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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黄花梨木田村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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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她又去集市买了点菜种子,听婶婶说村里有人种好的地,第二天起来全被人糟蹋了。
颗粒无收的村民只得跟恶霸天借钱过日子,一来二去便背上了利息,抵了牛羊土地,在天府做了长工,开始无尽被剥削的日子。
掂了掂手中菜籽,她就不信逮不出这天府的尾巴。
好不容易到了家,李舒隐才坐下喝了一碗凉茶便被宋海意拽着下了田。
未能幸免的江离阔撸起袖子挥舞着锄头:“宋海意,那黄金你就明晃晃摆在家里?连大院门都不带上?”
“那不然嘞?只有黄金失窃才有机会下套。”宋海意挽起裤脚,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里。
“哎,可惜了我那黄金。”江离阔挥一次锄头,叹一次气。
惹得宋海意掩嘴而笑,转过身发现大人杵着锄头站在原地不动,冷着一张脸盯着自己:“叫本官给你锄地,宋海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废什么话,干活!”她懒得理他这一副高高在上做派,挥手在他尾骨处一拍,李舒隐被她这一拍得当时愣住不动,随后有些口干舌燥。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继续撒着菜籽,与这几人接触下来,渐渐少了虚假客气那套,行为处事上面恢复了自己那套随心所欲。
“啊!这是什么!”李舒隐一脸惊恐跳了起来扑在江离阔怀中,江离阔立马扶住他。
宋海意闻声回头,就看见江离阔一脸茫然半搂着大人,而大人脸色青白,眼中惧怕。
只是这画面感……
让她不得不有些想歪。
无奈揣好手中菜籽,往前一探究竟,原来是......
原来是一条蚯蚓!
宋海意顿口无言,上前将蚯蚓捡起来甩在一旁,双手叉腰,像是逮到大人一个弱点,好不得意道:“大人,你怕虫子!”
李舒隐见虫子被她扔在一旁,连忙从江离阔身上跳下来,拿着锄头默默后退三步,脸上依然有几分后怕,似是觉得有失脸面,顿了顿才找回以往高冷做派,端着一副官腔:“本官那是……”
她有意逗弄,步步紧逼:“那是什么?”
“那是脚,脚崴了!”说得理直气壮。
她掩口而笑,大人在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是越来越薄弱了,哪有初见时那份天人之姿?如今是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也不揭穿他,神色怡然继续撒着种子,还偷偷给了江离阔一个眼神,暗示给大人一个台阶下,后者迅速心领神会,继续拉着大人锄地。
待到傍晚时分,三人收拾东西回家,步至院门口,就听见大人畏寒之音:“有人来过。”她心中了然,给了恶霸天一个下午时间,若是没人来过才叫她忧心。
进屋看了一眼柜子,里面黄金果然不在了。她回过身来,委以重任握着江离阔的手:“江大人,拿出今早在集市的演技来!”
江离阔立马苦了脸:“为什么又是我?”她打着马哈,假意捧高:“因为江大人演技好啊。”
江离阔听完,两眼放光,立马冲到院里哭天喊地,引得周围邻居纷纷而来。
“哪个天杀的狗贼偷了我们的黄金?”
“叫我逮到一定把他打成猪头!”
“老天爷啊,今日才刚卖出去的画钱,就叫贼人偷了去!”
“可叫我们三怎么活哩!”
屋内二人相顾无言,她抽了抽僵硬嘴角感到无语,这江离阔演技是越来越夸张了,待她捂脸表示不想认识这个人时,没想到门外那人恬不知耻唤了她名字:
“芸姐儿,快来跟大伙讲讲怎么一回事。”
这声哭爹喊娘的芸姐儿,让她不得不起身出门,刚跨出门槛,立马换上一副欲哭无泪表情,走到院里拉起一脸担忧的婶婶:
“婶婶,各位乡亲父老,今早我和阿隐哥去卖画,好不容易赚了点黄金,结果,结果种完地回来就没了”说完还不忘一一向各位乡亲投去一个委屈至极的眼神:
“不知乡亲们有没有看见什么人进了我们院子?”
问完后,乡亲们神色各异,有的冷漠观之,有的无趣离之,有的闭口不言,有的犹犹豫豫。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想来邻里乡亲被那恶霸天迫害至此,竟是连开口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信恶霸天的人会是偷偷摸摸拿走黄金,以恶霸天的威慑力就是大摇大摆进院拿走黄金,亦是无人敢阻。
只不过,她没想到,众人竟是给她一个真相的胆量也没有。
她假意哭丧着脸,跪坐在地锤足:“天可怜见的,竟是无人看见!”
周遭人夹七夹八安慰着,天色渐晚,众人离去,唯有婶婶红着眼摸着她的头:“芸姐儿,不哭,咱明天继续卖画去。”她抬头释然而笑,点点头目送婶婶离去。
刚想站起身来,院门口又偷偷溜进来一个年轻小伙,他看着院内二人,有些局促不安:
“我看见恶霸天家画师带着人来你们院里取走了黄金,但是,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没办法斗得过恶霸天,说了等于白说,才会……”他有些羞愧继续道:“才会没有开口,对不起,芸姐儿。”
她听闻,心中付之一叹,缓缓起身拉住小伙子双手,眼神赞许:
“不用感到抱歉,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今天你站在这里说出真相便是对自己最大的鼓励,即便我们没有对抗恶霸天的能力,但我们仍不失对抗恶霸天的勇气。”
“只有敢于说出真相,唤醒沉睡之人,才是打败地主的良道。”
她如重释放一笑,于这黑暗权势笼罩之下,有一人怀揣勇气去呐喊去踏出那一步,也是另一种胜利。
看着小伙轻松离去背影,她嘴角笑意缓缓收回,慢慢捏紧了拳头,月色照耀下的瞳孔暗藏杀机。
次日二人在集市上,不出意外一幅画也未卖出,甚至周围商贩看二人眼光有些奇怪,二人相视一眼,心意相通,明白是画师的手法。
只得收拾画卷回家,途径昨日种地之处,发现田中播撒的菜种被许多脚印踩踏,她咬紧了后槽牙,愤恨跺脚,虽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看着恶霸天这手笔还是忿然作色。
由此而推,有多少无辜农民辛苦种地却被地主一夜捣毁,多日心血,毁之一旦。
农民以种植为主要收入,地主毁田抢地,无疑是活生生要了农民的命。
她怒气填胸回到院里坐着,江离阔茫然不解看着二人:“怎么,怎么回事?”
“昨日种的菜被毁了。”李舒隐看着独自生闷气的宋海意,知道她此时定是气急了,毕竟昨日她种菜种得甚是欢乐,如今看到自己辛苦劳作结果被毁,想然是郁闷到极点。
她喝着大人为自己倒好的茶水,听着江离阔在耳边骂骂咧咧,一口饮完茶水,将杯子砸在桌面,怒不可遏:“等不及了,去天府!”
嘱咐江离阔去邻里乡亲处大肆宣传黄金被偷,菜地被踩,画卷卖不出之事,她带着大人怒气冲冲杀到天府。
刚至天府,她立马换上一副委委屈屈表情求见恶霸天,引得身边大人瞠目结舌。
还未见到恶霸天,就看四人端着一副翡翠玉椅放在大院正中间,随后八人抬着一副黄金小轿子,轿子中间半躺着一个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
俩旁侍女撩开珠帘,男子起身站在轿门口,脸上肥肉纵横,眉毛张狂疏散,手里拿着烟斗,腰间带着玉带。
轿子后面一众小厮连忙跪了上来,一排连着一排,男子一步一步踩在匍匐者背上,走到翡翠玉椅处坐下,手拿烟斗猛吸一口,喷云吐雾对着身边画师问道:
“这就是卖萧皇后真迹那二人?”
画师看了二人,虔诚弯腰,双手接过掉落的烟灰,做小伏低回了一个嗯字。
她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幕,饶是大人这尚书职位,也没见他如此……穷奢极欲。
果然还是地头蛇会享受!
心中虽是惊讶,面上依然一副哭天抹泪,顺手拉着皱眉抱胸的大人跪了下来,顾不上后者一脸震惊表情,伸手将他头压下来,朝恶霸天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感受着身边那人发出咬牙切齿之声,她心慌地拍了拍胸膛,也跟着磕了一个头,做戏做全套。
磕完头后又涕泗交流:“天老爷,求您帮帮我们吧,我们家黄金被偷了,画也卖不出去,如今连饭也吃不起了,还望天老爷能借点钱给我们苟活下去。”
恶霸天看着哭丧着脸的宋海意,敲了敲烟灰,转而看着李舒隐,良久才问道:“那三色牡丹图是你画的?”
她看着恶霸天盯着大人,心中有感不妙,连忙接过话:“是是是,那画怎么可能是萧皇后真迹,是我这大哥临摹的,天老爷莫要怪罪。”
“没让你开口就闭嘴!”一声令下,她立马捂上了嘴。随后恶霸天摸了摸下巴,命人送来笔墨纸砚:“重新为老爷我画一幅三色牡丹图,我便借你们钱。”
她刚想张嘴,发现恶霸天始终盯着大人,只得默默闭上嘴,又偷偷看了一眼身边那人依然一副油盐不进模样,只得拼命眨眼暗示他接下此活,计划才能按时进行。
就在她以为眼睫毛都要眨没了的时候,大人终于高冷起身,二话没说来到备好的书案前,挥笔而画,不多时纸上跃然三朵三色牡丹。
恶霸天起身踩着小厮的背来到桌前,语气犹疑:“你为何会仿得如此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