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21、孽缘之巧

　　研发中心，林霜一如往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坐在位置上处理工作，郭雨心中不由地冷笑连连，还真是辛苦这位临时助理不到六点就来监视她了。

　　“郭小姐，时芝雨时女士希望您搬到她那边住上一阵子，她说您家里的装修团队的老板正好是她以前认识的好友，请您尽管放心，结果保证你满意。”

　　郭雨立刻顿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又改做她的传话太监了？”

　　林霜面不改色说：“因为时女士不仅是司徒小姐的合作伙伴，而且是司徒小姐的朋友。”

　　实际上是时芝雨主动要加她以便了解郭雨的情况，而她又是时芝雨十年老粉，自然是欣喜若狂表面还要义正言辞推拒，但最后还是加了偶像的私人微信，当然这件事她也第一时间告诉了司徒得到了应可，否则绝不敢擅自作主传话。

　　“朋友？”郭雨目露冷光，阴恻恻地反问。

　　“是的。”林霜不卑不亢应。

　　“麻烦你告诉她，我不去。”说完便留给林霜一个冰冷冷的后脑勺。

　　看着身着实验服的郭雨步入实验室内，林霜立刻掏出手机，将郭雨今早的一举一动分毫不差地汇报给司徒。

　　*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地溜进房间，虞朝半眯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想起昨晚之事睡意全无，在她呼吸艰难一度要昏过去的时候，司徒带着似是而非的笑向她走来。

　　[要是你就这么永远地睡过去那该多好。]
　　[那还真是遗憾没能如你所愿，现在立刻滚出我家！]

　　作为一名界人，身体素质本就远超常人，何况有情敌buff加成，虞朝在第一时间就清醒了过来，并用十足的力气狠狠甩了司徒一个响亮的巴掌。

　　作为宁家千金宁森淼，她无惧司徒，作为郭雨的恋人虞朝，她更是如此，既然司徒把事情做的那么绝，那么也别怪她不仁不义了。

　　虞朝深吸一口气，眼睛里赫然写着凌厉的决绝与狠色的野心，无论是过去的宁小姐，还是寒域的虞界，她可从来不只是人畜无害的大小姐。

　　洗漱好后，她敲响了宁谋元的门，“爷爷，我决定去H大攻读DBA。”

　　宁谋元诧异地看她，尔后欣慰地笑应：“打算什么时候入学？”

　　“今天。”

　　H大作为世界最顶尖的院校之一，其工商管理学专业代表着国内乃至国际最高的学术水平，世界百强企业的CEO近乎三分之一从这里毕业。

　　作为插班生的虞朝一身清雅装扮，落座于西装革履的男人，抑或是扮相艳美的女强人当中，显得太过年轻，也太过耀眼。

　　无法令人忽视的是，当绝大多数成功人士抱着随性学习的心态，又或是为了自己事业有成镶上高学历的金框，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却是坐姿端正而优雅，神情专注而认真，秀雅绝俗的轻灵之气俨然让她成为人情世故里一道靓丽的美景画卷。

　　短短的一小时讲座，有人已经查到少女宁家小姐宁森淼的身份，这样特别的消息在那个独属他们的精英圈子里开始走漏风声。

　　一段闲暇的休息时间，那些商业巨头向这位身份非同一般的少女客气有礼地递交名片，相比宁家一骑绝尘的政治地位，美色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次要的存在。

　　知行合一，方为至道。日常必修的课程结束后，实践必不可少。

　　由宁谋元手把手亲自教导，在这样商政翘楚的倾囊相授下，仅仅一天的时间，虞朝便受益匪浅，她才知道自己过去的眼界相比于宁谋元狭隘肤浅得多，同时深知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要走的路还有很远。

　　由于是第一天学习，宁谋元并没有让她学得太过深入，也有意让她由浅入深循序渐进，于是两人早早回到家中，细细审视所得所感才是学习的王道。

　　餐桌上宁森渁装模作样地乖巧用餐，那浅蓝色的大眼睛却偶尔滴溜溜转一圈，瞥向虞朝和宁谋元，但听着她不感兴趣的对话，神情又显得百无聊赖。

　　宁谋元觉得谈得差不多了，看了眼手表说：“我还有约，你们继续吃饭。”

　　宁森渁竖起耳朵细细听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待汽车一走远，她就形象崩塌，没个正形地躺在虞朝膝盖上，生无可恋地仰面长啸，“呜呜呜今天考了一天的试，淼淼姐，我快累死了！”

　　虞朝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考试还累？该不是又考砸了吧？”

　　宁森渁不满地“啧”了一声，嘟起嘴巴心虚地别开视线，“淼淼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成绩比不上你，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

　　虞朝宠溺地笑，“好啦，既然我们家森渁这么辛苦地考完试，那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姐姐送你。”

　　宁森渁立刻爬起来，眯起眼睛用八卦的眼神盯着她，“有啊有啊，我想知道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情，你跟我讲讲好不好？”

　　见虞朝面露为难之色，她又撒娇又装可怜，双手合十地腻歪，“姐姐～你就跟我说一说嘛，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姐姐～求求你了～满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嘛～”

　　虞朝被她一阵软磨硬泡，终究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妥协说：“好吧，不过等会儿你得乖乖去练钢琴，听爷爷说你前几天趁着他不在家偷懒，还把钢琴老师气走了。”

　　宁森渁激动地连连点头，“ok！我保证练到你满意为止！”

　　虞朝微微一笑，似是陷入回忆般，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甜甜的笑，“她呢，脾气不算好，但却是这个世上对我最温柔的人，无论做什么，她总是以我为先，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牢牢地记在心上，然后啊，不管是不是玩笑话都会傻傻地付诸实践。”

　　宁森渁托着腮帮有些无聊地吹了吹嘴唇，“就这？这不很普通吗？只要是情侣不都这样么？”

　　虞朝微微扬了下眉毛，“普通？”

　　“对啊，处处考虑你不是应该的吗？而且她不对你温柔，那要对谁温柔？恋人之间记住彼此的话不也很正常？”宁森渁满脸不在乎，口不择言地又说：“再说了像你这种长得漂亮，身世好，学习好，又会弹琴又会跳舞的才女，要有多少倒贴的就有多少，你怎么会被那么普通的人骗走了心啊？”

　　虞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突然发现宁森渁其实并不是想了解郭雨对她是怎样的感情，而是只是好奇郭雨是一个怎样的人，于是…

　　“嗯…她十四岁读完高中课程，十五岁自学完大学课程，十六岁荣获硕士学位，十七岁攻读博士学位，十八岁以低阶邪体越级击败高阶邪体，十九岁成为高阶邪体直至准邪，现在担任空穹集团总裁一职，对你来说最头疼的五术，她可以随随便便拿到A+等级，现在你还觉得她普通吗？”

　　虞朝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看着宁森渁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调侃她问：“我们渁渁小姐姐怎么傻眼了？”

　　“这…这真的假的啊？”宁森渁半信不信地瞪着眼睛，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变态的人？

　　“嗯哼，骗人小狗哦～”虞朝挑了挑眉，继续损她这个不求上进的好妹妹，“除此之外她拿到的竞赛奖比你从小到大拿的各类奖状加起来都要多得多哦。”

　　宁森渁气呼呼地拍开虞朝捏她脸蛋的手，“淼淼姐！你干嘛老是拿她跟我做对比！是她喜欢你又不是我喜欢你！”

　　虞朝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继续逗她，“啊？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下骗走我的心的'普通'恋人啊。”

　　宁森渁脸上一热，表示有被刺激到，不服气地嘴硬，“切，那又怎样？上帝给她开了一扇门，总会给她关上一扇窗，学习好的都是书呆子，熬夜看书，满脸是痘，长得都不咋地，尤其像这种学习特别好的，肯定是个丑、八、怪！”

　　虞朝故意反问她，“那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个丑八怪咯？”

　　宁森渁表情一僵，继续为自己辩解，“哎呀，凡事总有特例的嘛，大伯和伯母以前是科研院的高材生，淼淼姐你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啊？原来还有特例呀。”虞朝佯装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那如果我告诉你她的妈妈是一位著名影后，你觉得她是不是个丑八怪？”

　　看着宁森渁逐渐涨红的脸蛋，虞朝再也憋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森渁羞恼地扭过头，“哼，淼淼姐，你故意的！我不理你了！”说完，便气呼呼地鼓起腮帮，抬腿要走。

　　“哎呀呀，我这里还有她的照片呢，既然某人不稀罕，那还是算了。”

　　抬起的脚瞬间收了回来，宁森渁“嗖”的一下秒速蹿到虞朝怀里，古灵精怪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透着强烈的八卦之光，分毫看不出刚刚被噎到说不出话的羞恼之意。

　　“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何方妖魔鬼怪！”

　　虞朝笑得两腮发酸，打开手机相册，将其中一张郭雨的照片展现在宁森渁眼前。

　　如果以前宁森渁不明白什么叫做巧合，什么叫做缘分，那么当她第一眼看到相册封面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便化作了晴天霹雳的震惊。

　　情绪太过震撼以至于宁森渁呆滞了片刻，立刻将虞朝的手机夺了过来，手指快速地往下翻动，试图找到那么一丝一毫不是那个冥冥之中不该存在的孽缘的证据。

　　一定是骗人的，怎么可能这么巧？
　　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十七岁的博士…偏偏救她的那个人也是…

　　“她…她叫什么名字？”声音微微颤抖，宁森渁希冀得到一个陌生的答案，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对于妹妹怪异的表现，虞朝皱了皱眉头，但依旧如实回答，“郭雨，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宁森渁五雷轰顶般僵在原地，心脏狂跳不止，手机在失神的一瞬“叭嗒”一声掉落桌面，惊得她立刻看向虞朝，浅蓝色的大眼睛大写着不可置信的错乱。

　　姐姐的女朋友为什么偏偏这么凑巧的是郭雨？！

　　“森渁？”虞朝伸出手在宁森渁呆滞的眼前晃了晃，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她担忧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宁森渁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有点累，淼淼姐，我今天能不能先不练琴了？我想早点休息。”

　　发觉宁森渁额头温度正常，虞朝心里安心了些，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心疼妹妹，“当然可以，那你洗漱一下去睡觉吧，我正好出去一趟。”

　　宁森渁更慌了，连忙叫住她，“你是要去找她吗？”

　　虞朝愣了一下，眉眼间情不自禁地泛起甜而舒柔的笑意，“嗯，我今天还没有见过她。”其实她本想说的是“我想她”，但宁森渁还未成年，再加上自己是年长些的姐姐，话术不由得放得委婉含蓄些。

　　宁森渁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眼见虞朝即将出门，她似是想到什么，急忙问：“她知道你有心脏病吗？”

　　虞朝以为这样的询问只是作为家属善意的关怀与提醒，于是微微一笑，说：“她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今天去见她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除了这件事还有所有的真相。

　　她要好好感谢司徒无下限的龌龊行为，不仅彻底激恼了她，更是让她想通了很多事情，亏她以前还一本正经地开导郭雨她们是共度余生的亲人，到头来反倒是当局者迷。

　　什么约定，条件通通见鬼去吧！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可笑她当初昏头昏脑作出下下策之选，若是真到最糟糕的情况，那就和她一起面对，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她的怀里。

　　宁森渁突然慌了神，想到文件上“心脏匹配”的字样，她忙不迭地冲过去拽住虞朝，阻止她出门。

　　“姐姐。”听到自己哽咽的哭腔，宁森渁绷不住情绪，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虞朝眼见妹妹哭得这么伤心，立刻放下手里的包，擦了擦她的眼泪，语气关心地问：“好端端这是怎么了？”

　　然而宁森渁哭得更难过了，也不回答她，虞朝只好重新换上拖鞋，带着她回到卧室。

　　虞朝轻声安慰她，“森渁，有什么心事，受了什么委屈，跟姐姐说说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实在不行还有爷爷呢。”

　　结果宁森渁干脆把头蒙进臂弯里，无论她怎么哄都没有用。

　　虞朝叹了口气，只好拿出杀手锏，“那我只能让爷爷回来帮忙了。”果不其然，宁森渁立刻抓住她的手，拼命地摇头，不让她拿手机。

　　虞朝递给她纸巾，软硬兼施地说：“你什么都不说，姐姐没办法了呀，姐姐很担心你知道吗？”

　　“淼淼姐，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你让我想想好吗？”宁森渁哀求道。

　　虞朝温柔又耐心地将她脸上黏着泪水的头发撩到耳后，“好，哭成小花猫了，要不要去洗个脸？”

　　宁森渁六神无主点点头，又连忙抓住她，虞朝握着她的手说：“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

　　“那郭雨…”发觉直接叫郭雨的名字不太好，宁森渁有些窘迫地问，“我叫她姐夫还是嫂子？”

　　虞朝被问得猝不及防地一愣，细细思考起，尽管看似她是主动的一方，但每每到最后被压的那个反倒是她，偶尔在上面的时候，体质和性格也决定了郭雨对那种事很难产生过于逾矩的反应。

　　“姐夫…”fu的发音还没说完整，虞朝冷不丁地红了脸，这不就变相承认她是那个在下面的受吗？

　　宁森渁破涕为笑，对比某个高高在上冷冰冰的人，和温柔得一塌糊涂的姐姐，就算不说，她也能猜到谁上谁下。

　　虞朝嗔她一眼，“什么姐夫嫂子的？叫姐姐，都叫姐姐听见没？”

　　宁森渁调皮地坏笑，“听见了，叫姐夫！”说完像条滑溜的鱼快速溜进洗手间，避免虞朝抬手作势打她。

　　随着“呯”的一声关门声，不展的愁容瞬间取代了片刻前的笑容，于私，她一边希望姐姐活下去，一边不愿有恩于她的郭雨失去生命，于理，她明白宁谋元的做法是错误的，但目前也没有人造心脏能够取代界人和邪师的心脏。

　　现在又多了一个天大的巧合，偏偏这颗心脏好巧不巧地属于姐姐的恋人，宁森渁倍感绝望地闭上眼睛，要是被姐姐知道这件事，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不可收拾的场面了。

　　可如果有的选，谁不希望两全其美？但若是注定一人生一人死，那么必定只能选择一人。在宁谋元执政从商的熏陶下，宁森渁深知“两权相害取其轻”的道理，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默默作出了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