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泥水匠以下犯上》杯中野

14、少詹府邸翻修案-11

　　此刻宋海意才反应过来二人竟是旧相识，有些气急败坏回头质问道：“江大人早就知道我是大人的人？”

　　江离阔顽皮摊开手，耸了耸肩：“普天之下还有几个李舒隐？”

　　而牢中李舒隐伫立在暗处听着宋海意说她是大人的人几个字时，心尖微微抖动，似是平静湖面掀起微微波澜，惹得鱼儿雀跃游行。

　　宋海意咂咂嘴，双手离开门栏，转换成肩膀半倚靠着门栏，没了之前装模作样之态，看了看江离阔又看了看李舒隐：“大人为何要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江离阔站得离二人有些远，学着宋海意样子半倚靠在墙面：“他若是不认，从此以后便是太子殿下身后幕僚，而圣上又怎么可能让太子殿下坐上这皇位。”

　　宋海意听着云里雾里，这圣上传位于太子殿下不是合情合理之事吗？

　　见她满脸疑云，江离阔只好再次解释：“圣上与你家大人皆是先皇之子，而太子殿下却是先皇弟弟平康王之子。”

　　她听后装作满脸惊讶，这瓜也太大了。也就是说先皇传位于当今圣上，同时又立自己侄子当太子？难道不怕这几家打起来吗？

　　“所以说……太子殿下想踹了圣上，自己坐皇位？”她理了理思路，恍然大悟道。

　　“不错，小兄弟觉悟很高，不如来我大理寺任职如何？”江离阔狡黠地朝着宋海意眨眨眼，一副想挖人墙角模样。

　　李舒隐独立立于牢中听着二人讨论，在听到先皇时眸子暗沉了几分，随后又听到江离阔当着他面挖人，当下也是忍不住怼回：“她只会和水泥，来大理寺和什么？和面糊吗？”

　　“……”
　　“……”
　　牢外二人听着这话顿时默了声。

　　半响宋海意才转着眼珠子不怀好意看着李舒隐：“大人，反正你也认罪了。那不如将你库房钥匙给小的，小的替您典当了尽数换成纸钱给您老烧去。”

　　李舒隐见她笑得过于谄媚，面上尽是算计，好似已经不在意别人能不能看出她心中的算盘。他也是历经过起伏人生的，而脸皮如此之厚的人，倒也是第一次见。

　　他微微向前移俩步，在宋海意满眼期许中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宋海意看着大人冷漠无情面容，顿时高傲叉腰：“到时候死了没人给你烧香，你在地狱里连个馍馍都吃不起。”

　　李舒隐凉凉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就巴不得你家大人没了？”他自己也未注意到，何时他开口也成了你家大人四个字。

　　最后一旁的江离阔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墙面将注意力引在他身上：“放心吧小弟，你家大人死不了。若是死了，倒符合他意了。”

　　随后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李舒隐面前，隔着门栏狐疑犹豫问道：“我从未想过你会答应少詹事为他翻修府邸，以你的脑子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个局吗？”

　　门内李舒隐听后只是垂眸不语，一旁极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宋海意此时有些忍不住，默默举起手来：“呃，江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是我让大人答应翻修的。”

　　当时只想接近大人，谁料想这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早知如此，当初便不求着大人应了。鱼跃龙门，机遇众多，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江离阔听闻倒是有些惊奇，满脸探究：“我们大人真是爱……听取谗言啊。”宋海意听他精准吐槽一时有些无地自容低下了头。

　　李舒隐见二人你来我往，淡淡出言为宋海意解释：“阿离，你自是知晓，我定会应下此事。”

　　江离阔冷哼一声，收回惊奇，难得没了捉弄意图，一脸冷峻：“找死也要换个地儿，别来我大理寺。”

　　他自是知道李舒隐一定会应下，毕竟李舒隐这人自从白相寺一案后就不断在众人底线上跳跃，可众人亦是拿他无法，他或许早就想借着此事，求得一了结。

　　宋海意见二人嚣张跋扈，一股莫名火势在二人周围嘶嘶燃烧，虽然不明白上一秒还在打趣的兄弟俩怎么下一刻又拔剑相对。

　　为了扑灭这无名之火，她还是强忍着被波及之险，踌躇开口：“不知……不知江大人查出了什么？”

　　江离阔也是见好就收，伸出手扬了扬：“我大理寺卿是什么人？查案而已，不在话下。”

　　“呃……那，伟大的大理寺卿大人查到什么了？”曲意逢迎狗腿模样，宋海意最是拿手，引得李舒隐又一声冷哼。

　　“我在少詹事库中找到了你们说的琉璃镜，这可是外族之物，价值连城啊，就少詹事俸禄起码得攒个俩辈子。”江离阔发自内心感叹，饶是他这个大理寺卿也买不起。

　　宋海意率先反应过来：“难怪那日不让我们砸下来，原来那么贵。早说啊，哎哟喂，这会想起来我都肉疼，可惜了那琉璃镜。”她一脸肉疼，仿佛砸的是她自己的镜子。

　　“你怀疑少詹事与人勾结贪墨？”倒是李舒隐第一时间抓住问题所在。

　　“问题就是，少詹事账目太干净了，没有半点儿贪墨痕迹。”江离阔有些无奈道，他已经连续几个小时亲自查阅少詹事账目，真的没有任何痕迹。

　　“会不会是……太子殿下？”宋海意不解问道，他不是太子殿下的手下吗？那贪污肯定跟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这还真不好说，若是太子殿下，此案便难办了。”江离阔不是没怀疑过太子殿下，只是太子殿下身后还有平康王及其官员，亦会改变朝中局势。思及此处，面上愁云漂浮。

　　又是几番商讨之后，二人才打算离开牢房，宋海意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安慰李舒隐：“大人，您放心，小的一定会不竭余力救您出去的。大人等我！”

　　言毕，宋海意转过身闯进墙角一片黑暗之中，那堆砌的假笑瞬间崩盘，眼底尽是猛烈的风雪。

　　李舒隐必须死，但绝不能因她而死，也绝不能现在就死。他屠杀百姓，必须死在百姓手下，死在白相寺佛前。

　　身着囚服坐在牢中的李舒隐，听着她这忠心耿耿的话，鼻翼微动。他本是自愿入局，求得一解脱。没想到认识不过短短几日的她，会那么想救自己出去。

　　内心逐渐生出一股莫名旖旎之感，这一刻，他似是想要冲动改变一切，过上正常人阖家安康日子。

　　只是，他于激流逆向行舟，本就是自身难保之人，又如何求得一安稳。

　　短暂清醒明白后，看着宋海意离去的背影，高喊一声：“宋海意，每日下午给我送食。”

　　已经走远的宋海意一听，脚步一个踉跄：“这大人……真会使唤人。”

　　江离阔却是一脸莫测，仔仔细细打量宋海意，发现对方除了聪明有趣些并无特质：“他可是位能忍自安的主儿，极少这么使唤奴才。”

　　宋海意听后讪讪而笑，只觉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人一改故辙的时候。

　　刚出大理寺狱便看到门口焦急等待的赵行简，他见二人出来，表情略微放心：“听闻大人入狱后，在下前来寻江大人求解救之法，无奈没见到您，听小厮说您来这儿了，特意在此侯着。”

　　“哦，之前在少詹事府苑看账目。”江离阔看着有些心急的赵行简，安抚道：“放心吧，你家大人在我这受不了罪，回去候着吧。”

　　赵行简点了点头，将走之时还不忘拉过宋海意一起走，走了俩步又回过头来，犹豫一番才说道：“知徐心急，前去求了太傅大人……”

　　江离阔闻言，伸手摸了摸下巴后幸灾乐祸道：“知徐心急糊涂啊，太傅自白相寺一事后便与你家大人断绝来往，这上赶着求太傅，你家大人知晓后难免会处罚知徐。”

　　赵行简也是明白其中各意，当下朝江离阔弯腰示意离去。

　　跟在赵行简身后的宋海意一脸吃瓜表情追问道：“赵护卫，白相寺……”还未等她问完，赵行简便开口阻止了她：“白相寺一事，宋兄弟若是想要知道，我觉得大人自会亲口告诉你的。”

　　她只得闭起微微张开的嘴，吸了吸鼻子跟着赵行简回尚书省，巧遇韩知徐赶回来，看着韩知徐一脸郁色，大抵上明白他无功而返。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之后默契般再次来到赵姨娘暗房。

　　“那琉璃镜是怎么回事？”宋海意也懒得废话，一脚踩在凳子上，单刀直入。
　　“那镜子是一道士赠与夫人的。”赵姨娘心中明白，此时只有如实相告才能救自己一命，才能帮少詹事复仇。

　　夫人？
　　她不解望向韩知徐，韩知徐立刻会意解释：“少詹事夫人是吴家嫡女，差不多赵姨娘流胎前后时间病逝了。”
　　她听后不免皱起眉头，这人已去世，又如何查？今日听闻江离阔意思，既是调查过少詹事账目，想必也查过这吴夫人账目，皆未发现异常。

　　“道士？可能再寻到他？”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看向赵姨娘，而后者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眼看着在赵姨娘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来，只得收回脚理了理衣服走人。

　　“宋兄弟，咱接下来怎么办啊？”赵行简见她二话不说揣兜走人，急忙追上询问。见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该干啥干啥啊，一时半会儿大人死不了。”

　　悠哉悠哉回到工部想看看王威等人最近在忙些什么，谁知那么巧一回来就看见吴主事端着杯茶站在院里赏花。

　　她刚想上前打个招呼，毕竟等她救出大人后再来收拾吴主事可就没机会笑着说话了。

　　谁知她才刚上前一小步，吴主事便抬眼看见她，随即面色一紧。不仔细瞧难以发现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还没等她开口，便急急转身走了。

　　“吴主事，真巧啊，这么急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