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殇之暖

20、第 20 章

　　土古综合医院。

　　忍足抱着晕过去的夏帆，心急火燎地直接冲进院长室。与忍足长相七八分相似的院长忍足拓真，推推眼镜，抬头瞧了眼自家侄子，嘴角勾勒出揶揄的笑来。
　　衬衫袖口被划出一道口子，领口也拉开。刘海散乱地披在额前，却没有打理。最让人惊讶的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竟然满是焦急，甚至有微微的血丝。
　　多少年没见过忍足侑士这般狼狈的模样了？

　　“怎么了？”眼里的戏谑丝毫不减，忍足拓真翘起二郎腿，低头瞧了瞧被自家侄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女生。

　　沾上灰尘的白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很简单的衣着。不过，裤脚上有被利物割开的痕迹，隐隐的有血迹。忍足拓真不是个庸医，知道这时候拖延时间是不对的，连忙让忍足侑士将女生放在一边的榻上。

　　还好，只是划破层皮，才会有血渗出。
　　拓真瞥了一眼表情惶惶然的自家侄子。
　　忍足侑士的解释急急地脱口而出：“她是从山腰上顺着坡滚下去的。那个……”
　　“没事。大约是被荆棘之类的植物割伤了而已。”忍足拓真把女生翻了个身，摸上她的脊背。本来昏迷的女生在睡梦中不太安分地动了动，眉头紧皱。
　　本来表情闲适的忍足拓真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伤到的是脊椎。不过，还好，疼一疼就过去了。”
　　忍足侑士这才放下惴惴不安的神情，恢复成一贯镇定自若的样子。

　　“小怜，她真的没事吗？”戴着帽子的男生从忍足侑士身后钻出，急急地问。
　　忍足拓真这才发现他狭小的办公室里已经聚满了十来个少年，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担心，不过程度不同。
　　忍足拓真扬起一抹微笑：“当然没事。”
　　嘈杂的欢呼声顿时响起。忍足拓真摸摸右手的关节，心说这才是少年啊少年。
　　而自家侄子也是轻轻地对他颔首，漾起一抹真实的笑意。今天的惊讶倒是一波接着一波。侑士固然爱笑，或邪魅，或张扬，或阴沉，但是那笑意从不达眼底，只是这次……

　　忍足拓真下意识地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太惊艳的脸蛋。
　　眉头微皱。眼睛眯着，瞧不出大概。鼻翼微动，嘴唇有些病态的苍白。五官凑合着看也别有一般滋味。不过……还是很普通啊。有些不明白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侄子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小丫头？难道……
　　忍足拓真眼里精光一闪，嘴角抹上不可捉摸的笑意。拍手，原来是这么回事。

　　身边，那些个少年自是热闹非凡。一个挺漂亮，腿也蛮修长的女生被他们围在中间，那个戴帽子，刚刚很温柔的男生如今却是恶狠狠的。待遇倒真是不同！不过这么个漂亮女生，哭得梨花带雨，却没人心疼。忍足拓真感慨一下这年头怜香惜玉的绅士越来越少，却也不曾管她，反而走出诊室，找他那个不知何时消失的侄儿去了。

　　忍足侑士深深吸了一口气，慵懒地依靠在医院的廊柱上。从这里瞧，繁星满天，都被圈在一个狭小的视野里。看得见摸不着。
　　“侑士？”关西腔在东京是辨认忍足家的一大标志。
　　忍足侑士不禁回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叔叔。”
　　“你直接冲进院长室，也不怕别人说我滥用私权啊？”忍足拓真微笑着，声音也掩着隐隐笑意。
　　忍足侑士也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扬起：“又不是第一次了。”
　　忍足拓真被这话噎住，小声牢骚了一句：“还不是被家里逼的。”也不在意，忍足拓真倾斜着身子，凑近忍足侑士耳边：“她就是那个你一定要来东京的理由吗？”

　　简简单单甚至还含着微微促狭的一句话，却似平地焦雷，炸得忍足侑士双耳轰鸣。睁大双眼，睫毛微微颤动，忍足侑士的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本来交叠在一起的手臂无力地放开，身子瘫软在廊柱上。
　　忍足拓真没瞧见过这般失态的侑士，上前一步，拉了他一把：“怎么了？”
　　“不是。”低沉的声音轻飘飘的，在夜晚的空气中一碰就破。
　　“因为难得见到你为个女生失魂落魄，所以以为……”饶是淡定如忍足拓真也不免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那你是准备放弃那个叫夏帆的中国女孩吗？”

　　当初，自家侄子来找自己。不过十二三岁的大小，却要一个人前往东京求学。任凭他想法设法，也撬不开忍足侑士的嘴。最多知道这和一个叫做夏帆的女孩有关。
　　忍足家族向来是多情又痴情。像他自己，像侑士的父亲。当年，他们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却在遇上命定的一半后，直接蜕化成三好家庭男。
　　当时，瞅着自家侄子眼中坚定不移的光芒，拓真就知道这家伙也是陷进去了。最终心软了，瞒了真正的理由，骗了自家哥哥，替忍足担保，甚至牺牲了一套公寓让他搬进去。

　　只是，这回……拓真瞅了瞅某个方向，再来瞧忍足侑士。却见那个处变不惊的家伙在拼命地摇着头，像是要甩掉数不清的障碍：“不会。我不会放弃夏帆。”
　　“其实放弃也好，毕竟你也说那个人有些虚无缥缈了。”拓真也不明白。除了个名字，侑士几乎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女孩子，有什么资格让侑士记在心底，一直到现在。
　　只是，话音刚落，是忍足侑士歇斯底里的反驳：“不要。不要放弃她。”忍足侑士蓝紫色的眼眸里，情绪翻滚，尽是痛苦挣扎。
　　拓真的话噎在喉头，因为他也不知道是继续劝说，还是停下来安慰，只余惊讶慢慢的涌在眼里。

　　倒是忍足侑士，片刻之后，抬头。蓝色的刘海遮住眼镜，眼镜下的桃花眼情更是不可辨认。不过，薄唇微抿，浅浅地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声音也格外冷静沉着：“我不会放弃寻找夏帆的。至于小怜……”
　　“我并不喜欢她。只是她们太像，才会那么具有迷惑性。”淡淡的声音飘渺空灵，无法捉摸。
　　忍足一手把额前的刘海撩上去，嘴角的笑越发邪魅：“啦啦，我不会再弄混了。”

　　拓真想开口，却被男生的声音打断。
　　“忍足，我要去办住院手续。你能去替我照顾下小怜吗？”宍户压了压帽檐，“毕竟，迹部雨在那里，我不太放心。”
　　拓真住了口，也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忍足侑士回头，跟拓真打了个招呼，离开。
　　拓真瞧着侑士有些急切却故作淡定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侑士，这回你连你自己都要欺骗了吗？”

　　看着小怜醒来，看着小怜逗笑大家，看着小怜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忍足只觉得一把刀划开他的心。
　　是真的害怕吧。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虽然说得简单扼要，还是能想象出才十几岁的小怜那般害怕无助的模样。小怜十几岁？是自己一个人前往东京的时候吧。
　　想来，自己应该是自私的。依赖小怜那张像了夏帆几分的脸来排遣自己的寂寞。却又在小怜最害怕的时候，留她一个人。
　　只是，无论多少的怜惜，多少的愧疚，都不会是喜欢啊！
　　忍足原本要抚摸上小怜的手放开，嘴角微微勾出最漫不经心的微笑。

　　小怜好像越来越像了。不止是样貌，甚至是言谈举止都带上了那个女人独有的懒散。
　　忍足站在蓝天下。夏日的阳光刺得他用手遮住。
　　不过，依然不是她。

　　忍足拧了拧眉毛，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衬衫领口。纽扣被大力扯掉，蹦在地上转了几个回旋，最终被它的主人遗忘在草丛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