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3、午后

　　“喂喂喂，我没看错吧？那是郭雨吗？”
　　“我靠，郭雨来篮球场了？”
　　“她来干嘛？送水？我操，给谁送水？”

　　年轻一点的新兵有着用不完的体力，在训练之后还能偷得半日闲打篮球，李翔就是其中之一。

　　此刻的他手里拿着郭雨递来的袋子，却没有收到水的喜悦，袋子里是他曾送给郭雨为数不多的两瓶水，包括一瓶气泡水。

　　李翔内心苦涩不已，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的条件那么多异性对他暗送秋波，可是偏偏到了郭雨这里，一切富有魅力的点就不起作用了。

　　[李飞翔：朝姐，我撑不下去了。流泪jpg.]
　　[虞：怎么了？？]
　　[李飞翔：她把我送她的水全还我了，还说以后不要做这些无用功。]
　　[虞：又咋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李飞翔：见面详说吧。唉声叹气jpg.]

　　虞朝关闭手环通讯界面，看着满地的丧尸尸体，不免怀疑最近丧尸是不是越来越多了，任务里的两个邪师至今也没有露面，雷达上也没有显示踪迹，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一回新兵营，虞朝就直奔和李翔约定好的地点，老远就看到趴在石桌上无精打采的李翔。

　　“你这副样子是不打算追她了吗？”

　　听到虞朝上来就嘲讽，李翔都要哭了。

　　“不是我不想追，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根本没有一点好感，而且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你俩到底咋了？之前不还挺正常的么？”虞朝有些心急，距离新兵营最后一次联欢晚会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要是李翔再追不到郭雨，她的计划可都要泡汤了。

　　李翔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虞朝，听完后虞朝无奈地摇头叹气，这下郭雨肯定觉得李翔是个追人还要别人帮忙的蠢货。

　　“其实那个正三角…”

　　一番解释后，李翔抱头痛哭，仰天长啸，“你怎么不早说啊！怪不得我感觉有问题呢！”

　　虞朝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谁叫你笨呢？

　　虞朝也不知道是郭雨真的难追，还是李翔太蠢，讲道理李翔已经是男性中的模范标准，不花心，成绩好，体术强，长相也不差，身高一八五，硬是要挑毛病，那就是异性缘太好。

　　事已至此，虞朝让李翔按兵不动，等她再想想办法，如果真的追不到郭雨，她只能另想他法了。

　　在湖畔边思考边走路，很容易出现意外，比如虞朝一脚踩上一个硬硬的东西，虽然及时收回了脚，那声“咔嚓”的碎裂声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郭雨吃完饭后打算随意走走再去训练，柳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鬼使神差地改变了原先的路线。

　　随着距离的缩短，视线里蹲在地上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少女的马尾垂落在T恤的后背，耳后的脖颈有些许碎碎绒毛，让人有种想摸一下冲动。

　　看清虞朝只是在看手心里的那只蚌后，郭雨微微松了口气，刚刚还以为虞朝蹲在地上是因为肚子疼。

　　虽然奇怪虞朝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自己也似乎有些受到感染，但郭雨只让这种不忍心的感觉保持了一瞬间，便强迫自己甩掉那一丝微妙的心软，她不想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尤其是眼前这个背叛者。

　　虞朝缓缓站起身，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空气中清冷的薄荷味，除了那个人，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在夏日炎炎留下这样特别的气息。

　　“这么讨厌我啊。”

　　连路过都不愿意打个招呼，哪怕是多停留一秒。

　　听到身后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郭雨终究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虞朝。

　　少女注视着手中的蚌，细密的睫毛随着每一次眨眼就低垂一分，大约是因为眼睛是海的颜色，郭雨有些分不清那是原本就有水色，还是朦胧泪雾。

　　“我发现我一点都不讨厌它，说实话它在我眼里还特别的，但它从来不会在意别人，当然啦，也包括我。”虞朝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没有人知道话中的“它”其实另有所指。

　　看着郭雨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虞朝不由地轻轻一笑，眼底藏着不明意味的苦涩，低落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无心之举为这只弱小不起眼的生命虔诚地忏悔着，或许是为某人曾经的所作所为而伤心。

　　“刚刚我不小心踩到它了。”

　　郭雨这才注意到虞朝手心里的小生物，这是一只普通的蚌，普通到丢在地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外壳干涩，严重缺水，哪怕不被人踩到也只能归于尘土。

　　“给我。”郭雨向虞朝伸出手，视线却落在蚌上，眼神流动着不自然的温柔，“让我看一下，也许没那么严重。”刻意缓和的语气让郭雨的脸有些发烫。

　　“好。”虞朝软软地点点头，虽然好奇她的脸为什么突然红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蚌放入她的手心。

　　“没事的，只是表面有些裂纹，内部没有受伤，”见虞朝看着她不说话，郭雨又补充道：“它自己会分泌钙质自愈，放水里就能活。”

　　“那我把它放进水里啦。”虞朝笑着说。

　　“嗯。”

　　看着虞朝重新燃起光亮的眼睛，郭雨不知是该感慨她心思单纯，还是该嘲笑她愚蠢，都不辨认一下她说的话真伪性，就这么轻易相信她，还笑得这么开心。

　　即便是把这只蚌放到水里，它也不会活过来，因为这只蚌本来就是死的。

　　撒谎只是不想看到某人哭鼻子罢了，而哭声会让人心烦，郭雨给自己想了个完美的理由，并将心里的那点于心不忍的情绪扫了出去。

　　柔软的发丝随着湖岸的微风轻轻拂过手臂，酥酥凉凉，淡淡的发香萦绕于鼻间，饶动着属于女孩的柔软，一片树叶飘飘然而落，随着蚌沉入水中，碧波荡漾，搅起阵阵涟漪。

　　“郭雨，谢谢你。”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道谢，郭雨似乎从中品出了满足的甜意。

　　“谢谢你善意的谎言。”

　　对于郭雨也会在意她的感受，骗她那只已经死掉的蚌还能活，虞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开心，这种特别的感觉像偷偷咬一口天空的云朵，满足感几乎要从胸口溢出。

　　郭雨微微一怔，少女弯弯的笑眼溢出的每一份笑意都在书写属于她的天真烂漫，沉睡许久的心弦被轻轻拨了一下，兴许是未曾被人撩起过，因而有些过分的敏感，以至于心跳一下乱了节奏。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刚刚的泪光…
　　不是因为那只早就死掉的蚌，那就是因为她了…
　　既然在乎她的看法，为什么那天晚上要接受别人的邀请呢？

　　看着郭雨眼神里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一切又归于平静，淡漠到不起一丝波澜，虞朝觉得这世界上最硬的东西一定是郭雨的心。

　　郭雨苦涩地咽了咽喉咙，默然背转过身，藏起黯淡失落的眼神，“我去训练了。”

　　“嗯，拜拜。”

　　如果没有晚会的事情，也许她们会成为好朋友，如果去的再早一点，她就不会接受别人的邀请，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