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泥水匠以下犯上》杯中野

13、 少詹府邸翻修案-10

　　“下一个就是你赵芳。”宋海意伸出食指碾压着酥饼碎屑，轻飘飘几个字便压着赵姨娘喘不过气来。

　　看着赵姨娘无力瘫坐在暗房地面上，她气定神游缓慢起身，一步一步踱着步子走向赵姨娘，弯腰伸出手停在赵姨娘眼睛前方，手中酥饼屑如衰败秋叶缓缓掉落。

　　“你心里清楚，我没必要骗你。”看着呆滞的赵姨娘，她继续毋庸置疑道：

　　“少詹事说你是国舅的人，为利用风水毒害他。那试问一个已经知道枕边人是来杀害自己的，还有什么理由留此人性命？可你，赵姨娘依旧活得好好的。”

　　赵姨娘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她缓缓立直了腰身，伸手拍了拍赵姨娘抖动的肩膀继续道：

　　“我们第一次去兰园，不过轻微劝诫，你就如实相告。这是迫不及待引我们去调查少詹事，而少詹事不过恐吓之余，竟也全盘托出，将矛头指向国舅。一切都那么顺风顺水，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少詹事暴毙之后，连带着扔在郊外赵姨娘尸首也不在了。试问有谁，能前一秒知道少詹事死了，后一秒就去郊外掩藏尸体。”她双手环胸绕着赵姨娘走了几个圈，最后毅然决然道：

　　“太子殿下。”

　　赵姨娘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时睫毛不停上下煽动，放在腿边的手指也微微弯曲。她见赵姨娘这般姿态，嘴角弯起一股薄薄得势之笑。

　　“唯有你与少詹事皆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少詹事才会让你装疯留你一命，才会假意说出你是国舅的人。”

　　她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只不过你们心狠手辣利用自己孩子性命来帮你们主子，可你们主子不见得能留你们一命。”

　　赵姨娘听后掩面而泣，肩膀在烛火中一抽一缩，影子摇曳在墙面上显得十足可怜，只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听着赵姨娘抽噎之声，心中也无怜悯，做错抉择的是她，她必定要接受这个因果，只是无奈叹息：

　　“你该庆幸，我们出计救下了你。虽然我不想救你这个杀害自己孩子的毒妇，但眼下唯有你作为人证证明这一切。”

　　“你与少詹事好歹恩爱过，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

　　她也不急，悠然自得回到桌子面前坐了下去，一只手撑着下巴等着赵姨娘回答，直到听到赵姨娘充满悔恨交加的答复：

　　“我答应你。”

　　她听着意料之中的回复，面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前，赵姨娘既有胆量毒害自己腹中子嗣，那必定会出手替少詹事报仇，如今机会摆在赵姨娘面前，她没有理由拒绝。

　　“很好。”她站起来双手鼓掌，看着站在角落里二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表情，不由被逗笑：“你们二人快收收下巴，掉地上去啦。”

　　“宋工匠真是……深藏不露啊！”韩侍郎比赵护卫更早认识宋海意，一直觉得她只是个普普通通工部泥水匠，虽然在营造方面确有天赋。

　　但始终是一副阿谀奉承小人模样，也是一直不明白大人将她带在身边作甚。直至此刻，他明白了，这宋工匠有大智慧，就是爱扮猪吃老虎。

　　宋海意讪讪拍了拍韩侍郎肩膀，语气老成：“兄弟，淡定，淡定。”说完便领着二人离开暗房。

　　她看着外面毒辣太阳，充满疑惑问道：“大人……还没回来吗？”
　　韩侍郎也跟着抬头看了眼太阳，不太确定道：“晌午了，大人应该回来了啊。”

　　赵护卫则是一脸茫然：“大人……不会留在宫中用膳了吧？”
　　韩知徐一听，锤了赵行简一脑门记：“大人在宫中能跟谁一起吃饭？大人一与人交谈便心中慌乱，甚至连宫里人脸都记不住。”
　　宋海意听着他俩对话，突然笑出了声，实在是没想到看起来冷酷无情的大人竟是脸盲社恐。

　　正当三人谈笑间，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向韩知徐跑来，语气急切而担忧：“韩侍郎，尚书大人进了大理寺狱。”
　　“什么？”宋海意比韩知徐反应更快，瞬间拽住小太监衣领，有些发狠问道：“你再说一遍！”

　　此时的她竟忘了藏匿原本性子，一时之间惊吓到韩知徐和赵行简二人。还是韩知徐有眼力见，帮忙拉开二人后再次问道：“公公可否细细道来？”

　　那小太监惊恐万分看着宋海意，又看看韩知徐，想着自己受人所托前来报信，便缓了缓神再次细细道来：

　　“今日朝中太子殿下听信传闻，质问国舅为何毒害少詹事，尚书大人最后一人顶下所有罪罚，承认是他翻修破坏风水，致使少詹事大人暴毙。”

　　“呸，谁真的信风水啊。”宋海意听后无力吐槽，一帮人信风水不过是想利用风水二字做文章搞事情，这罪责名不正言不顺的。

　　韩知徐听后立马反应过来，答谢了小太监之后，嘱咐赵行简去找大理寺卿江离阔，而自己去找太傅王大人。

　　宋海意看着二人即将分道扬镳为此事奔波，声音急切大喊：“喂，那我要干什么？”哪知韩知徐回头犹疑望了一眼：“宋兄弟先去工部和水泥吧。”

　　“……”宋海意看着韩知徐匆匆离去，疯狂朝着他背影拳打脚踢，这什么意思？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她还不信了，她目前还抱着大人大腿，若是大人死了，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最重要的是，她要大人死，而不是现在死。

　　思及此处，她立马回房换了身衣服一路打听来到大理寺。她得见到大人，大人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出来，她得帮大人实行计划，到时候大人出来还不得赏赐她些金银珠宝。

　　绕着大理寺转了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狗洞，她扒开草丛朝狗洞钻了进去，又开始在大理寺内摸不清头脑。

　　好不容易找到关押牢犯的地方，却有人关押看守，她一阵踌躇犹豫，最后鼓起勇气来到看守面前，有些颤颤巍巍问道：

　　“我能进去看看我阿爹吗？他，他被有钱人家儿子打了，还被冤枉进了牢狱，求求你们让我见见阿爹吧。”说完，眼泪汪汪止不住地往外流，叫人看了心生怜悯。

　　看守们面面相觑，虽然心疼这小弟弟，但还是冷言拒绝：“你是哪里来的小弟？进大理寺狱看望需持通令，没有的话，我们也不能放你进去。你既进了大理寺，应该也有通令，不然如何进入大门？”

　　“我，我……我刚刚一进大理寺就被这宏伟建筑惊呆了，通令也不知何时遗失了，几位大人放我进去看看阿爹吧。”

　　说完便跪在一个看守面前，借着拉扯之意，偷偷往看守手里塞了银两。这可是她存了很久舍不得花的钱，为了大人可全砸进去了。想到这，哭得竟有些真情实意。

　　那看守正要偷摸着收钱，正抬头看见宋海意身后站着自家大人，一脸揶揄看着这场面。

　　心中慌乱正要开口，没想到自家大人立马伸出食指放在嘴上，暗示他不要言语，他只得拼命把银子往外推，一把拉起宋海意。

　　宋海意看着这看守一脸正义推开手中的银两，心中不免暗自赞扬：真是个正直的人儿，拒钱财于身外，将来一定会升官发财的。她欣赏地拍了拍看守胸膛，无不赞扬：“兄弟，你真是个公正无私之人。小弟看好你。”

　　那看守斜眼瞟了一眼宋海意身后的大人，面有菜色往后退了俩步，若不是大人站在那里，他早就收了这银两，哪里来的公正无私。只是此时他进退维谷，不知如何。

　　宋海意身后那人轻笑，笑声如碎铃：“这位小兄弟，我可以带你去找你阿爹。”

　　她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人身着深绯色官袍凸显着他那白湛肤色，官服颜色要比韩侍郎更深一些。

　　他眉间皆是揶揄之色，双眼笑得有些弯弯，像无数星星镶嵌在一轮弯月之中，鼻梁高挺，嘴角扬起愉悦笑意。

　　宋海意愣了愣，这是她穿越到这遇到的第二个身形长相极为上品之人，当然第一人还得是尚书大人。

　　她有些局促收回手中银两，看着这身着绯色官袍，应该是和韩知徐差不多的官衔，便跟着他一同进了大理寺狱。

　　她抬眼望了望走在前面的大人，想了想还是装作一副卑躬屈膝样子，声音无比尊敬：“请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小的好在佛祖面前宣扬您今日之善事。”

　　前面那大人一听，不由突兀一笑，觉得此人甚是有趣，回过头来打量：“江离阔，江大人。”看着满脸尊崇之色，顿了顿又补充道：“本官建议你写篇三千字陈词在佛祖面前跪着念个三天三夜，那词最好是多多赞扬本官为民为国为天下肝脑涂地。”

　　宋海意嘴角抽了抽，此人真是……脸皮厚。尔后又继续装作一副钦仰姿态朝他弯腰感谢：“多谢江大人。”

　　江离阔扬了扬眉，双手背在身后问道：“你阿爹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见他。”

　　此时低着头的宋海意却是有些犯难，她要如何让这位江大人带着自己去见尚书大人呢？她缓缓直起身来，有些犹豫回答：“阿爹名唤……李舒隐。”

　　江离阔一听这名字立马大笑出了声，之前觉得有趣，现在觉得有趣极了。他多半猜到此人身份，背后的双手不由交握起来，打趣说道：“你爹生你生得挺早啊。”

　　宋海意讪讪而笑，尚书大人与自己差不多般大，这么说来，是挺早……

　　“走吧，李小侄子。”
　　“……”

　　远远站在李舒隐牢房前，宋海意踌躇不前偷看着江离阔满脸揶揄之色，双手使劲摸搓着，随后心一狠，头皮发麻地冲了上去，声音满是凄惨：

　　“阿爹，孩儿找得你好辛苦啊！”

　　身后传来江离阔戏谑之声：“李舒隐，你生孩子生得挺早啊。如此算来，五六岁懵懂之时便背着我偷尝女色，如今孩儿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哈哈哈哈……”

　　李舒隐看着趴在门栏上假哭的宋海意，不知她又搞了什么花样，惹得江离阔这个厚脸皮打趣自己，当下冷冷传来一声怒意：

　　“宋海意，哭什么哭！你爹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