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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一章 寿来居 ...

  •   安清忙后撤两步仰身躲避,闵珩操起长剑在那人腹上用力一点。那人吃痛后退,还未来得及拿出靴中匕首,却不知闵珩何时已绕到他身后,长剑挑起包袱将他手臂顺势后拧,同时伸腿踩向那人膝窝,剑未出鞘便已将人擒拿在地,快得令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安清走到那人面前,伸手撕掉了他脸上的络腮胡子,原来竟是易容粘上去的假胡子。带班衙役举着画像一对比,可不正是这人!

      安清向衙役们挥挥手,吩咐他们将这杀手原地捆了。他的包袱里除了一些衣物便只是些碎银细软,看样子是准备跑路的架势。

      “押回府衙去给我爹审吧。”

      众人十分庆幸,若是他们回来再晚半盏茶的功夫,怕是这杀手就成功混出城去了。安清催促着秦百里回药铺将药筐放下,顺道把三人的马都拴在了药铺的马厩里,带着秦百里直奔寿来居去,以兑晌午请他吃饭的承诺,也当是给他们半路上捡到在逃凶犯庆功。

      已是晚饭的时辰,一些餐馆中有当地特色的涮锅散发着又麻又辣的气味,与各大酒楼的饭菜香味儿和酒香交织,是属于洛安府街市上最独特的烟火之气。

      然而就在这热气腾腾的街心市井,往日应当生意正红火的寿来居却大门紧闭,门上一道铜锁结结实实地落在门闩扣上。

      安清上去扣了扣门,却不见回应,便上一旁询问街边的糍糕摊子。

      “柳大爷,这是怎的了?”

      “安公子,寿来居今天一整天都没开业了。”柳大爷摆摆手,开始忙活起摊子上做糍糕的活计,一边跟安清解释道,“昨儿个夜里老头子我收摊的时候,张掌柜正着急要打烊,还赶出来了两桌没吃完的客人,好像说是家里有急事得回乡去。”

      安清突然想起前一晚在秋风馆门口,张畴慌忙从中跑出来的样子。

      “张掌柜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那没有,估摸着啊,咱们是有一阵子吃不上寿来居的饭喽。”柳大爷切出一块糍糕装进油纸袋子里递给安清,“来,刚出锅的,请安公子了。”

      安清从不安的思绪中跳出来,赶忙从荷包里掏了两枚铜板出来递给柳大爷,笑着将油纸袋子塞进秦百里手里:“来,请秦先生了。”

      “我说少爷,这不会就是你要请我吃的晚饭?”秦百里看着手里的糍糕,狐疑问道。

      “也未尝不可啊。”安清眨眨眼,拉着闵珩拐弯去了另一家酒楼,秦百里叹着气跟上去,誓要从安清兜里敲出一顿正儿八经的晚饭。

      安清却略有不安地回头望着寿来居紧闭的大门,一种并不太好的预感幽幽而生。

      /

      洛安一带多雨多雾,一年中有一半的日子里天气都是阴蒙蒙的。

      这一晚也没有月亮,各家商铺子打烊收工,商街上黑漆漆的。也就是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安清先前那不详的预感应了验。

      一声充斥着惊恐的尖叫从街心传出,瞬间划破了黑夜。

      府衙很快接到报案,寿来居的掌柜张畴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酒楼里。

      安清带着人赶到寿来居的时候,大门仍然是落着锁头的,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台阶上哆哆嗦嗦,看上去是吓坏了,一名捕快陪在一旁等候安清。

      这男子四十来岁,体型胖胖的但面相并不凶,安清认得他,是寿来居专做海鲜江鲜的厨子,姓余,叫余三,人如其名,做鱼的手艺一绝。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安清爱吃鱼虾江鲜,曾经为了几道鱼的做法窍门还专门来请教过他。

      见是安清来了,余三起身迎上来,脚下一踉跄勉强停道安清跟前,惊恐之色才算稍稍减退,赶忙和身边捕快一起将安清一行人往巷子里的后门带。

      第一个发现是尸体的就是余三。

      通常寿来居在戌时六刻歇业后,后厨便不会再开火,虽会挂出打烊的牌子,但若有酒客没喝完酒,最晚可以待到亥时一刻。

      前一晚酒楼生意不忙,张畴留了二掌柜看店,自己出去与友人喝酒。眼瞧着就快到下工的时候,酒楼里还有两桌客人没走,一边喝着还又点了一道鱼。余三家里媳妇受了风寒卧病多日了,他正收拾了厨房等着下工抓药回家照顾媳妇,却突然又来了活儿,只好不情不愿在厨房里收拾鱼肚子。

      这时张畴突然跑回店里,惊魂未定地急着关门,免了那两桌客人的酒钱,三请五请地给客人送出去了。二掌柜到后厨传话,急匆匆交代了休假半月,将几个厨子伙计都打发了。余三见状虽觉莫名,但也高兴,更着急家里的媳妇,随便蹭了蹭手上的鱼腥就赶着回家去。

      今天晚上余三突然想起,前日还有两条鱼开膛破肚地躺在砧板上,生怕半月后厨房里会发臭生虫,才赶回店里去处理鱼尸。

      除了张畴之外,二掌柜还有一把大门钥匙,在张畴出去喝酒或有事不在店里的时候,便由二掌柜替他看店锁门。另外,大伙计和两个厨子各有一把后门的钥匙,平日里配送粮油肉菜、处理泔水都从后门后巷进出,他们带着后门钥匙负责照看相关的活计,余三便是其中之一。

      余三从后门进入厨房,迅速处理了那两条开始腐腥的鱼,又勤快地将厨房里前一日未来得及清理的垃圾都扫了一遍。张畴平日待人和气,对伙计厨子从不苛待,故而这些伙计们也乐意在寿来居多做些事情。

      饭馆酒楼不比其他地方,最忌讳不干净,余三想着这次休息要半个月,生怕饭桌上下遗漏了什么收拾不干净,便留了个心思去前面转一圈,若有残留的垃圾就捎带手收拾了,一道丢进后巷的泔水桶去。

      余三掌了灯绕进大堂,走了没几步惊觉柜台后面有人,还以为遭了贼,顺手抄起个板凳威胁那贼,喊了好几句却不见他动弹,这才觉出事情不对劲,走近了去一探究竟,不料想竟是自家掌柜坐在柜后,双目圆睁一动不动,早已没了鼻息。

      正如此刻安清所见,张畴端端正正坐在柜台之后,背靠酒柜斜仰着头,睁大的双眼中早辨不出是讶异抑或是恐惧,面色狰狞而痛苦。

      张畴背后的酒柜上一层一层整齐地码放着常客们存放的酒,没有一坛被碰倒,可见整个酒柜未曾被撞击过,若非张畴在短时间内迅速丧命毫无挣扎,便是死后才被小心翼翼地移尸至此。从死状到陈尸都不难看出,张畴的死亡与冯世普大同小异。

      安清心中并不好受。他素来爱寿来居的酒菜,与张畴也算是多年相识,眼见着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张掌柜已成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安清心里堵得有些透不过气。

      几口深呼吸调整了情绪,安清绕进柜台,暗道一声“得罪勿怪”,伸出手捏了捏张畴的尸身。尸体肌肉和关节皆已僵硬,估摸至少也应是死亡六七个时辰以上了,也就是说傍晚时分他们几人从门外路过的时候,一门之隔的就应当是张畴的尸体。

      /

      秦百里被“请”到府衙里的时候,脸色黑得吓人。

      “少爷,安公子!这都三更天了,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安清无甚心情去与他赔笑脸,千恩万谢地把人送进了仵作间。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秦百里也没有多加推辞与为难,抱怨了两句也就顺从地去帮着验尸。

      “兄长去请他,他可曾说了什么?”安清想也知道二半夜的将人叫起来,那人定不会多配合。

      “药铺伙计说他睡下了,不见客。”闵珩淡淡道。

      “然后呢?”

      “我翻进了他房里。”

      安清了然,敢情是直接给人从床上拎下来的,怪不得秦百里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束,随便缠了条青色发带就匆匆赶来了。

      “粗暴。”

      闵珩瞥了安清一眼,不以为意:“特意让我去请,难道不是图我粗暴?”

      安清眼珠一转,终于是被闵珩逗出了些笑意:“看破不说破。”

      一个时辰后,秦百里打着呵欠从仵作间里撤出来,手里攥着个跟之前一样的小竹筒,长袖一挥丢给安清。

      安清打开竹筒一看,果不其然是一根翻着幽幽绿光的毒针。

      “死亡时间昨夜亥时至子时之间。死因你已经猜到了,跟那个县令一样,胸前被毒针刺入,照灵台毒素发作致死。”秦百里一顿,又张嘴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一脸怨念地瞪着安清,“我说少爷,你都猜到死因了还来吵我睡觉,白天起来再验不一样吗?扰人清梦是要下地狱的。”

      “有劳先生,不如今夜就在府上歇下?”安清拱手。

      “才不要,狐狸窝里歇不得。”秦百里摆摆手便径自向府外走,“证物给你了,尸体缝起来了,收工回家,明天可别再来吵我!还有,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

      清早,安亭命人前往万和县将常弘义唤回来。那边查阅卷宗的事情交给书吏去做便可,如今洛安出了事情,又与冯世普案有万千关联,还是需要这位捕头回来与安清共同调查才是。

      府上用朝食的时候,仆役来禀才发现,安清公子根本不在府上。

      安亭早习惯了自己这儿子查起案来废寝忘食的样子,猜也猜得到是跑去勘察现场了,便也无甚在意,只喊着闵珩先吃。

      今早府上做了抄手,闵珩甚至没顾上坐下来,端起碗囫囵吞了几口,便辞过了安亭,端着安清的那碗出门去了。

      安亭笑着摇了摇头:“小清就喜欢吃府上的抄手,难为珩儿老惦记着他。”

      闵珩到达寿来居的时候,手里端的抄手还是温热的,汤汁都没有洒出一滴。

      后门守夜的衙役告诉闵珩,安公子寅时未过就来了,一直没差遣过他们进去。闵珩端着抄手来到大堂,却见安清正端坐在柜台之后一动不动,若闵珩前一夜跟着来过陈尸现场,就会发现安清此刻的坐姿与张畴的尸体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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