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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章 调虎离山 ...

  •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东郊,官道上拐个弯,一里之外便将那个起火的山坡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烧起来的地方在山坡的西北面,如周诚所说,林子稀疏,然而山坡虽然荒凉少树,但毕竟已过暮春,草植长势正好,还是能成片成片地覆盖掉小半坡地。焦黑的那片土地范围并不算大,约莫一亩多,外围一圈光秃秃的地带,的确能有效隔绝火种。

      “阴面林疏,却比阳面更潮湿,怎么看也该是阳面更易起火,也难控制得多。烧在北边,这算是幸运还是蹊跷?”安清摇头称奇,心中已有推论。

      山路崎岖,不好行马,好在焦土并不太高,他们将马拴在山脚下,步行上山。

      站在山坡上朝北望去,视线越过重重农田和村庄,便可以看得到远处滚滚而过的江水。一阵风过,带着江中的潮气,凉得人一阵瑟缩。

      焦土外围有很宽一圈土地没有植被覆盖,部分土地都有被刨过的痕迹,还有些被伐掉的矮树与灌木的根桩,看上去光秃秃一片。

      “小周捕快,这一圈隔火地带的土都是衙役们挖的吗?”安清回头向周诚问道。

      周诚皱着眉连连摆手。

      “绝不是。啊不,不全是。那晚大哥命我们清出三丈宽的空地,我们只是砍了一些矮树,将能看到的草也都拔了。”周诚站在焦土的分界线朝外望,又用步子丈量到空地外围,“公子你看,这都有五丈有余了。”

      安清对比了一下烧掉的那片地里残留的焦黑枝干,基本也能确定了周诚所指的疑点是什么。按照这片山坡上的植物长势,除非火焰周遭如现在这般寸草不生,否则在没有人为阻挡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只烧这样一片。

      “有人在起火前已经清理出了一片隔离地带。”安清肯定地说,“或者说,是有人在伐掉这一圈草植之后,才放了中间这把火。”

      周诚连连点头:“真的是这样啊。”

      安清对周诚这个小捕快生出几分赞赏,突然起了点兴趣,便随口道:“这么说,即便你们不冒着生命危险扑火,它烧干了也会自行灭掉的。”

      “那怎么行!”周诚睁大了双眼反驳道,“晚上风大,万一火星子飞出去烧了别处,山下和对面山坡可还有村子和农田呢!”

      安清点头,笑着拍拍周诚的手臂:“说得没错,你是个好捕快,跟着周捕头好好干。”

      周诚愣在原地,眼珠子转了两圈才想明白安清原来是在试探他,乐呵呵地跟上安清。

      “安公子,是不是可以肯定有人故意纵火啊。一边放火,一边又防火,砍这一圈树可怪累的,他图什么啊?”

      “如果换作是你,放了一把火,却又把火控制在一定范围里,会是为了什么?”安清觉得万和县虽然县令昏庸,但好歹有些为民着想的好捕快。周诚机敏,安清也乐意能多引导他一番。

      “肯定是不希望火烧太大,祸害了百姓啊。那不要放火就好了么。”周诚嘟哝道。

      “对啊,那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安清耐着性子继续问。

      周诚思索一会儿,恍然道:“起了大火我们就得来灭火,县衙里没有人手,然后冯大人死了……是放火的人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安清还算满意,笑着问:“不错,还能想到什么?”

      “嗯……砍这些树需要不少力气,纵火者应当是个身强体壮之人,但能顾及到不伤及无辜百姓,应当还挺善良的,却要杀冯大人……安公子,冯大人真的是被杀害的吗?”周诚轻声问安清,又不知能不能问,心中有些忐忑。

      “你觉得呢?”安清不置可否,只反问道。

      “冯大人应该不会深夜问案的,何况衙门里又没人,他那样坐在堂上,好奇怪,我们私底下都觉得他是被人杀害的。”周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矛盾地皱着眉心,“公子,我们是不是不该随意揣度案情啊?”

      “你是捕快,查案是你们的本职,对案情保持自己的想法和推测是应该的,但要记得始终基于实证才好。”安清和闵珩对视了一眼,也的确不能透露更多,便对周诚道,“回去罢,若想到了其他线索,随时告诉你哥哥和常捕头。”

      周诚感激地看着安清,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欲言又止地眨巴着眼睛,抬眸偷偷瞅着安清。

      安清了然,无奈一笑:“若我在县衙,也可以来找我。”

      三人下山骑马回了县衙,安清却没有停止思考。

      周诚说得没错,纵火者定然是身强力壮,或有一伙人协助砍伐,才能完成这样一场有防火措施的纵火。而凶手需要用山火引开县衙几乎全数衙役,是为了能将冯世普堂而皇之地引到“忠恕堂”,完成这场充满讽刺意味的仪式感的谋杀。

      从时间上看,戌时起火,冯世普子时后才死亡,足够凶手纵火后赶回县衙。然而用毒与暗器的凶手,通常都是身手或体型处于弱势,如此却与对纵火者的推测有些出入。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么先前那个利用迷香进入冯世普书房偷取证据的人,又与凶手是同一人吗?

      /

      秦百里的心满意足地背着一筐草药,与安清闵珩敢在落日前向洛安府赶路。

      “先生何以对辽毒这般了解?”安清一夹马腹,让马儿快走了两步跟上秦百里。

      “憋了一路,可算问出来了。”秦百里回头,挑眉看着安清笑了笑,“自古医毒不分家,何况我是在西辽学的医。”

      此话一出,安清却是愣住了。百里神医这两年享名天下,却从无人知晓他的来路。

      “少爷不必疑虑,我自不是辽人来的,只是幼时因那场战乱而流落到了西辽,被恩人收养才留在玉门学医,顺便也学了些毒。”一段听起来颠沛流离的坎坷经历,被秦百里三两句讲得云淡风轻,难辨真伪。

      “既是恩人相助,先生又为何要离开西辽呢?”

      “你当听说过,望闻医馆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秦百里不答反问。

      “近三年。”安清话才出口便已想通,“是因为嘉贤四年那场战乱?”

      “慕容昭才继位就策划了这么一场战争,野心可见。不巧,在下最厌恶不顾百姓生死、单一嗜战的君主。”秦百里口中虽道着嫌恶,语气却平淡如常。

      “先生昨日才说,从不问大义只看小利,看来又是在诓骗我了。”

      “我既因战乱而失了家园、亡了亲人,自然也不愿看到无辜百姓复我之不幸,与大义无关。”秦百里转转眼珠瞥了瞥安清,话锋一转,“到底还是故土更为人杰地灵,气候宜人,民风淳朴,还有少爷这般聪慧有趣的人儿。”

      安清听到后面莫名的玩味之意,倒也不甚在意。两人聊得兴起,谁也没注意到身后闵珩略微皱起的眉心。

      “先生之前说,有办法助我查明那个西辽商人的来历,可是源自于这段经历的门路?”

      “按那日所说,你将鸳鸯蛊借我,我为你查人。如今连验尸的报酬还未曾交付,少爷又想图我点别的什么了?”秦百里一笑,加快了马的脚程,留给安清一个衣袂飘拂的背影,“不如先把今晚这顿饭应了吧!”

      安清和闵珩策马追上。

      秦百里似乎并不介意向安清透露他的深不可测的一面,却永远都是只揭面纱一角,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更多,想去亲眼看清楚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转眼间三人已到了洛安府北城门。

      日暮时分,就快到了城门看守轮替的时辰,城门内外仍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出入府城。

      见安清和闵珩回来,衙役抬头向二人问着安,顺便与安清寒暄两句。

      城门下一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背着行囊正要出城,见到安清等人神色一滞,赶忙低下头去,退开两步让行。

      安清牵马入城,回头多瞧了他两眼。

      “都要黑天了,怎么还出城?”衙役随口盘问着那人。

      “回官差大人的话,小人老家传来急信,老父病危,让小人赶回去。”那人躬着腰耐心解释。

      安清正要回过头离开,刚巧对上了那大汉斜着瞟过来的视线,登时感到不对劲,上下一打量,却见那人弯着腰的身子突然一僵。

      “哎呀。”安清才停下脚步,只听得身旁秦百里的声音已经不慌不忙地响起,“这位仁兄看着眼熟。”

      “这位公子说笑了。”大汉低头猫着腰,伸手作揖,“小人贱民一个,怎会与各位贵人认识呢。”

      差役们觉出问题,赶忙围了上来,带班衙役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是秦百里先前带到府衙里那个曾在街巷里袭击吴关的杀手的画影图形。

      大汉见情势不好,一只手向靴中探去,同时另一手抡起包袱,自空中划了半圈后直直甩向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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