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时代》懒橘猫爱喝酒

12、消失

　　第二天，又是昨天的那个时间，宋诗离开了她的家。

　　她走的路线和昨天一样，不过后半段去了书店，那里的店主是昨天的那个男人，他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

　　他从隔壁的咖啡厅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带上一个老旧的眼睛，看见了安雅和那个短发女生乐梨还有朴渔，再后面就是一个被墙挡得只剩一双皮鞋的家伙。

　　那双皮鞋林常在觉得格外的眼熟。

　　今天是周一，他们上课的该去上课，做工的该去做工，可他们聚在了这里，还有那双皮鞋。现在他只能指望安德烈没有光拿钱不办事。

　　他差点就忍不住冲进去看看了，可林常在还是忍住了，现在还没摸清楚情况，他不能打草惊蛇。

　　这时，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从小汽车上下来，林常在坐的位置刚好看得见他的脸，他在报纸上经常看见，是做红酒生意的商人。

　　他和走出门的宋诗说了几句话，也去了这家书店。

　　这让林常在再次仔细看了眼书店内部，明亮，有茶水有糕点，唱片机也在动，一排一排的全是书。确实讲究。

　　宋诗走了几步路，又进了咖啡厅，和那几个人坐在一起。他们的警惕性是让狗吃了吗？！林常在愤怒的想，一个工人，一个富豪家的学生，一个上流社会的女性，一个神秘人。那个学生和那个弹钢琴的女人认识很正常，可那个工人呢？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况且，工人会去的地方多半只有酒馆，没有咖啡厅这种高级的存在。还有那个不知道身份的男人。

　　林常在一身酒气的瘫坐在地，等到他们聊完，见鬼的都到了中午，他们在聊些什么？终于，等他们陆续离开，宋诗和那个神秘人吃完午饭，林常在才终于有机会起身动一动。

　　那个神秘人有他熟悉的身材，熟悉到让他窒息，还有那双皮鞋，见鬼的皮鞋。那个男人的帽子压得很低，他在的地方完全看不到这是谁。

　　哪个傻子想的戴围巾？就算把风衣领子立起来都比这好，现在可是八月，就算这里是巴黎，也没到戴围巾的地步。

　　他们两个进了宋诗的房子，林常在按捺住焦急，一直等到那个来这里学习钢琴的宋诗的朋友的女儿来到。

　　林常在急切的离开这里，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穿着那件肮脏的充满酒气的衣服到了旅馆。

　　门口的服务生尽职尽责的拦下这个疑似耍酒疯的家伙，幸好今天值白班的是之前那个女招待，她的眼神真好，没一会就认出了这个脏兮兮的家伙是这几天的客人之一。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她惊讶的走到门口去，“你没事吧？用不用去医院？”

　　那两个阻拦他的服务生停下了动作，林常在没好气的说：“谢谢，美丽的女士，被一个疯子弄到了水沟里，还被吐了一身。”

　　刚刚整理完自己衣服两位服务生僵住了，估计想马上去洗个手，顺便把衣服也擦一下。林常在的脸更臭了，“我先上去换一件衣服。”

　　说完，他按开在子楼停了有一阵子的电梯，那位美丽的女士下意识看了眼光洁的地板，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脏脚印，松了一口气。

　　林常在打开了那一扇门，门后没有一点声音，一个人也没有，他喘着粗气，摸了摸床还有椅子，已经凉透了。

　　他急匆匆的换上放在这里的一套衣服，等女招待看见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系最后一颗扣子。

　　“女士，请问和我一起来的人呢？我没有看见他，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林常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女人回忆了一下，“他的朋友，一个漂亮的姑娘，来找他，他们和另一位先生一起走了。”

　　接着她又笑着说：“看来我是没戏了，那位姑娘好像挺喜欢…………”林常在一脸阴沉的表情吓到了她，她闭上了嘴。

　　“谢谢，谢谢你，女士。”林常在吸了口气，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脸，“我要退房，我先上去收拾一下。”

　　“好的。”女招待楞楞的回答道，她想起什么似的想要和他说，可林常在已经离开了，她闭上了嘴。

　　带着恨意，愤怒，林常在自顾自的走进了电梯，等他回过神来，电梯的门已经关了。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是之前的那个中年男人。

　　“真是缘分，我们又遇见了。”中年男人笑着用中文说。

　　林常在寒毛耸立，他斟酌着语句，“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

　　“嗯，”男人赞同的点点头，“确实。”

　　漫长的十几秒钟里，时间像是凝固了，林常在从没有觉得十几秒的时间是这么的难熬。

　　在电梯停止的时候，他神态自若的拉开铁栏杆，在刚拉开只够他一人通过的距离时，他迅速的窜了出去，想从窗户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那个中年男人迅速的拦住了他，十几个来回的功夫林常在就被擒住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子能比得过经验丰富经过系统训练的军人吗？他能打得有来有回已经不错了。

　　林常在被控制住，那个男人直接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钥匙。他在心里震惊，他自认为自己身手还是不错的，起码可以脱身离开。

　　他不知道，这个擒住他的男人同样有些震惊，这些招式全是杀招，凌厉的淬过火的杀意在他的动作间流出一丝，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失手。他不由得感叹自己已经老了，心里的警惕直线提升。

　　进门的瞬间，男人感到了一丝危险，他控制住的青年用一种古怪的方式挣脱了他的钳制，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了身上的手枪。

　　林常在只能看出这是把撸子，他已经站到了男人的对面，手里拿着把驳壳枪。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有些后悔没有仔细搜查一遍，“孩子，我赌你没有子弹。”

　　“我赌你不敢开枪。”林常在冷着脸，这就是他选择在这里的原因，“这里人很多，你要是敢开枪，警察要不了多久就会到。”

　　男人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枪管安在手枪上。

　　林常在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消音器，”男人满不在乎的说：“美国货，这可是个好东西。我要是开枪了，隔壁的人可听不到。”

　　林常在更加警惕，“可我没有。”

　　“那些警察会知道是这把枪里射出的子弹，你会连累你哥哥的。”男人戏谑的说。

　　他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对面的人眼里闪过的慌乱，可他下一秒就恢复过来，“你觉得是我这个身世清白的家伙可信，还是你这个拿着消音器的身份不明的家伙可信。”

　　男人笑了：“我是洋行买办公司的经理，还有持枪证。”

　　林常在没说话，他默默握紧了手上的枪。

　　“你很在乎你的哥哥，”男人继续说，“你把他关在这里，还雇人看着他，还有那个小孩和乞丐，你跟踪他的同伙，调查他的朋友，告诉我，你这几天有好好睡觉吃饭吗？”

　　林常在眯起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一副下一秒就要暴起的样子。

　　“你的枪呢，你是怎么拿到的？”男人歪头看了眼他手上的枪，“挺旧的了，不想换个新的吗？”

　　“关你什么事？”林常在盯着他说。

　　“这把枪现在可对着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男人一脸的好奇。

　　林常在有些无语，“我想你应该知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陈从锋，”陈从锋笑着说，“你好，林常在。只是走个仪式。”

　　“和我合作，你不是想让你哥哥和红党脱离关系吗？”陈从锋说：“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谈谈。”

　　林常在犹豫一下，还是放下枪。

　　陈从锋笑了一声，也把枪放回衣服里。他走到桌子边，拿起那瓶喝了一半的葡萄酒。他惊讶的说：“你哥哥品味不错，女爵士的半甜白葡萄酒。”

　　他从架子上取下两个高脚杯，给两个都倒上半杯，陈从锋做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抿了一口，感叹道：“一位年轻的女士。”

　　林常在坐到另一个椅子上，板着脸看他，没动那杯酒。

　　陈从锋抬了下手，“喝呀，这可是你自己的酒。”

　　林常在端起那杯甜腻的葡萄酒，一口饮尽。

　　“诶哟！”陈从锋痛心疾首的说，“你这是在暴殄天物！这种酒要一点点的慢慢品。”

　　“那群玩过家家的大小孩，”林常在吸了口气，“你准备怎么对他们？”

　　“我对弄死小孩没兴趣，”陈从锋抿了口酒，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要是人才都杀光了，谁来为党国效力？我只要完成我的目标就行，不过中途杀几个红党预备份子也无伤大雅。”

　　林常在看着他说：“那你应该知道，要是你把这几个人都杀了，还被抓到了马脚，那局面可不好看。”

　　“你也说了，前提是他们有证据。”陈从锋晃了晃酒杯，“再说了，我们杀的又不是他们的人。”

　　陈从锋看着椅背，眼睛盯着他，“该我问了，你是干什么的？那里来的枪？谁教你的打架？”

　　“服务员，工厂散工，枪是在上海的时候拖关系买的，”林常在低了一下头，“你问题真多。我是在道上混日子的时候自己琢磨的。”

　　“你们父母呢？在上海吗？不对，你的弟弟妹妹们是跟着你们的，不得不说你动作挺快，我还没见过他们呢。”陈从锋有些遗憾，“听说是三个可爱的小孩子。所以你们的父母应该是走了，这么多年你一定很累吧？你杀过人对吧。”

　　这段话透露的信息让他心惊胆战，最后一句话直接将他问得措不及防，打得林常在一个激灵，他死死的盯着他，手摸上裤间的枪。

　　陈从锋伸出一只手做安抚状，友善的说：“放轻松，你的弟弟妹妹们很好。看得出来，你很爱你的家人，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这句话让林常在更不放松了，可他还是得把手从枪上拿来。

　　“你知道我是哪边的人吗？”陈从锋有些好奇的问。

　　“国党的党务科还是密察组？”林常在说完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有些犹豫，“你，怎么了？”

　　“你们三零年出国后就没有回去过吧？”陈从锋放下酒杯，抑制喉咙间的咳嗽。

　　林常在更加疑惑了，“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消息挺灵通的，不过要更新了，”陈从锋缓过气来，内心惊讶不以，不过民间确实有消息灵通的人，“密察组成特务处了，我是特务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