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云，你真是个好孩子》》玉笙水

9、【9】

　　我从来不知道平日里拿着笔的一双手能有如此大的力量。
　　当我看见对方捂着流着血的鼻子翻滚在地上嘶吼，强烈的满足感完全盖过了恐惧感……

　　自从上次见过君长堂哥后，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即便在同一个校园里，我仍然没见过他的身影。虽然没见到君长，但校园里倒有不少关于他的蜚言流语。即便我这种在他们眼中不入流的“书呆子”，也难免听到几句。
　　听说君长经常翘课……
　　听说君长又换了一个女朋友……
　　听说君长和一些□□人士走得特别近……
　　听说君长……
　　君长……
　　印象中那个笑得灿烂无比的君长，他的影子似乎在我的记忆中渐渐地淡去，留下的只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以及那些不曾停息的流言。

　　君长，你在哪里？
　　君长……你在哪里？

　　初一的暑期期末考结束后，我终于见到了君长。他一如既往，只是身子又拔高了不少，更显得身形瘦削。一双眼睛已经不似以往，我盯着他看了很久，总是不愿意承认以往的君长已经找不回来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

　　“君长！”即便我有点踌躇不前，我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君长堂哥！”
　　他微微侧过脸来，可能因为我身后的太阳油点刺眼，他微微地眯起一双眼睛，随即淡淡地喊道，“是翰云呀。”
　　我抱着书本走过去，仰望着他。
　　似乎从我见到君长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仰望着他，一直一直……甚至已经习惯了这般的动作。
　　我说，“君长，你们也考完试了吗？”
　　“考试？”出乎意料地，他冷笑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什么考试，反正考不考都这样，考来干什么？”
　　我不懂他的意思。
　　考不考怎么会都一样呢？他不打算升高中了么？即便不升高中，那他还是要升中专的呀。怎么会不一样呢？
　　心中的疑问还没说出口，突然在转角处就冒出几个人直冲我们走来。

　　“程君长！他妈的你个狗崽子，可算逮到你了！”那几个人吼了几句就直往这边扑来。
　　我一听他们吼的心中直呼“糟糕！”，担心君长不知如何应付。结果脑袋还没转过来，来人一拳就打在了君长堂哥的肚子上，原本站在君长身边的几个大男生和我一下子都给呆住了。
　　那几个男生反应得快，马上恍过神来，然后双方就开始厮打起来。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从小到大，我除了听大人们说哪家和哪家的孩子打起来之外就没接触过这种和暴力挨边的事情。即便是他们口中的打架也不过是小孩子们起了口角闹闹的，可眼前的却是要人性命似的。
　　我不知道我这时候是应该继续在这里还是应该跑开。但是，我想我是跑不开了，因为我双脚软得发不起力，似乎只要一动，整个人就会往下陷一样。
　　我看着君长挨了一拳后很快就爬起来往揍他的人身上打去，那动作再纯熟不过，似乎他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我的脑海中突然炸开有关他的流言……

　　君长……你到底在哪里？

　　等我恍过神来，乱战仍然持续着，只是君长已经被打趴在了地上。只见那人举起拳头就准备往下揍去。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只见纸张被风吹得乱飞，飘过我眼前的白纸上似乎还印着些许的红色印子。
　　那是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也沾着星星点点的红印……
　　那……是什么？
　　“翰……翰云……”君长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我，而我看着正在地上翻滚的人，他的鼻子不停地涌出红色液体。
　　我打人了。

　　我从来不知道平日里拿着笔的一双手能有如此大的力量。
　　当我看见对方捂着流着血的鼻子翻滚在地上嘶吼，强烈的满足感完全盖过了恐惧感……

　　“君长……”
　　“快跑！”君长已经从地上爬起拉着我的手就跑。

　　耳边不断有风呼啸而过。
　　我似乎能看见以往在钢琴房里练琴的我；我似乎能看见以往在书房里静静练字帖的我；我似乎能看见以往放学就乖乖回家写功课的我。
　　当我回头看着那满鼻鲜血的人，我却不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我。

　　翰云，你呢？你自己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