犹豫。

　　“五岁我就住在这里了，祖母过世那年严令我禁止下山，久而久之倒也不再向往外面的世界，我以为潜心修行十几载已然超脱大多世人，实则不过芸芸众生的其中一员，平庸到没有踏出第一步的勇气。”

　　“所以你要是不敢走，能不能别挡着我？”

　　清竹一回头就对视上一双透着浓浓不耐烦的紫眸，诧异之余，出于礼貌她下意识地向后侧退了一步，为郭雨让开道路。

　　然而郭雨却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清竹不解之余，见她薄唇微启，神情冷淡，入耳的嗓音淡漠如温凉白水。

　　“踏出第一步也没有那么费劲不是吗？”

　　清竹微微一怔，恍然意识到刚刚后退的时候恰好等于迈出了最后一步。

　　她诧异地看了看脚下的土壤，又看向站在石阶上背阳而立的少女，不由地弯眉笑了笑，“多谢姑娘。”

　　郭雨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向前走去，帮清竹迈出这一步是顺手之举，至于后面的路怎么走，还要不要走，那便与她无关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