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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蝴蝶-15 ...

  •   “你真是个混蛋!”三井寿一个箭步向前,握紧拳头砸向高桥的下巴,打得高桥退了两步吐出口血。也打得他自己骨节生疼、虎口发麻。多少年没跟人动过手,他已经不记得怎么打架了。事实上,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跟人动手打架的选项。

      他依旧在气头上,恨恨地啐了高桥一口。“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他指铁男,“你根本不在乎他的生命!”又指自己,“也不在乎我的。是我爸妈给你了什么压力吧,你现在想起来不能让我死在他的意识里了?”

      高桥扶着眼镜抹了口血站起来,没多少歉意,但安慰道:“冷静点,三井先生,现在跟我吵架不解决问题。如果铁男的情况好,这些麻烦本不会发生。”

      三井寿再次确认了高桥就是个利欲熏心的混蛋。但现在不是跟他纠缠的时候。他又往高桥肚子上捶了一拳才解气,大步离开房间,咬牙切齿地吼:“我会回来,你给我把铁男看好了,他死了我让你陪葬!”

      医院走廊总弥漫消毒水味,带着某种苍白凄凉之感。

      对面房间的门开着,三井爸爸妈妈正往这边张望。爸爸眼圈乌青应该这两天没怎么睡,可见很紧张了;妈妈更是憔悴,连鬓边的银发都没心思藏起来。

      三井寿心里被锥着似的难受,他当然知道爸妈多担心他,特别是听说他有性命之忧。他有许多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开口只有软绵绵的安慰:“爸,妈,我没事,你们放心。”

      妈妈捂着嘴转头往窗口去,面对窗子站在那里,留给三井寿一个微抖的后背。衬衫在削瘦的肩膀处塌下去,凸起的骨头扎进三井眼中,叫他眼底泛红。

      一向注重仪表、轻易不肯示弱的爸爸明显露出疲态。三井寿突然发现爸爸变矮了,爸爸是真的在变老,脖子上的纹路那么明显。

      爸爸阴沉着脸呵斥他:“你还知道我们担心!你去冒险把你妈妈和我置于何等境地!”他指着对面房间的门,“他配吗?他算个什么东西!”

      “苍彦!”妈妈娇喝一声,阻止三井爸爸再说下去。这一家三口人都知道,阿寿任性,越训斥越反叛。

      三井寿本来被爸爸气得要回嘴了,却被妈妈的这声阻拦一并拦住,努力让自己平静:“爸,你别这么说,我现在好好的。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把铁男丢在那里不管,好歹我是他唤醒的。我不会有事,我保证。”

      爸爸胸口鼓起,显然也是强压怒气,继续指着对面铁男睡着的房间,“要没他你也不会出事。要没他你早回集团了。要没他你的人生会容易多少倍!”他说着说着又气起来,气得手抖,“我早让你们断干净!这才几天你们又搅和到一起。现在你为他连命都不要了?要没他你高中也不至于浪荡两年!”

      三井寿本来还想辩驳,话听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情况,忍着想争辩的心诧异道:“爸,你去找过铁男对不对?在车祸之前,还是更早?”

      妈妈快步走来推三井爸爸出去,不让他们父子再吵。这个行为坐实了三井的推断,这才是铁男不肯醒的原因吗?这里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爸爸再古板也不至于等到他跟铁男恋爱了十几年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而横加干涉。

      “我回来再跟你们说。”三井寿扭头跑出去,尽管背后妈妈叫他,他也没回头。现在不是细掰扯的时候,都在气头上他很难从爸妈嘴里问出有用的内容。他得去弄明白来龙去脉,铁男等着他救命呢。

      他就觉得不对劲,他们既然是恋爱关系,铁男没道理留恋过去的岁月留恋得不肯醒。无论那些岁月多美好,也不会比活生生的自己更好。

      三井寿匆匆赶回家去想找些证据。路上给阿牧打了电话叫他过来。阿牧一定知道些什么,阿牧总是冷静的,也能帮他冷静下来。

      他自己的家,卧室、客厅、书房包括厨房三井寿都翻了个遍,没有一丁点铁男存在过的证据,有人刻意打扫过。

      窗外的阳光亮得刺眼,却冷,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无力的味道。

      这样不行!他不是这样无力的人,说好了不到最后一秒绝不放弃的。一个与他交往甚密的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一点线索。

      牧到的时候,小心穿过被三井翻出来的满屋狼籍,来到三井身边,拍拍他以示安慰。

      三井寿直接坐在地板上看相册,照片里的自己咧着嘴笑得快活,笑自己的愚蠢,这么简单的事,醒了这么久都没细想想。他指着傻笑的自己给阿牧看,“是铁男拍的吗?所以我才笑成这样。”

      “也许。怎么,有困难?”阿牧担心地问。

      三井寿摇摇头,忽然盯住阿牧眼睛逼问道:“告诉我!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只信你,阿牧,还有什么障碍。我找不到他了。这不对!无缘无故铁男不会躲开我。”

      “我只知道,毕业之后你们没再住一起。这些年你很少带铁男到公共场合去,我也很少遇见他。”

      “为什么是毕业之后?”三井寿心思一动,与毕业有关的话,他记起梦里铁男坚决要逃离那场毕业派对。“咱们的毕业派对发生了什么事?”

      牧陪三井坐下来,想缓讲。可三井已经没耐心了,“直说吧,我受得了。铁男的时间不多,我得赶紧回去。”

      “那天你和铁男被拍了。”牧边说边注意三井的反应,“你们跳了支舞,然后牵手去天台拥吻。全过程都被拍下来。当时你是个挺有名的平面模特,甚至有人约你拍戏。”

      他见三井给的反应还好,应该是不记得但还冷静着,“这件事闹得挺大,连续好几个月,各种报纸杂志的娱乐版都有关于你的绯闻。各路狗仔成天跟踪你,还有叔叔阿姨,真是不堪其扰。”

      三井寿脸色逐渐难看,又生气又愧疚。他可以想象爸妈当时多难受。但他琢磨这事还是不对,“我爸妈早十几年前就知道我跟铁男的关系,那他们更不可能今天才去找铁男麻烦。”联想前后,他有了一个假设,求证道:“这事件对我回集团有什么障碍吗?”

      “嗯。”牧深深点头以示郑重,“你不记得了,其实你跟我说过几句。集团里有些初创期元老,以此为由拒绝你参选董事长,说实业公司形象很重要,又不是搞文娱的有点花边新闻没所谓,反正你的杂志社办得有声有色。你曾感慨说,管他们什么权利斗争,跟我一起办杂志快活多了。但我觉得你其实是愿意回去接叔叔班管理集团的。”

      三井寿摸着良心问自己,确实愿意的,虽然舍不得杂志社,但他觉得自己能兼顾。这个真相真够恶心人。所以是因为爸爸年纪大了,再不把自己弄回集团恐怕掌控权要旁落,才又去找了铁男让他主动退出。所以妈妈急着崔他结婚以证明他只是年轻时候随意玩玩,现在成长了,可以肩负重任。

      所以自己是一枚棋子,连集团的棋盘都没站上去,已经被拿来博弈了。

      他没有生爸妈的气,他完全能理解他们的期望。如果说杂志社是自己的小孩,那集团跟他三井寿一样也是爸妈的小孩,爸妈当然不想一辈子的心血拱手让人。

      爸妈的想法没错,没有铁男自己很可能早就结婚生子回集团去任董事了,慢慢接手生意,也许现在自己已经是财经杂志上的常客,做为年轻有为的商务精英。

      没有铁男,三井寿的人生会轻松不知多少倍。每个人都这么想,阿牧也这么想,包括铁男自己都是这么想。在任何人眼里铁男都是为他三井寿牺牲的命。

      唯独三井寿自己不能这么想。铁男跟他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会快乐、会痛苦、会爱。铁男是他一直爱着的人。他给他的心跳是任何别人给不了的,他给他的温暖是任何利益无法衡量的。

      三井寿心情激荡,有气没地方发泄,咬了一口手腕解气,留下两排牙印。来自皮肉的疼痛让他多少舒服些,帮他憋回去在眼圈打转的那两颗水珠。“这事儿回头再说吧。无论怎样我得先把铁男弄回来。你知道他这些年住哪儿吗?”

      牧小心地问:“你有没有想过就此放手?”

      “当然不行!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死在梦里!”三井寿目光如炬,“你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你不能这样要求我。”

      牧心想,果然,这件事上他劝不动三井寿,谁也劝不动三井寿。三井寿是个异常坚持的人,令人敬佩也令人惋惜。“我不知道他住哪儿。但你肯定知道。你再想想,梦里,或者现实哪里你觉得熟悉。”

      三井寿沉下心思细想,记起了一件事,高桥说过铁男给他留了话。“对了!走!牧,跟我去找高桥。铁男的遗嘱在高桥手里,我们边走边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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