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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血书毒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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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大贵听说要他写血书,连死的心都有了。这是要叫他以血为鉴啊,简直是可恶至极!
可是,他再怎么愤恨不甘,也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眼下这情形,不写指定还要更惨。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忍着剧痛从指间挤出一滴血,颤颤巍巍滴到白绫上。
“慢着,”他刚要开始写,夏子信又开口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写,你不但要写,还得要诵读一遍。”
少不得,苟大贵也只能依着夏子信的话,一边写,一边读:“吾苟大贵,对天起誓。从今往后,不再欺凌村民,不再欺压弱小……”
他全身发抖,如同写“卖身契”一般,悲痛欲绝写下了自己的“悔过书”。写完后,夏子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心里满意了,方才将血书收了起来。
这时,慕景白听见外头更声已过五,便向苟大贵道:“还有一件事,听说你还想打李家二女儿的主意?”
苟大贵哪里还敢认?慌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没有的事,想是别人道听途说,我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最好如此,我告诉你,李家二女儿早已同我订下婚约,你若敢打他的主意,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让你脑袋搬家!”
“什么,她订过亲了?”苟大贵瞪大眼睛,仿佛这个消息比他被人暴打了一顿还要难受。这个狗日的李占德,竟敢骗他。他本还打算日后把这些气发泄到那个小婊子身上,现在看来,连想都不要想了。当下,不由对李占德生起八百的恨意来。
“别打岔,你到底听清楚没有?”
“是,是,听清楚了。我死也不敢打李家二姑奶奶的主意,不,往后,往后我都不碰姓李的姑娘,大爷,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夏子信道:“这还差不多。小爷本来是不肯饶你的,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块,不过看在你今晚认错还算诚实,我们可暂时饶你一命。不过,此事你要是敢让别人知道,或是再去骚扰李家,那么要死要活,你自己心里掂量。”
苟大贵还能说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血书都让人逼着写下了,也只能唯唯诺诺答应。再说,这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差点被人割掉了下身,难道他还能嚷出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不成?
夏子信说罢,突然又想到什么,抓着他的头发道,“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这里的王家,是谁在宫里当差?”
苟大贵刚缓下的心又是一个激灵,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王家有人在宫里?
再一想,若他明知王家有人在宫中当差,而自己与王家又是姻亲,还敢上门来寻事,那么这两个人的来头只怕小不了。于是慌忙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夏子信一抬脚,“快说!”
“是王喜,他他他,他是我姻兄的堂叔。”苟大贵脱口而出,实在是怕了夏子信的手段。
“王喜,我怎么不记得宫里有这么个人?”
“他在宫里不姓王,听人家说,他在里面叫什么‘万喜’。”
“万喜?原来是他。”
夏子信万万没想到,这个太监,竟然是万喜,也难怪王家和苟家的人敢如此猖狂。
要说这个万喜,充其量不过是长安宫的一个管事,在宫里头算不得是什么一等一的大太监。但是,他之所以能在众太监里叫得上名,全因了他有个一等一的主子——那就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付氏。
付贵妃出身相府,是左丞相付姚的妹妹,近年来很得皇帝宠爱。而当今皇后杜氏,也就是夏子信的皇祖母,同时也是他的姑祖母,因这几年旧病缠身,无力管理后宫,因此,宫中事务都交给了付贵妃打理。
付贵妃前些年还不见声色,如今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渐渐笼络了皇帝的圣心,不但得了后宫之权,还时常陪着皇帝出入御书房,就连这次明王亲自出征,她也曾在皇帝枕边煽风点火。
“两位大爷,这个事,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求求你们了。”苟大贵也怕王家知道他泄露了万喜的身份,赶忙哀求。
夏子信哪里管得,一脚将他踢晕,然后和慕景白一起将他绑在了椅子上,又把装晕的丫头也绑起来,二人方才原路返回。
不多时,天亮了,五杏村的百姓从苟家宅前路过,发现大门口死了一条狗。
再往前走,门头上竟然挂着一条白绫,白绫上面用血书写着:
“吾苟大贵对天起誓:从今往后,不再欺凌村民,不再欺压弱小,不再纳妾娶妻,不再勾搭奴婢。吾已真心悔过,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女童,绝不近身半尺,血书为凭,悬梁为证。若违此誓,不得好死,死后被万人阉割。”
众人看了,不禁惊叹,这“不得好死”也就罢了,后面竟然还有一句“死后被万人阉割”?这毒誓,起得可真是大!看来,苟老爷这次是真心悔过了呀!
……
事分两头,却说别一边的李占德,发生了这么多事,家里都来人订亲了,他怎么就一直没出现?
原来,他那日和妻子吵了一架,在家闹了一通之后,自己气不过,抱着罐子摔门出去。
出了村子,东走西走,一头碰上几个游手好闲的知己好友。几个好友见他脸色着实难看,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在气头上,就将昨晚大女儿死了,又平白送出去多少钱等等说了一遍。只是那送出去的钱,他不提是从小女儿手里抢来,只说是他的体己。
好友听说他单是给苟家门房打点都花了十几两银子,以为他发了财,连忙三邀四请,叫他一起去喝酒。李占德听说有酒,正和他的意,也想将满心情绪释出,便不管屋里妻女是死是活,跟着朋友去到酒馆,甘心情愿当了一回冤大头。
那几人都是独身汉,家里又都是有钱的,一喝喝到天黑。酒饱饭足后,又嚷嚷着不如到上四村杀猪的张老七家赌钱去。
李占德本来赌瘾就重,听见一个“赌”字,心里手里都忍不住直痒痒。加上他今天和妻子闹翻,实在不想回家,于是经不起众人的怂恿,决定出去赌一把。万一输了,过段时间卖了老二去苟家,也有大把的银子进,要是手气上来,把昨晚送出去的钱再赢回来,岂不是美哉?
于是,喝得醉熏熏的几人,又这样一齐去了上四村。
到了张老七家,正遇屋里在玩“摇摊”,七八个局开骰子猜大小点,而坐庄的,正是张老七的伙计。有人见他抱着个大钱罐来,就故意吹捧他,叫他“李老爷”,他刚喝了酒,脑袋还热着,当即上桌跟着玩了起来。
刚一上去,李占德的手气便来了。心里想大,庄家就开大,心里想小,庄家就开小,不到一夜的工夫,竟得了六十多两,高兴得拍桌子打板凳,连好朋友也跑来奉承,把他喜得好像自己当上了大官老爷。
他“顺风顺水”从晚上一直赌到第二天中午,见自己的钱罐子快装满,心里开心,正想回家,不料这时,大家好朋友又不肯放他,说“怎么你赢了就要走,我们还都输着呢,你可是想耍诈”。
赌钱就是这样,赢了走不了,输了不服气。李占德拗不过,只好接着玩。
张老七的伙计也是个会拿眼力的,见赌得热闹,忙招呼小二把吃食送上桌子来,叫他们既能玩,又不用担心吃饭。
李占德自以为本钱多,手气好,想着今天过后,他就会成为李家村最有钱的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又是一天下来,也有翻本的时候,也有倒霉的时候,总之是赢三回、输两遭,三来二去又玩到打更。
然而,有一句话叫“风水轮流转,今日到别家”,他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白天的运气一旦到了夜里,似乎就全没了。从入夜起就开始输,看什么错什么,猜几把错几把,好不容易偶然赢了一次,却总是回不了本。
眼看罐子里的钱越来越少,他越发恼火,不甘心赢到手的钱就这样输回去,索性连饭也不肯吃了,也不肯下台,叫着要赌大的,直把一对眼睛都熬成了惺红色。
所谓“赌徒如饿狗,越饿越着急”。也是合该他要走背运,一夜之间换了好几个局,手气都不好,只见输不见赢。旁人嘲笑他,“既然手气不好,没那个赢的命,还不如早点回家。”
他哪里忍得了这种污辱,想当年他赌大钱的时候,这些小伙计还在娘肚子里没出生呢。一气之下,借了银子还要玩。
好朋友见他赌了一个晚上尽是输,怕他跑来找自己借钱,只说身上钱不够。少不得,他也只能找庄家去借。庄家巴不得他多借些,好赚利钱,也乐得跟他一起赌。如此一玩玩到鸡叫,之前赢回来的钱都输光了不说,反欠下庄家不少赌资,连罐子也让人家给抱走了。
等他再回过神来算账时,才发现这一夜,自己竟然欠下二百多两!
而这时,天都要大亮了。
李占德知道事情不妙,赌到一半,借口要上茅房,想要趁机从侧门溜走。谁知,还没跨出门槛,早有眼尖的通知了老板。
他才溜出侧门,就见一个穿褂子、光膀子、大脑袋、高个头的汉子,迎面走了过来,生生将他堵住。
“哊呵,李老爷怎么有空来了,欠我的十两三钱银子可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