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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雪夜 ...

  •   司徒走后,餐厅里那股压抑的氛围不仅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在空气里那股飘散不去的冷香中越演越甚。

      郭雨一动不动地端坐着,眼睛重得抬不起来,无处安放的目光没有聚焦于任何一点,脑海里一刻不停地想着刚刚虞朝饮下第二杯酒,这说明虞朝不赞同时芝雨所说的“与爱人白头偕老”,其间的意味含义不明而喻。

      为什么?

      郭雨很想这么问,此刻没有任何词语可以描述她的心情,忐忑虞朝会抛弃她,胡思乱想她不在的那些日子虞朝和齐思然又发生了什么。

      迷茫,无助,不知所措,心乱如麻,还有一丝害怕恐惧,这些与她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情绪此时此刻清晰无比地将她裹挟,压得她许久没有眨一下眼睛,甚至大气不敢喘一下,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她却低着头,迁就容忍对方,心甘情愿地低到尘埃里。

      那情绪中流露出的悲是一种言不明道不清却掩饰不住,令人垂怜的哀,好似轻飘飘的空气压在笔挺的脊背,仿佛稍有变动就会将强装镇定的少女瞬间压垮。

      虞朝反感司徒是毋庸置疑的,但不得不承认有些话她说的是对的,与其优柔寡断让郭雨长痛一生,不如当断则断,然而看着女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不禁怀疑起万千情丝是否能剪断,但一想到结局已然注定,如果还藕断丝连,郭雨岂不是会更加痛苦?

      “我订了机票,一会儿就回去了。”虞朝的语调平静得犹如坠入波澜心湖的羽毛,却足矣搅乱混乱不堪的心绪。

      郭雨惊得抬起头看向虞朝,语无伦次地几度张了张口,结结巴巴蹦出几个字,“现…现在吗?”

      虞朝眼眶一热,心脏又是一阵抽痛,虽然表面冷淡,语气却不自主地因女孩话里话外唯诺的小心翼翼,心软又心疼地缓和了许多,“嗯,要回去交接那边界商的事情。”

      郭雨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地问:“那是不是交接完你就可以回来了?”

      虞朝眉眼稍弯,刚准备欣然应答,到嘴边的话却在那充满真挚欣喜的目光里戛然而止,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掩饰着眸光里无法言说的苦楚,“也许吧,或许还有别的事。”

      冷漠的态度和各种反常的举动彻底触动了郭雨敏感的神经,混乱偏颇的思绪已经容不得她继续佯装若无其事,想到齐思然会陪在虞朝身边,想到齐思然那日不明意味的哭泣流泪,对比自己倍受人歧视的邪体身份和身为正常人的齐思然,那眼神里的心慌意乱再也掩藏不住。

      “虞朝你是不是…”郭雨不安地叫了声,然而自卑不自信的心使她失去底气继续问出那句移情别恋的问题,“那…我送你去机场,你要是回来的话,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见虞朝面色颇为冷淡,她心中陡然一颤,又试探地补充问,“好吗?”

      “嗯,到时候再说吧。”虞朝发挥平生最好的演技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同时也让她倍感作呕,恶心自己不断地伤害郭雨,恶心坎坷的命运从来不愿意放过她们,每每当她满心欢喜地和郭雨重新相聚,接踵而来的便是绝望的分离,她们的爱情像是被下了诅咒般,全世界都在阻拦她们在一起。

      送完司徒后的时芝雨刚进门就见郭雨跟在虞朝身后,看这方向并不像是要去主卧,她狐疑地瞥了眼郭雨,见郭雨神情恍惚,目光空洞,心里顿时唐突了一下,“虞小姐,这是要回去了吗?外面下雪了,不如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虞朝微笑着彬彬有礼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得尽快回去了。”

      夜色里,别墅的门外停着一辆火红色的帕拉梅拉,纷纷的落雪在耀眼的光线下如同盛开的雪梅,为庭院里的长青植物覆上一层白色的袄,也为雪地里撑伞的磷光增添了别样的美。

      磷光身着一袭碧绿色的落肩裙美艳灿然,配上一双如蟒蛇般碧色瞳孔,妖艳灿然地笑着,“芝雨,这都要两点了怎么还没去睡你的美容觉?这不太像你呀。”

      时芝雨暗暗惊讶界协的副会长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表面打趣地回笑道:“你不也一样,这么晚还在外面乱跑,也不怕又迷得哪个有心人跟着你半夜回家。”

      磷光掩唇轻笑,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透着妖媚醉人的美,“我也不想的呀,不过为了来接虞小姐,再晚都值得亲自来一趟。”
      她将视线顺势转向虞朝,轻轻眨了下眼睛,“你说是不是呀,虞妹妹?”

      虞朝闻声这样的称呼立刻反感地皱起眉头,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冷,“我不记得叫你来接我,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有位大人物想要见你一面,所以我特意前来接你。”说着磷光委屈地指着这漫天飞雪佯装怕冷似的缩了缩肩头,“人家在这雪地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你连微信消息都不看一下的吗?”

      虞朝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拿出包里的手机,迅速查看一番消息,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殊不知锁屏上陌生的年宝壁纸再一次刺激到了站在她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郭雨。

      见时候差不多了,磷光款款走到虞朝身前,将伞撑在她的头上,目光淡瞥一眼脸色极其难堪的郭雨,顺势看向时芝雨,碧色的眸中闪动着善意的笑,“那芝雨,虞妹妹我就不客气地带走啦。”

      虞朝看着磷光蹙了蹙眉头,但没有出声拒绝,她硬生生地克制住转身向郭雨道别的冲动,只是简单地向时芝雨做了告别,便跟随磷光踏入冰天雪地里,直到上了车,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郭雨。

      跑车引擎的轰鸣声逐渐消失在皑皑雪景,时芝雨侧目看向郭雨,但见郭雨沉色不语地转身回到餐厅,收拾起残局剩饭。

      时芝雨心疼地叹了口气,脱下羽绒服,挽起袖子,抬起不沾阳春水的素手帮助女儿一同收拾,“小雨,我帮你雇位阿姨吧,这别墅里里外外这么大,总是一个人担着也不是个办法的。”

      郭雨动作愣了半拍,没有回应时芝雨,默认了时芝雨的提议,继而固执地擦着餐桌,紫色眼睛眸光却是彻底失去了光彩。

      半小时后,原本乱糟糟的厨房在时芝雨的努力下收拾得干干净净,时芝雨洗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抬头就看见客厅里清瘦的背影,机械地拖着反光到照出人影地面的郭雨,那心不在焉的状态如同这浓稠的夜色化不开暗涌的情绪。

      再过几天,郭雨就正式满二十周岁了,可眼前的少女脸上却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花季少女应有的单纯烂漫,只有那间于女孩和女人间的容貌看上去还是个孩子。

      通过今晚不堪的游戏,时芝雨看出了些端倪,本着一个母亲的身份,无论怎样她都希望郭雨开开心心地活着,至少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湮没于痛苦中不可自拔。

      “小雨,你愿意跟我谈谈吗?”时芝雨走到郭雨身后,发出的动静不小,即便是温声温语也让得郭雨从放空的状态惊得身体一怔,见此她心里愈加心疼女儿。

      郭雨平静地看了眼时芝雨,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可谈的,你还不走吗?Anda还在外面等你,她一个助理也不容易。”

      尽管表面上看去似乎与平常无异,可她走到厨房洗手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被门槛绊了一跤,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沿才不至于显得过于狼狈。

      时芝雨重重地拧起眉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郭雨不屑地扯了扯唇角,长长的睫羽在冰冷的眼神里投下一小片阴翳,“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也照样活到这么大了?”

      时芝雨秀眉拧成了一个结,却被这通阴阳怪气的反语噎得哑口无言,又心疼女儿舍不得说什么重话,于是重重地叹息一声,只能无言地吞下二十年来自作自受的苦果。

      “好吧,那我就不多留了,不过,”时芝雨收回关心的视线,顿了顿,拿起沙发上包包,穿好羽绒服外套,“不过你终究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善待过去,善待未来,更要善待自己,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很多人值得你去珍惜。”

      话里“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含义虽委婉却十分明显,今晚虞朝不愿与郭雨共度余生的暗示令时芝雨对两人的感情有了改观的看法。

      她是见过风雨的人,那些婚前随便玩玩,到了年龄,或在周围环境的施压下和他人踏入婚姻殿堂的年轻男女她见过无数,奈何自己的女儿似乎对这方面是一根筋,因此时芝雨不得不提点几句。

      眼见郭雨没有反应,时芝雨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而是提起包离开了别墅,话已经点拨到了,剩下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何况她和郭雨的关系还不算亲密,她不希望因为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孩和自己的女儿彻底闹僵。

      透过窗户,看着时芝雨上了车,直至消失在视线里,郭雨便立刻收回视线,披上风衣,匆匆赶往司徒的家里。

      踏着薄薄一层白雪,郭雨心中的怒火却无法□□冷的空气浇灭,反而随着距离司徒家越来越近烧得越来越旺,门铃声的响起,让倚靠在窗边举着高脚杯的司徒眼底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她仰面喝下烈酒,随着遥控按钮的按下,所有的门为之开启,似乎是在迎接这位在她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郭雨在一楼大厅不耐烦地等候五分钟,发觉司徒并没有下来,她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三楼唯一亮着灯的主卧,心知司徒是不打算下来见她了,于是径直奔向三楼,敲响了房间雕镂着古朴图案的双扇门。

      郭雨不曾想到门根本没关,她皱了下眉头,随即推门而入,却在进入房间的时候,身后的门发出轻微的闭合声就此关合。

      目光所及之处,昏暗的灯光映射着房间里陈设的家具,最显眼的是一望见底的白与黑,一如司徒最喜欢的衣着色彩,单调而冰冷,充斥着独尔的神秘感,唯独不见这里的主人。

      浴室里微亮的灯光和偶尔掀起的水流声给出了答案。

      郭雨本想出门等待,奈何身后的门无论怎样都无法打开,看着这特别设计的遥控门,她惊疑不定地转回视线看向浴室的方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早已被司徒预料,而以两人的实力差距,若是司徒真的想对她做些是什么无疑是羊入虎穴。

      正当郭雨想办法离开时,浴室的门却突然开启,司徒赤足从水雾中走出,单薄的浴袍裹着窈窕姣好的身材,在光洁的地板上踩出沾水的脚印,一头飘逸的银发随意地披落于右肩胸前,纯灰色的眼睛像是看不透底的深潭,带着隐约不妖娆的妩媚柔柔地注视着她。

      司徒走过郭雨身边,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气,倒了两杯烈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不动声色地笑问,“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郭雨没有接过酒杯,心中的闷火使得她柳眉倒竖,一双凝神的杏目警惕地盯着司徒,“把录像还给我。”

      司徒佯装诧异地挑眉,“嗯?我不是说了…”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郭雨毫不客气地怒目打断,“我知道你有,把它还给我。”

      司徒也不恼,她放下郭雨不接的酒杯,独自饮下另一杯酒,调侃地问:“哦?你这么了解我吗?”

      对于司徒不避讳地承认,郭雨再度拧起眉头,她原以为司徒会继续找借口不承认,但这番举动很显然不在她意料之中,这让她有种处于雾里看花的无力感。

      司徒不动声色地绕到郭雨身侧,左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头,耳边婉转的声音透着诱人的惑,轻飘飘得好似有心的调戏,“有多了解我?到哪一种程度的了解了?想不想…更进一步了解?”

      如此暧昧的举动惊得郭雨当即向后退了一步和司徒拉开距离,不等她再度发怒准备开口要回录像,司徒轻笑着中断了她的惊疑,“想要录像也可以,不过嘛,我是个商人,需要等价的东西用来交换。”

      即便是错不在己,但为了虞朝,又身处被动一方,郭雨只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恶气,任由司徒牵着鼻子走,她神色不善地目视着司徒,语气恼火道:“你想要什么?”

      司徒微笑不语,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少女的脸庞如同一汪情水,换作任何人都希冀立刻征服如此性感柔媚的女人,那视线顺着她的脸庞一路向下,即便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郭雨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有一只滚烫的手抚摸着她的肌肤直至胸膛。

      “我想要…”司徒朱唇轻启,目光直直地注视着郭雨的心脏,眉间柔媚的笑意只增不减,缓而轻地吐出几个字,飘渺的尾音像是美妙的音符,又如催命的符咒。

      “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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