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天涯原是梦》师非诗

3、第 3 章

　　“你是说大傩之时，有一个掌事死了？”云家主厅中，一名男子问道。在他面前的是个约十六岁左右的男孩，剑眉星目，看起来和寻常家孩子没什么不同，只是他年纪不大，却已能显露非凡气质。“回师父，那杀手由东向西，直掠而去，弟子无能，未能看得清楚。”“向西……那便不是这边，既然不是向着我们来，就不用担心。你回去继续练剑吧。”
　　“是。”男孩恭敬行了礼，随后取出一把短铁剑，重新踏入风雪，就在院中练了起来。
　　“这孩子才多大年纪，你就放心他一个人出去，要是被凶手看到，把他捉走，你岂不是很吃亏？”这时候男子对面坐着的人说道 。
　　“旧游先生，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能把大小姐送回来，我为表谢意才请你来长安，可不是让你管我徒弟的。”男子似有不悦。
　　“云少爷说的是，我就随口一说，是我多管闲事了。哈哈哈哈，这酒香……我可就不客气了！”名叫旧游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云水洛对他的不敬，自顾自的开始饮酒。
　　“你请便。”云家少爷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然后摆了摆手。
　　“唉，你别光看我喝啊，你也来点！”旧游一抬手，给云少爷也倒了一杯酒。
　　“……”云少爷默不作声，举杯一口饮尽。
　　“这才对嘛，再来！”旧游脸上满是笑意，直直站起身来，又要斟酒。“你要喜欢，自己多喝些吧，我不胜酒力，就不多饮了。” 云少爷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一手扶额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这壶酒我就先带走了。”旧游也不强劝，一口将自己杯中酒喝完。
　　“你要走？”云少爷一脸诧异。
　　“我本就没说要在云家过夜，多谢款待，先走啦。”旧游拿起酒壶朝着他晃了晃。
　　“剑儿，送旧游先生。” 云少爷也站起身，高声对院中练剑的男孩吩咐道。
　　“是。”剑儿闻声收剑，对旧游作了个“请”的姿势，引着他往门外走。
　　门“吱呀”一声打开，旧游摆手示意不用再送。刚抬脚出门，忽然旁边一个纤瘦人影撞了上来，将他撞了个趔趄。剑儿赶忙扶起旧游，转头一看，浅浅的雪坑中爬起来一个男孩，自顾自拍打着身上的雪。
　　“你是……意家的……”剑儿定睛一看，认出那个纤瘦男孩。
　　“好冷，雪灌进脖子里了……”那个男孩不停的抖衣服。
　　“意……”剑儿扶稳旧游，正准备仔细看清男孩的脸。
　　“嘿，看招！”男孩突然拿出一团小雪球投来，好似早有准备一般。
　　剑儿不慌不忙，抽剑一横，就将雪球弹开，而男孩似乎早就料到对方反应，抬脚踢得雪飞溅而出。剑儿右手一转，挽了个剑花，又将这些雪挡在了身前。男孩见不凑效，就地抓起一把雪，便向着旧游冲去，剑儿察觉，以剑斜斜插入地面，轻轻一挑，只见一团雪后发先至，蒙上男孩双眼。男孩终于放弃攻势，停下来擦脸。
　　“意小少爷，这位是云家的客人，你可不能伤了他。”剑儿把剑一收。“可恶，如果我会武功就好了！” 意家小少爷一脸不甘心的样子，气鼓鼓的。
　　“意家那么大，你想学武应该很容易的。”剑儿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他。
　　“都没用，哪有你师父那么厉害！”小少爷直跺脚，越想越气。
　　“云少爷的武艺确实也是一等一的高，却并非最强。你如果愿意拜我为师，我保证把你教的比剑儿还厉害，怎么样，考虑一下？”这时旧游突然笑着插话。
　　“先生，你这……”剑儿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让我和这个小兄弟聊聊，剑儿小少侠你就先回去吧。”
　　“你真的很厉害？你可不要吹破了牛皮！”意小少爷有些半信半疑。
　　“正好我和意家也有点往来，不如去小兄弟你家坐坐怎样？”旧游笑着哄他。
　　“先生原来也是意家旧识，那剑儿也先告辞了。”剑儿确认之后又对着旧游行了一礼，才转身而回。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哼哼，我们意家要你好看！”意小少爷将看向云家的视线收回，从头到尾打量了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凡的人。

　　路通深山，山上雪还不停飘着，地面早已覆白。却有一点深红，突兀立在山腰，分外显眼。一名身披红色斗篷的人似乎已经在那伫立许久，双肩上却不见白，仿佛那漫天飘雪都与之无关。细看来，飘雪触及身上之前，就已融化，甚至化成的水也迅速蒸发。
　　摇光带着一个女孩正从小路上来，正遇着红衣人。她看了红衣人一眼，便要从那人身旁走过，岂料对方横跨一步，拦在面前。摇光眼神一冷，左手放在女孩的右肩，右手看似随意一挥，便逼得红衣人向后倒退了几步。待到红衣人身体站稳，两旁树木竟如同被砍伐一般折倒在地。摇光眼见一击不成，便要再来，红衣人突然抬手，用浑厚的声音说道：“等等！想不到你旧伤仍在，却还能有如此威力，北斗七星果真不凡！”见摇光又要动手，紧接着又解释道，“不要误会，我不是找你麻烦。”
　　“有话快说，否则让路。”摇光冷冷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
　　“山中寒冷，还望赏个薄面，移步鄙舍一叙。”对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赏面，赏谁的面？”她不想再添事端。
　　红衣人环顾四周，走上前低声对摇光说了两句，又退回原地。
　　“这……倒是令人意外，带路吧。”摇光听他说完，只是转身示意红衣人领路。
　　“这小女娃……”他有点迟疑。
　　“她是我的人，不必担心。”
　　“请随我来。”红衣人不知摇光的鬼面具下掩盖了怎样的表情，只是转身带路。

　　不觉又过三年，意家。
　　紧闭的门静悄悄被打开，忽地从中探出个脑袋，脑袋转了转，四处张望了一会，又缩回去。紧接着，一只脚倒着伸了出来，然后是整个人退出门外，小心把门慢慢合上，蹑手蹑脚转身走开，像极了偷盗的贼。只是他一身锦衣，分明不是贼的装扮。
　　又过了一会，忽然听到一中年男声震天的吼声：“意气风这小王八蛋！等我抓到他，我一定要罚他吃素一月，还要他抄写南宫家家规三百遍！”声音一传开，偏厅一室有门打开，正是旧游从中走出，待看到那恼怒的中年男子时，亦忍俊不禁，抚掌笑道：“意气风这孩子又闯祸了，竟然敢在南宫兄的脸上画老虎，真是不得了！”那姓南宫的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却因脸上的黑墨显得更加滑稽。
　　他用袖子狠狠往脸上一抹，也不知是弄花了画，还是气得要命，脸比常人要黑上许多。只听他气道：“老子不把他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老子名字就倒过来写！”旧游听罢又是哈哈大笑，说道：“那还是不要了吧。意气风那孩子闯这么大祸，这次定然早有计划，说不定已然离开了长安。”
　　“老子管他去哪，就算是他逃到天边，我也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哈哈哈，南宫兄说的是，到时候把他关到少林寺吃一整年的素斋好了。”
　　偷偷溜进一辆镖车的意气风，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他缩了缩脖子，望了望来时的路，确认没有人追出来之后又开始笑着摇头晃脑，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
　　也许在轻狂的年纪，本就该出去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