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时代》懒橘猫爱喝酒

15、第 15 章

　　南市，特务处上海总部
　　行动队长办公室

　　一组组长兼副总队队长王志，是一个高瘦的男人，留着修剪过的胡须，他看着总队长陈从锋，隐蔽的用余光打量他身旁站着的年轻人。

　　是个生面孔，从没见过，刀条脸，寸板，有点驼背，不引人注目。二队那位体型健壮中等身高的队长胡同仁同样观察这这个人，他得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队长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派的新人，估计是黄埔的吧。

　　“王志，让你手下的人回来吧，都这么多天了，再查也查不到什么。”陈从锋抿了口茶水。

　　王志一个立正，说：“是！”

　　陈从锋摆摆手，“说多少次了，不用这么严肃。”

　　王志再次立正：“是！”

　　“你呀你，”胡同仁边笑边摇头，“咱队长都说了，放松点。都是混口饭吃的，何必呢，你在队长面前就像坏学生见到了老师一样。”

　　他打趣完同事，好奇的开口：“队长，这小伙子没见过，是新人吗？”

　　“我这次出任务带回来的好苗子，”说起这个，陈从锋眉眼都带着喜悦，“给你们介绍介绍，林非宁，上海人，身手不错。”

　　“这次我出去不是折了个人吗？我准备上他顶上。”陈从锋撇了眼林非宁，继续说：“这是二组组长胡同仁，那榆木脑袋是一组组长王志，认识一下，都是你的上司。”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好名字，好名字啊。”胡同仁向林非宁伸出手，他向前几步握住，“要不是死了个小队长的是一组，我一定把你抢过来做我的小队长。”

　　胡同仁松开手，羡慕的朝王志说：“这好苗子算是给你了。”

　　“哎，你要是想要就给你，档案还没交过去呢。”陈毅说看着他们说。

　　胡同仁还没说话呢，王志就激动的开口了：“胡同仁！你个狗娘养的，我手下就剩一个小组长了，你他妈的还有两个呢！还跟我抢！”

　　“不不不，我可不要，我等下一批新人，”胡同仁连忙拒绝，“我都还没开口要呢，你就毛了。你不信我还不信队长吗？”

　　王志嘴巴动了动，好歹是把脾气按下去了，“你知道就好，我一队才是缺人的那个。”

　　“好了好了，你们都散了吧。”陈从锋从桌子上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王志，“你看看，看完了叫人给档案室送去。”

　　“是。”

　　“走了。”

　　两人一同离去，陈从锋靠在皮椅背上，歪头朝着林常在，当然，现在是林非宁了，“名字还不错吧？我觉得挺可以的。”

　　“名字是不错，就是我不觉得这值得我……”林非宁的话还没说完就就被打断了。

　　陈从锋立起身子，认真的看着他：“怎么不值得，你值得。”

　　林非宁抽了抽嘴角，默默的把剩下的话说完：“……值得我现在才知道。陈先生您实在是把我想得太多愁善感了。”

　　陈从锋扁着嘴，他看着林非宁淡定的脸，这些天他在这张脸上吃的亏还不够吗，这就是个说谎不眨眼的小混蛋，随时随地都能憋出几滴眼泪来。不然他怎么十次有八次会被他骗着。

　　“滚滚滚，赶紧滚。”他瘫回椅子上，嫌弃的摆摆手，“王志在二楼靠门第三间，找不到就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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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传说中的靠门第三间

　　王志挺着背坐在皮椅子上，他已经琢磨手上的档案有一阵子了。林非宁，上海人，民国三年生人，学历不详，无父无母无妻，有一子平安，有二妹林希春、林希秀，现住安澜路47号。

　　档案里的照片上，年轻的男人板着脸，眉头微皱，严肃得很，像是有些不习惯照相。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咚，咚，咚。”不急不缓，让王志在心里面又给他加上了几分。

　　“请进。”王志把手里的档案放下。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林非宁从门后走出来，顺手把门关上，站在办公桌前面，“组长好，我是林非宁。”

　　“你好，我是王志。”他站起来伸出手，林非宁弯腰回握。握手完，王志又坐下，开门见山的问：“你和陈队长什么关系？”

　　“陈队长这次出任务的时候认识的。”林非宁模糊的回答。

　　“好好说话，别绕弯子了，这事我清楚，他是去巴黎清除乱党分子了。”王志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您知道这事我就好开口了，”林非宁继续说：“我家小孩不小心和那些乱党扯上关系，陈队长找上我，我们就认识了。”

　　“乱党啊，那些家伙坑蒙拐骗，躲在阴沟里给党国未来的人才洗脑，灌迷魂汤。你家没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吧。”

　　没等林非宁回答他，他就又开口了，“不过你家要是和乱党有关系，你就不在这里了。”

　　“我妹妹们的一个老师是他们的人，她们经常去那个老师家里玩，要不是这次陈队长发现得早，不知道她要把我妹妹们教成什么样。”

　　王志赞同的说：“你得去谢谢陈队长，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要是被这个老师蛊惑了不知道得长成什么样。”

　　“当然，多亏了陈队长。”

　　“这学历不详怎么回事，你怎么都算得上是个官，手底下有几个人，我们虽说是行动队，也不能字都不认识。”

　　“我虽然没去过学堂，但我还是识字的，起码可以读报看书。”林非宁面不改色。

　　王志点了点头，继续说：“所以是自学的？不错嘛。”

　　“不算自学，我娘教我的。”

　　“你的母亲倒是个开明的女子。”王志起身，“走吧，我带你见见你的新同事。”

　　林非宁快步向前，先一步把木门打开。

　　一组下面的三个小队就在这一层，拐个弯就到了。王志推开门，里面不少人都在抽烟。

　　林非宁在他身后观察了一下，总共十二个人加上他十三个，再里面就是三个木门，应该是三个小队队长的办公室。

　　王志拍拍手，让这十几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这是林非宁，今天起就是二队的队长了。钟勇，你带他熟悉熟悉。”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走出来，一只没点燃的烟别在耳朵上，“王哥，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钟勇，你都是有家的人了，怎么还吊儿郎当的。”王志伸手把他耳边的烟取下，自己叼上，“就当没收了。”

　　荷钟勇笑嘻嘻的吧烟给他点上，“我夫人有喜了，家里不让抽，在这过会瘾。”

　　他把胳膊搭上林非宁的肩膀，“兄弟，以后咱就是吃一锅饭的人了，有什么事就跟兄弟们说。”

　　“你们好好聊，我还有事。”王志转身离开，“对了，今晚上给陈队长接风洗尘，去福来饭店，就咱们行动队。”

　　王志离开过后，荷钟勇揽着他的肩膀做到了椅子上，其余的人也围了过来。

　　荷钟勇指着站到前面来的三人，“这是你今后的队长，你们三个给小林自我介绍一下。”

　　最年轻的那个先开口了，他笑嘻嘻的说：“队长，我叫赵恒，是湖北人，你是哪里人啊？”

　　他递出一只烟给林非宁，他把烟叼在嘴里，划根火柴点上，“我就是上海的。”

　　“队长好，我是吴成山，山东人，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这人头上摸了油，笑得阴阳怪气，有些不待见他。

　　最后一个是眉毛上有个小疤的男人，似乎不爱说话，“队长好，我是李义，湖南人。”

　　荷钟勇拍了拍林非宁的背，“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你来的有些匆忙，我还没时间叫人收拾，有些乱。”他继续说：“之前这里只有一个办公室有人，之后有两个办公室有人，现在还是空着一间屋子。那间屋子现在都成杂物室了，什么东西都往里放。”

　　他打开门，中间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东西，“这是上一个人留下的，先将就一天，今晚上我就安排人收拾。”

　　“没事，没事，”林非宁说：“给你添麻烦了，毕竟也没提前打声招呼。不过他的东西不给他的家人送过去吗？”

　　“这就不用了，给他家发一笔抚恤金就行。”荷钟勇摆摆手，“剩下的东西烧了就是，当然，那些人会把值钱的东西拿出去买了，赚点零花。”

　　荷钟勇又把他拉出去，“我们这儿闲的时候一天到晚屁事没有，忙的时候忙得要死，连轴转。”

　　“那，会加工钱吗？”

　　“做得好当然是有奖金拿的，说不定还能升官呢。”

　　“那感情好，升官了俸禄就涨，有钱了，能干的事就多了。”林非宁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升官也是上面的人升，我们这些小虾米最多领点钱。”坐着的，不知道哪位说道，“不过我们也不是只能赚公家钱，还是可以想办法赚点外快的。”说完，他给了林非宁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怎么赚，不会违反规定吗？”林非宁好奇的问。

　　荷钟勇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不过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楚，“到时候你就懂了，等你拿到钱，就带你去找几个妞玩玩儿。”

　　众人哄堂大笑，赵恒笑着说：“你可不能带咱们小队长去钉棚。”

　　“怎么会？”他也笑着，“我在福州路有认识的人，我带小林去那边，当然你们也不会落下。”

　　“你在外面有花头？”林非宁挑眉，“她不是有喜了吗？”

　　“所以你们得给我打掩护，”荷钟勇神气的说：“不能让你们嫂子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非得闹翻天不可。要是把她气着了，身体出问题，我拿你们试问，知道吗？”

　　大家笑呵呵的答应。

　　“那什么，”林非宁笑着说，“我先去收拾一下屋子，就暂时退下了。”

　　“去吧去吧。”荷钟勇挥挥手。

　　他微微弯腰点头，转身进了身后的办公室。林非宁轻轻关上门，一心二用，一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一块，一边想着家里的事。

　　林非宁档案上的房子是上午下船之后陈从锋带着他去租的，包括租金，他一共向林非宁借了三十大洋，等林非宁拿到了薪饷再还他。

　　小孩子们待在家里，隔壁的张太太在帮忙照看。阿春阿秀要上学，得给她们找个好小学，平安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让他和小姑姑们去一个学校，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还有牛奶，订三瓶，不，四瓶。还是爱康二号牧场，早上拿早上喝。

　　林非宁想着，手上动作不停，等他回过神来，这间屋子已经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人应该只在这里干了几天，没多少东西，都堆在墙边。干脆擦一下吧，都收拾得差不多，也不差这点。

　　他出去找人问了下工具间的位置，得到答案后去拿了一根抹布，接了一桶水。林常在拿着东西进了办公室，过一会又提着一桶脏水出去，最后空手回了办公室。

　　他心不在焉的，所以没有注意到他路过时周围有些奇怪的氛围

　　林常在坐在木头椅子上，看着手里的文件和小册子，里面是些规章制度之类的东西，比如《组织纪律条令》和几大不准禁令之类的，还有别的。

　　林常在看着上面严苛古怪不近人情的条令。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如此白底黑字的印在本子上，他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而他，他决心要在这样一个地方谋个一官半职。

　　他知道，手里有实权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