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我所相信的未来》白野子

3、第三章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戴雨浩微笑道。

　　“——哇。”

　　霍雨浩再次惊叹出声。眼前这人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让他的眼神再次明亮了几分。辛苦把他拉扯大，却死于公爵夫人之手的，自己的母亲霍云儿，他曾无数次恨过公爵府，也恨自己的无力。他最开始的心愿，也只是为自己的母亲报仇罢了，直到遇见天梦冰蚕，遇见小雅老师和贝贝大师兄，加入唐门，进入学院，遇见王冬，萧萧和伙伴们，他才渐渐走出了那种自怨自艾的仇恨，他的世界才变得生动起来。他是个聪慧的孩子，报仇是他的最重要的目标，却不是他唯一的目标，此刻听见眼前的青年说出了这种前所未有的解决方案，不由得心中大震，眼神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惊讶和崇敬。

　　“你，你让母亲复活了？未来的我竟然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吗？”霍雨浩喃喃地说道。“我……我……”

　　所以他所说的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在母亲复活这种不可思议的前提下，倒也不是不能实现？霍雨浩认真地思考起来。毕竟他可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母亲霍云儿是多么深深地爱着那个叫做戴浩的男人，哪怕自己作为妾室，受尽公爵夫人的磋磨也从未怨过。当然，母亲不怨可不代表他不怨，虽然自己现在面对这种一家人的说法还是不太能够接受，但是他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母亲比较重要，虽然自己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是有可能母亲复活后确实会想要看到这样的场景吧？

　　这样想着，霍雨浩勉强点点头。但等他微微低头，看清眼前坐在地上的华服青年脸上的表情时，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母亲复活，不是我做到的。”戴雨浩微微低着头，额前的长发在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平静地，甚至是麻木地说。“我承了其他人的人情。”

　　“……啊。”

　　霍雨浩一愣，随即皱起眉来。果然还是有问题的吧，复活？这种人情也是能够欠的吗？他本身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格，有他人对他好他必然会百倍偿还。他从未听过这种事情，就算是再怎么悲伤母亲的离去，也从没想过竟然还能够违逆自然规律复活她。

　　“是的。”戴雨浩声音平和地说。他——他其实感觉自己并没有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很正常，也确实是自己做过的事情，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在面对过去的自己那种诧异混合着震惊的目光中，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比神王级强者的神力更加恐怖的审判。他勉强不让自己低下头，继续说道：“——是戴浩的祖先戴沐白，和我的岳父唐三一起进入冥界，将母亲的灵魂找了回来，让她复活。因此，我感激祖先和岳父大人，所以我在祖先的要求下，改姓为戴，认祖归宗。”

　　“…………”

　　霍雨浩已经震惊到有些失语了。青年话中的牌信息量过多，不管是接受万年前的老祖宗是自己的岳父，还是自己在十几年后抛弃掉霍姓改姓为戴这种事情都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大脑一片空白。

　　“就是这样。”戴雨浩声音有些空茫地说道。“霍雨浩，我想问问你，这样的话，我算是为母亲报仇了吗？我是否还配叫做霍雨浩？”

　　我在说什么？戴雨浩朦胧地想。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这么说我好像就是对岳父大人和祖先的安排有很大的意见似的，但是其实并没有啊，我其实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在那之后我和舞桐还有父母一起在神界幸福地生活，我也没有必要产生过任何的不满啊。

　　——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种话的，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不敢去看眼前小孩的表情，他的头开始模模糊糊地痛了起来。他生怕一抬头，就看见自己那位强大无匹的岳父大人的脸，生怕这一场匪夷所思的幻梦，又是那位名叫唐三的，深不可测的岳父大人的考验。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出乎意料地，霍雨浩虽然听见改姓云云的话后十分生气，但他勉强压制住了自己。什么配不配叫霍雨浩，他再怎么聪明毕竟也只是小孩，比起那些一时间无法完全理解的词汇和说辞，他更在意的是这个自己此刻脸上那种堪称丢人的表情。

　　“我……啊不对，你在未来不是已经变得很强了吗？”霍雨浩话一出口，感觉到一小阵奇妙自夸带来的轻微的羞耻，很快被他干咳一声压了下去。“配不配叫霍雨浩，你的话好奇怪啊，嗯，所以说你还是过得不怎么样吧。”

　　“你不在意吗？”戴雨浩问道。

　　“…………嗯。”霍雨浩的声音变小了，突然听到这种事情肯定会介意啊！谁会想改成那家伙的姓氏啊。但是他拧着一张小脸，看着戴雨浩那张清秀的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努力忽略了自己以后会姓戴的不适感，还是叹息了一声，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道：“看在母亲居然复活了的份上，你的过去暂时原谅了你。”

　　“……谢谢你。”戴雨浩终于露出了一点难看的笑容。“朝自己道谢真的有点奇怪。”

　　这时候又不是其他人造出来的幻影了？霍雨浩腹诽。但是看在眼前这未来自己如此之差的精神状态的份上，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还要都已经长那么大了，还要小孩安慰，看来自己真的不能一味地只顾着修炼。

　　“其实你说的我大部分都不太能理解，什么岳父大人之类的。”霍雨浩说着，眼尖地发现了戴雨浩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不由得撇起嘴来。“……是那位，唐三？是创立唐门的先祖，那位很有名的，万年前传说中成神的唐三吗？啊！”霍雨浩说到这里，吃惊地瞪大眼睛。“能当传说中成神的人的女婿，这么说我将来也成神了？好强啊。”

　　“……是啊。”戴雨浩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但就算是成神，也是有等级划分的。复活母亲这种事情……那时候我刚刚成就神位，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这么做的能力。而岳父大……唐三，作为万年前就已经飞升神界的顶级强者，做这种事情几乎只是轻而易举的。”

　　“我很难相信你说的什么唐三先祖还存在的事情……”霍雨浩的表情有些僵硬。这种轻飘飘的奇怪感觉就好像课堂里书本上很久很久之前传说中的古人突然活过来一样，小孩并没有从戴雨浩充满复杂意味的描述中感受到任何实感。对于少年霍雨浩来说，此刻的‘唐三’这个名字仍然只是一个镀了金的遥远符号。

　　然而对于眼前的戴雨浩而言，‘唐三’几乎成为了他成长路上后半段挥之不去的阴云。这并不正常，在过去在斗罗大陆成长的数年间，戴雨浩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强大而气馁或者自暴自弃过，他的心性顽强，在面对诸多对于其他普通魂师来说不可思议的越级战斗中，他无数次爆发潜能，突破自我。他始终是那个霍雨浩，他从未认为自己有多么强大，也从未有过强者普遍拥有的自傲和任性。他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很少，他的目标也几乎从未是为了自己。为母亲报仇，为学院争光，保护如同家人一般的伙伴，完成魂灵们的夙愿，完成老师的心愿，为了自己的家国不被覆灭而投身战争，为了追随被神祇带走的爱人而丢弃斗罗大陆上的所有登入神界。他这样做了，所以这样活了，他从未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迷惘，他——他戴雨浩惊才绝艳，少年成神，他站在了斗罗大陆的顶点，他所有想要达到的目标都实现了。

　　他是神祇，然而他同样敬佩——崇敬着与自己关系密切的，舞桐的父亲，比自己更加强大的神王唐三。就算是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自己遇见唐舞桐后的后半段人生都在这位神王的操控之中，他也尽量避免自己去在意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没有人挑明，自己的父母，妻子也不会想看到任何破坏和谐氛围的事情。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吧？就结果而言，这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坏处。这还有什么可迷惘的呢？这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戴雨浩发自内心地这样问自己。他细细数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看见十几年前的自己时，内心那种几乎将自己淹没的突如其来的绝望是为什么。

　　“……所以别说别人了，还是说说现在的你吧。”霍雨浩其实对遥远的先祖并不怎么感兴趣，比起其他事情，他更好奇的是未来的自己和母亲，能够和未来的自己对话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咳，我有个非常认真的问题想问你，这关系到我以后的修炼。”

　　……啊，是什么问题？修炼极致之冰，还是紫极魔瞳？戴雨浩有些模糊地回忆着，他有些记不清了。神界的生活极其漫长，神祇都拥有几乎永恒的生命。在登上神界的数年里，斗罗大陆上曾经发生的很多事情就好像一场短暂的梦，其中的一些细节慢慢变得朦胧起来。如果不是现在看见过去自己的样貌，被迫回忆起了一些东西，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在神界极其迅速地遗忘掉所有斗罗大陆上的过去。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感谢这个小家伙。戴雨浩在心底苦笑了一下。他作为情绪之神，自然并不想遗忘能够带来强烈情感的自己的记忆。神界和平，安宁，他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几乎让他失控的情感波动了，可能也有他自己极力避免和压抑着的因素存在。虽然在古怪的地方自己刚才那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显得十分怪异，但是此刻，他的心情莫名地轻松了起来。

　　戴雨浩这样想着，于是回过神来，微笑着嗯了一声。“是修炼上的问题吗？你问吧。”

　　“前辈，我在询问之前，想请您保证。无论我说了什么，请您一定不要生气。”霍雨浩小脸严肃，双眼闪烁着光芒，看似语气谦逊，话语的内容却一点也不客气。对自己客气什么呢？

　　“……好啊。”戴雨浩一怔，颇有些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尽管问吧。”

　　霍雨浩心道，这可是你说的，这种不太合适但是不问却又坐立不安的问题他今天必须要问出口。先别管出了这个地方醒过来后自己有没有记忆，万一有呢，如果真的仍然有记忆，那这种没有被解答的疑惑真的有可能成为心魔一样的存在了。于是他也一屁股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瞪视着戴雨浩，然后开口说道:

　　“前辈，是什么原因使您选择修炼魅惑一类方向的能力的？恕我冒昧，好像您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修炼这种类型的精神力到极致，是不是就会出现这种问题？”

　　“…………”

　　戴雨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直温和平淡的声音终于变响了一点：“你在说什么。你从哪看出来我修炼魅惑术的？”

　　“其实我在觉醒武魂之后也想过自己的能力方向该向哪个方向发展。”霍雨浩充耳不闻，非常有礼貌却又没有礼貌地自言自语。“眼睛在战斗中能使用什么能力，还没获得灵眸的魂环和魂技的时候，我当时其实是没有什么自信的。白虎武魂能强化身体，有很强的攻击力和破坏力，眼睛武魂能干什么，能发出眼睛光束吗？但是在遇见天梦哥之后，我才逐渐开始明白眼睛武魂能做的事情有很多，然后我现在遇见了你……”

　　小孩的声音逐渐变小了，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他用一种难以理解的古怪眼神看着戴雨浩，很诚恳地说道：“原来用眼睛配合精神力魅惑敌人也是一种修炼方法的选择吗？但是这种方式似乎有一定的弊端，你要不要考虑换一种修炼方式？”

　　这都是哪跟哪啊。戴雨浩拧起眉头，虽然他并没有生气，顶多就是无语，但是眼前这小孩的胆大和异想天开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修炼魅惑术？”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误解？”

　　“这是前几天上课王言老师讲过的知识点。”霍雨浩皱着眉，努力回忆了一下。“有部分武魂或者是魂技特殊的魂师，如果他们的能力足够强大到一定程度，或许就能随着能力的强大而在外表上逐渐改变人的体态。在正常魂师身上，这种情况在使用魂技的时候经常出现，但是也有部分魂师随着修为的增长，这份改变就会潜移默化地保留在魂师身上……”

　　“……你上课听的还真认真。”戴雨浩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所以呢，到底怎么来的这个结论？”

　　“我觉得我自己现在长得并不好看，如果要评价只能用正常来形容。”霍雨浩费解地望着戴雨浩。“我也不认为自己长大后会拥有您那种漂亮的外貌……您比我见过最美的女孩还要漂亮。”霍雨浩委婉地说。“这不是我精神敏感，我觉得这真的很不正常。而且，说实话，我见到你的第一眼，真的没有认出你会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特别仔细地分辨才能隐约察觉到一点相同的地方。刚才您冲我笑了一下，我居然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神智恍惚，我还以为遭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所以……”

　　“…………”

　　戴雨浩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小孩突如其来的这一堆振振有词的分析。他张嘴想解释，结果感觉到一阵无力，只能声音发虚地说：“你的感觉错了，我没修炼魅惑术。”

　　两人非常沉默地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霍雨浩在暗暗后悔自己实在不应该把心里的分析说出来，戴雨浩则是感到自己活的有些许失败。

　　“容貌的问题，最开始其实是由于当年冰碧帝皇蝎武魂获得了……”

　　“…………”

　　霍雨浩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两人再次同时沉默了。看着青年脸上僵硬的表情，霍雨浩心里忐忑不安，将刚才自己的话捋了一遍，自觉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词汇。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以眼前青年展露出的状态来看，霍雨浩自己是隐隐有些抗拒的。或许是小孩子的通病，说句有些自大的话，他不是很想看到自己的未来经历那些事情，精神状态变成那样，此刻也隐隐有些抗拒得知关于自己未来的事情。但是不管他再怎么疑惑，眼前的人此刻也许的的确确是自己的未来。到这种时候，晓是以霍雨浩的聪明，也有些茫然了。

　　出乎意料地，戴雨浩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般生气。青年叹了口气，眼眸中流露出笑意来，他看着眼前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蓝色小脑壳，轻轻摇了摇头。

　　“你其实没有必要那么害怕我。”戴雨浩说道。“我为什么要对过去的我自己发火呢？不如说，我现在感到懊恼和不满意的源泉始终只有现在的我自己。”

　　霍雨浩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青年真的没有生气，他的脾气确实好到出奇，好到霍雨浩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在他现在看来，如果有人擅自猜测他的心理活动并且自说自话的胡说八道，他一定会生气的。眼前这个青年的性格和周漪老师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不禁叫他有些佩服。

　　“您的性格真好。”霍雨浩诚心诚意地说。

　　……不，其实最开始也许并不是这样的。戴雨浩暗暗苦笑。他继承了情绪之神的神位，以强大的精神力和影响力极强的情绪引动神力，按照道理说根本不应该出现任何精神上的问题。在斗罗大陆上，在他的那个时代，打败兽神帝天的他可以说真的称得上当世第一人。没有什么敌人能够威胁到他，也没有任何威胁能够使他改变。

　　是这样的，戴雨浩这样想着。他此刻有些许微微的疑惑，无论过程怎样坎坷，他确实选择了最正确的选项，作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真真正正的打出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他没有愧对任何人，但是为什么他在看见过去的自己时反而会觉得惭愧呢？

　　这个地方宁静，广阔。这里除了盘腿坐在地上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和他们身下灰色的地面外空无一物。在这里，戴雨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他的眼里终于没有了他的妻子那粉蓝色的身影，重新变得澄澈起来。他微微低头看着年少时的自己，眼神微微亮了起来。

　　“霍雨浩。”戴雨浩说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啊？呃。”霍雨浩被问的一愣，他有些困惑地挠挠头。“您说的是什么，这个……是改姓吗？”

　　“别用您称呼我了。”戴雨浩笑了笑。“就按照正常的朋友来自然称呼你我就好。我指的是我所说的这一系列几乎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的事情。包括母亲复活，跪下改姓，甚至于离开斗罗大陆前往神界。我做那些事情，会让所有人得到他们所希望的东西，而且最终做到这一切的我也并没有任何损失。”

　　甚至还有如同溺水的人拼命要抓住浮木一般，绝望地，狂喜地接受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戴雨浩这样想着。这样想来，方才自己在想到有关于舞桐的事情时突然出现情绪失控的状态十分不正常，他终于被迫地，有些狼狈地察觉到了一个事实。他这样强的精神力，有谁能够影响他的神识？就算是那位神王也不行，他作为一级神祇有这个自傲的资本。

　　他似乎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给自己下了某种精神暗示。或许是在唐舞桐说自己就是王冬儿和一部分的王秋儿的时候，或许也是在他毫不犹豫地追随唐舞桐前往神界的时候，也或许是在所有人获得快乐的结局时，尘埃落定，戴浩和霍云儿，他和唐舞桐，一家人从此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之后——

　　——他戴雨浩，对他自己所选择的一切，无论如何都不会质疑，无论怎样都不会后悔。他如同爱着王冬儿一样爱着唐舞桐，两者之间并没有区别，他不会怀疑，也不需要怀疑。他将坦然且顺从地接受所有来自于唐三的安排，因为这些对他和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坏处。

　　他仍然微笑着，以最平和自然的表情，耐心地望着年幼的自己。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且不知所云，但是他此刻已经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神，神界吗。”霍雨浩声音有些结巴起来。对于他现在那点初探斗罗大陆的认知来说，眼前青年所说的话真的一时间很难有什么概念。他虽然茫然不知青年复杂而狂乱的内心，但是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没有来由的悲伤，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唉，所以我未来还是真的过得不怎么样啊。”霍雨浩整整心神，摇了摇头。“而且，你真的不觉得你和我说的这些事情来问我怎么想的，是很不合适的吗？我只是一个二环大魂师，说实在的，我大部分都听不太懂。而你，呃，未来的我，已经拥有了能够复活母亲的能力。你能够让母亲再次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这……这真的是件天底下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了，我觉得为这付出任何东西都可以。”

　　说到这里，霍雨浩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变得湿润起来。尽管在内心拼命警告自己并不应该在这时候幻想这种对于自己来说根本不切实际的事情，但是仅仅是听着眼前青年的讲述，他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充满了胸膛的幸福。

　　“你不这样认为吗？”霍雨浩单纯地这样问道。

　　“我……”

　　对上霍雨浩清澈的眼神，戴雨浩突然感觉到醍醐灌顶。自己在说什么？连长大后的自己都不清楚也不敢面对的答案，为什么要去问过去的自己？

　　“我当然是这样认为的。”

　　这样笑着说道，戴雨浩微微睁大眼睛。他的内心一片澄净，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清醒，也从未如此地绝望。

　　从离开公爵府的瘦弱少年，到如今屹立于大陆之巅。他改变了太多，他的性格变得温润，内敛，他遇见了许多人，也目送许多人离去。他想要的东西始终那样简单，但从始至终，都逃不过一个身不由己。他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王唐三是何时盯上了自己，也不知但此刻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最终他就这样坚定地按照唐三所期望的，追随唐舞桐离开，登上神界，甚至潜意识里用暗示封印了自己质疑的本能。

　　他并不后悔。即使是他察觉到了自己迷茫的内心，那样痛苦地问过去的自己，他也并没有后悔。

　　唐舞桐就是王冬儿。霍雨浩已经原谅了戴浩的所作所为。所有人，包括自己的魂灵们已经得偿所愿，自己已经得到了最完美的结局。

　　过去的自己并不认同他的某些做法，但在最原始的地方，霍雨浩始终是霍雨浩。他可悲地，一直固执着没有变过。

　　他过分在意自己所关注的人，所爱的人的一切，也甘愿为此付出。他爱他人胜过自己。

　　“你说的对。”

　　戴雨浩终于真正释然地笑起来。他运转起命运之眼内的神力，心境通透，周围原本清晰的一切也随着他的行为而逐渐扭曲。少年霍雨浩迷茫地望着他，他虽然似有所感，但始终茫然不知。

　　“你该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也许我们都会什么都不记得，然而在这发生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

　　戴雨浩轻声地自言自语。在意识同样模糊之前这样想着。

　　许多人长大后会变得忘记初心，但对他来说并非如此。他始终未变，所以他自己和自己对话始终是愚蠢的。正因如此，他如同木偶一样无力反抗那仿佛笼罩他全身的，为他量身打造的丝线，也并没有任何做出改变的意愿。

　　他始终无法和自己和解，但对于他来说，这根本无关紧要。

　　霍雨浩安静地坐在原地，眼前所有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散去。他双眸闭合，唯有额上的命运之眼开启，脑后神环徐徐浮现。

　　“雨浩？”唐舞桐打开房门，看见霍雨浩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嗯？没什么。”霍雨浩睁开眼睛，朝着唐舞桐温柔地笑了笑。俊美的青年如芝兰玉树，澄澈的双眸湛蓝宛如深海，其中泛着点点美丽的星光。

　　end

　　彩蛋/番外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你的？”唐三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霍雨浩。“怎么突然想问这种问题。”

　　“啊……啊哈哈。”霍雨浩其实现在单独面对自己的这位岳父大人还是有些发怵，毕竟这位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毕竟问都问出口了，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之前和我的一些朋友们聊天聊到了，就是突然有点好奇，所以顺带一问。当然您不回答也完全没有关系……”

　　“唔。”唐三思考了一下，有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没什么不能回答的。大概是你刚出生，一直关注斗罗大陆的我就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

　　霍雨浩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雨浩，你怎么了？”唐三微笑道。“作为斗罗大陆气运之子，你的存在可是十分耀眼的，即使在我宏观观测位面的角度也是如此。虽然我当时已经成就神位远离斗罗大陆，但是我还是对那里一直关注颇多。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雨浩，一直以来你都令我十分满意。”

　　……不，我感觉你对我始终不怎么满意。霍雨浩暗暗腹诽。但是他可猜不透这位高深莫测的岳父大人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于是打了几个哈哈，迅速地溜走了。

　　“三哥，你真的对雨浩满意？”小舞从旁边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问道。“感觉你有时候对雨浩的态度奇奇怪怪的，问你你又不肯说。都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怎么待见他娶了舞桐吗？”

　　“……啊。怎么会呢。”唐三叹了口气，真心实意按着脑袋，做出一副头痛的样子。“都是雨浩那小子整天胡思乱想，我可没做什么。”

　　“三哥又骗人啦。”小舞朝唐三做了个鬼脸，欢快地跑走了。唐三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他望着小舞和霍雨浩离开的方向，也不知想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勾勒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