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几度秋夜月》兰泠君

81、归还玉笛

　　“快拦住他！”随着林峻一声令下，刹时间，十数个林府护院跑了过来，拦住付成元的去路。

　　“林大少爷，本统领教训一个杀人凶手，你倒要阻拦我？”付成元红着眼，语气甚是逼人。

　　“这件事情尚未清楚，只凭一把短剑还不能断定慕公子就是凶手，付统领身为南营长官，岂能不问案情任意伤人？”

　　“林峻，我弟弟死在你静安侯府，这件事与你们林家肯定脱不了干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最好叫这些没用的手下赶紧滚开，免得平白成为替死鬼！”

　　“付统领的意思，是想把事情往我林家头上栽吗？是不是太不把静安侯府放在眼里了。”

　　“老子便不放在眼里，你又耐我何，还不让他们滚开！”

　　“付统领！”林槐再也忍不住，“唰”地从在椅子上站了起来，引得众公子都齐齐看向了他。

　　只见这位静安侯怒目威严，语气严厉道：“这里是静安侯府，岂容您擅闯。付二公子虽然死于府内，但事未弄清，你若胆敢在此随意杀人，叫我家人受惊，我林槐绝不会善罢干休！”

　　付成元冷笑道：“林侯爷，您不是三番五次要辞官吗，既然没本事当官，在本将军面前耍什么威风？你别以为你是个侯爵，本将军就怕了你？我弟弟身死，信不信我把这件事闹到太后那里去。”

　　“任你自便。”

　　林槐横眉道：“不错，本侯虽无心朝堂，可本侯还不至于一无是处，再如何，本侯也是先皇亲旨从静安诏回，岂容你如此蔑视，大呼小叫。此园本是老太后之居所，一草一木皆是为老太后所建，连这《百月堂》上还有老太后的亲笔匾额，先皇隆恩，将此地赐与本侯为府，莫说是你，便是你爹付丞相、或是太后娘娘大驾亲临，到了这里也得客客气气，给我三分薄面。岂有你这小辈在此放肆的！”

　　“你……”付成元听见“老太后”三个字，再是如何不愤，也不得不按捺下暴怒火气。他怎么忘了，这里原先是老太后的《霁岫园》，这个该死的林槐，竟然敢搬出老太后来压他。

　　“好，好，侯爷真是好尊贵。既然您说这里曾是老太后的居所，又是先皇所赐，不便在此杀人，那本将军不杀便是。不过，此人杀害我二弟，我势必要将他带走，侯爷若是不允，便是有意包庇、纵容凶犯。您也不想因为一芥草民，被家父参上一本吧！”

　　林槐知道，付成元此人蛮横冲动，若强行阻拦，没准他真会一怒之下杀了慕景白，到时只怕更加危险。少不得，也只有事后再想办法救人。

　　于是道：“只要付统领不在这里杀人，你要带谁走，本侯都无权阻拦。不过，这件案子已经派人告知了京都府，你是否应该等京都府来人，再行定论？”

　　“哼，林侯爷两日不曾上朝，怕是有所不知，原京都府尹已调任南省，新上任的京都府尹乃是本将军的妹婿上官赋，他来与不来，此案势必要在我相府审理！”

　　林槐听见这话，心下暗惊。他本想借京都府之由，拖延一会儿时间，想不到，连这涼都最后一个掌势官位，也落到了付家人的手里，皇城这片天，可真要无可见日了。

　　“既然如此，还望付统领能尽快查明真相，否则，若是不问青红皂白错杀了好人、放过了真凶，恐怕堂堂相府，也难免要惹人笑话。”

　　付成元冷笑道：“这就不劳侯爷费心了，杀不杀他，是我付家之事，真相，我也自会查明。还有，我要提醒一下在座的各位，这件事情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最好别打什么逃跑的主意，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众人听见，皆面如死灰，唯唯诺诺，不敢不从。

　　付成元见无人敢说话，方道：“来人，把那小子给我带走！”

　　而此时的慕景白，被汀枫抱在怀里，目光涣散，嘴角还在不住往外溢血，身体也不时抽动着。

　　“公子，公子……公子，你千万不要死，我害怕。”汀枫少年单纯，手足无措，急得眼泪直掉。

　　林清秋也守在一旁，急急唤他：“慕公子，慕公子，你怎么样？”

　　正说着，付成元的士兵已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将慕景白架起来，拖着就要走。

　　汀枫急得大哭道，“你们干什么，你们住手，住手。”

　　林清秋忙大步冲到前面，伸手挡住几人的去路，道：“付成元，你不能带他走！”

　　“请林小姐让开，您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我可不想伤害你。”

　　“他不是凶手，你们不能这样冤枉人。”

　　“是不是凶手不由你说了算！”

　　“不行，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你快走吧，不必管我。”忽然，慕景白微弱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林清秋看向慕景白，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不要救我。”慕景白轻轻摇头。

　　他没想到，从前那个在花丛里与他对诗的蒙面少女，如今竟能这样护他，不由在心里生起一丝意外。可是，他的眼睛就快睁不开了，他努力转过头，安慰林清秋道：“放心，我死不了，也…也不会死，咳。”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清楚，又吐出一口血来。

　　“慕公子！”

　　林清秋大急，正要上前，却被林峻紧紧拉住，“妹妹，别冲动，我们再想办法。”

　　这时，跟上来的夏子信也挡在了她的身前，阻断了她的视线，嘲讽着向慕景白道：“你最好别死，要不然清秋妹妹一定会伤心死的。”

　　慕景白听见夏子信的话，心中格外凄凉。七年的时间，夏子信已经完全转换了身份、彻底将他忘记，如此一来，他可真是连这最后一点的念想都没有了。如果，他今天真的死在了子信之前，那么，当初结拜时的誓言，便就此作废了吧。

　　“付统领，你要带他走，还请自便。”

　　“等一等，顺……顺郡王，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做什么，你可别指望本王有本事救你，本王自身都难保。”

　　慕景白没有说话，只是吃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用眼神向夏子信示意。他此来，本是为了归还一件东西，可眼下，汀枫太过害怕、难以冷静，也只能请夏子信帮忙了。

　　“你想要我帮你拿东西？本王什么身份，岂能帮你？”夏子信根本不想触碰此人，冷声说着。

　　慕景白又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夏子信却没能抵挡住这个眼神，嘴巴虽硬，手还是鬼使神差往前伸出，从慕景白的外衫里面取出了一支玉笛来。

　　唉，他不禁在心里恼恨自己心软，没出息。

　　付成元见此，警惕地瞪着夏子信，夏子信也白了他一眼，道：“看什么，一支玉笛而已，又不是兵器，你慌什么？”说完，又向慕景白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吹笛？”

　　慕景白轻轻摇头，用最后一丝力气道：“请王爷，帮我归还，林小姐。”

　　“行了，带走！”付成元早已忍耐够了，怒喝一声，带人离去。

　　眼看慕景白被人拽着越走越远，林清秋再也忍不住推开林峻，失神愣在了原地。她呆呆看着前方，心绪一阵一阵浮动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的无助和心痛，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有某种奇怪的感觉正在向她袭来。

　　夏子信拿着玉笛走向林清秋，眉毛皱成一团，脸上的醋意也是压都压不住，“别看了，人都走了。给，这是他给你的，说是还你的东西。”

　　林清秋缓缓接过玉笛，心里禁不住泛起一阵难受，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此彷徨伤心？

　　夏子信见到这表情，心头莫名又生起忌妒来，他和林清秋认识那么多年，她可从来没为自己流过一滴泪。不由道：“你为他伤心做什么，是想当他的未亡人吗？”

　　一语未完，他立马就后悔了，呸呸呸，这岂不是摆明了在刺激林清秋嘛。

　　“你说什么？”林清秋果然立时翻了脸。

　　夏子信连忙陪了笑脸，“好妹妹，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

　　“你走开。”林清秋突然愤怒地推开夏子信，“他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样害他？因为你的一句话，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你还不满意吗？我竟从来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剑上的字又不是我刻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夏子信越来越不明白，这个慕景白，不过是答对她三个问题、与她对了一眼，她就这样护着，还不惜和他争吵，女人怎么那么奇怪？

　　林清秋含泪道：“若不是你胡说八道，故意将凶手指向他，他会被付成元带走吗？何时你竟变得这般无耻，还随意冤枉别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无耻？喂，林清秋，我哪里做错了？短剑难道不是他的，难道你没听见他自己说的话吗？请你、麻烦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若无耻，何必冒险跑出来见你；我若无耻，何必一心想要娶你，还怕你被别人给骗了。我若无耻，那才算我们白认识这么多年了！”

　　“对，我们算是白认识这么多年了。”一语未完，林清秋已大步转身，跑向了内院。

　　夏子信气得大声喊道：“喂，林清秋，你站住，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