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殇之暖

19、第 19 章

　　“小怜呢？”不远处的灯光打在迹部雨惨白的脸上，宍户的声音显得特别恐怖。
　　“我不知道，不是我推的。”迹部雨突然叫喊出来。忍足和宍户的脸色陡然变了。
　　忍足探了探身子，就要下去查看。倒是后面跟着赶过来的其他人安抚道：“没关系的，这边的山坡都通到山脚。”
　　龙马点点头：“这条坡我白天还滚过呢！”
　　“白天和晚上能一样吗？”忍足的吼声有些撕裂，眼睛也有点泛红，引得众人不住瞧他。
　　忍足摆了摆手，眼皮一垂，声音低下来：“没什么，我去山脚下看看。”
　　众人垂着头也跟在忍足身后，忍足一开始还能很镇定地走着，到后来只觉得有什么吊在喉咙口，噎得他不舒服。连带着脚上的步子也越发急促了起来。不一会儿，忍足便先于众人消失在夜色中。
　　拿着手电筒，依然寻不到夏帆的众人只能像无头苍蝇似地在山脚乱晃：“小怜？小怜你在哪儿？”

　　浑身骨头松软，一动仿佛就能裂开，夏帆隐隐约约听到山上传来的呼喊。嘴张了张，还是没力气发出声音。
　　灵机一动，夏帆突然想起才买的一支荧光表。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微弱的光芒甚至比不上草丛里的几只萤火虫。夏帆还想再想办法，可是脑袋瓜子眩晕得很，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
　　咬咬牙，夏帆又酝酿着开口：“忍……”还是没力气。有些颓丧地垂下头去，夏帆闭上眼。背疼得真厉害！

　　忍足也是慌乱地在草丛中徘徊，想往前去又怕漏了夏帆的身影，想仔细找却又怕夏帆在前面受苦。一时之间，连冰帝素有天才之称的忍足也失了方寸，脸上血色几乎全无。
　　可是，隐隐地忽然听到风中传来的声音，虽然小小的，弱弱的，不仔细听被风一吹就走，可是忍足还是捕捉到那一点字眼。往哪个方向瞧去，大约几步之远的地方，有微弱的光。和周围的萤火虫跳动闪烁的光不同，静静地流淌在地上。
　　忍足几乎是下意识地奔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是夏帆才买的荧光表。
　　“小怜？”
　　意识迷迷糊糊的夏帆被忍足的声音一震，又挣扎着睁开眼睛。
　　“忍足，找到小怜了？”不远处，还有宍户焦急的询问。
　　“我没事了。”夏帆对着忍足微微一笑，又拼劲力气打了一拳在忍足胸膛上，“你们来得太晚了。”整个人倒在忍足怀里，夏帆的嘴角挂起几丝弧度。好温暖的感觉。夏帆又往忍足身上又蹭了蹭。心里大约还有一点紧张，手不由自主地拽住忍足的衣角，然后昏死过去。

　　“我说过，不是我推的。”女生有些凄厉的声音在回荡。
　　哥哥的声音不如往日的温和，带了些歇斯底里：“只有你一个，不是你还是谁？”
　　“小雨，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怜呢？”向日的吼声也有点暴躁。
　　“麻烦你们，不要再吵了。”明明该是冷静的语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霸道。

　　叽叽喳喳的声响吵得夏帆忍不住动动眉头，睫毛也微微一动，眼睛缓缓睁开。眼里是大片大片的雪白。像是不适应一样，又闭了闭，再睁开，直接映入眼帘的是忍足有些憔悴的放大的脸。忍足眼神有些怔怔的，夏帆也有些怔怔的。片刻，夏帆才回过身来，一拍旁边的床头柜：“烦死了。都给老娘闭嘴。”
　　还没等众人答话，夏帆又抱着自己的手大叫起来：“疼死老娘了。呼呼呼。”不住地往自己手上吹气。

　　宍户赶紧奔过来，关切地替夏帆看手伤。夏帆抬头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她把你推下去的吗？”宍户大约是看夏帆无碍，又把矛头指向了迹部雨。
　　夏帆抬头瞅了眼宍户：“哥，你别乱猜，好吗？”
　　宍户气愤了，一下子跳起身来：“小怜，你别怕她。那里除了你只有她，而且她自己也……”
　　迹部雨的额头已经完全皱起，泪珠不停地往下掉。这一次，倒不是装的，而是实在被宍户气得狠了，也骂得狠了，委屈到不行。夏帆叹气。
　　“真的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宍户明显不信，狐疑的眼神依然不断望向迹部雨。迹部雨被宍户的眼神惹得急了，竟然也不顾一贯的淑女形象，跳起来喊道：“就是我，就是我又怎样？”
　　夏帆抚额。这家伙来凑什么热闹啊？
　　夏帆这次长了个心眼。没拍桌子，而是狠狠地拍了下旁边依然发愣的忍足，颇有气势地吼出来：“我说你们烦不烦啊。一定要老娘说出我是因为怕蝙蝠那种恶心巴拉的东西才会失足掉下去的这种丢脸丢到家的事情吗？”一口气说完，连喘气也没有，夏帆摸了摸胸口。
　　众人都被她的一句话吓到，半晌不出声。最后还是向日抬起手指着夏帆，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原来你怕蝙蝠啊。”
　　夏帆一记眼刀砸过去。

　　事情解决。众人该干嘛的干嘛，连宍户也去替夏帆办住院手续了。
　　夏帆推了推旁边的忍足：“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忍足抬头，像是突然间回过神来，抬了抬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怜，你没事了吗？”
　　“当然没事。”夏帆答道，脸微微红。
　　忍足好像没注意到，也只是让夏帆重新躺好：“病人嘛，就要乖乖休息。”
　　夏帆也不像平时那样反驳他，竟然真的躺下，脸扭到窗户一边，闷声哼了一下：“我知道。”
　　空气中有种凝滞的气氛。

　　半天，忍足才开口：“原来你讨厌蝙蝠啊？”笑得有些勉强，可惜夏帆瞧不见。
　　夏帆被触到了痛处，又是一个鲤鱼翻身：“我最讨厌那种又黑又滑的夜行生物了。长得恶心，又喜欢到处乱逛。”夏帆的指甲深深地嵌在忍足的手掌里，眼里尽是恐惧。
　　忍足叹了口气，右手摸上夏帆的头，手顿了下，又揉了揉她的发丝：“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夏帆抬头，瞧见忍足目光专注，瞬息不眨地盯着她，夏帆撇过脸去，心里却有一处柔软起来。原本掐在忍足手心的指甲放开，又扬起一抹笑容：“其实这是有缘由的。你要不要听？”
　　忍足看着夏帆故意露出的笑容以及威胁的眼神。仿佛自己不要听，夏帆会立刻冲过来掐死自己，不由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投降：“当然，当然要听。”

　　“其实，很简单。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女生孤独地躺在家里悲春伤秋之时，被一只蝙蝠骚扰外加追击了。”夏帆昂着脸笑着道。
　　忍足也微微笑着，目光不似往日沉着淡定，反而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忍足叹了口气，拍了拍夏帆的脸颊：“我一直以为只有你会追杀蝙蝠。”夏帆瞪了忍足一眼，却在瞧见他温柔的表情后，垂下头。夏帆绞着衣角，咬着嘴唇，忽然把脸埋入忍足怀里：“那个时候，真的好怕好怕。”

　　那个时候，妈妈刚去世，爸爸留下几张银行卡就去了国外，一个人的夏帆只能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啜泣。
　　是夏天吧。开着空调，夏帆能感到冷意透骨。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空调的后面传来。本来就害怕的夏帆抱紧了膝盖，那越来越响的声音在夏帆的心中激起一阵阵的恐惧。
　　“妈妈，小帆怕。”夏帆啜泣着。
　　可是窸窣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十来岁的夏帆颤抖着朝那个方向望去。本来被白纸堵住的风口处一直在晃动，夏帆下了床，悄悄地走过去。还没等夏帆反应过来，一只黑色油腻的蝙蝠冲破风口，直朝夏帆的眼睛飞过来。
　　“不要。”“走开。”“妈妈，救救小帆。”“妈妈……”哭得喉咙沙哑的夏帆一边不停躲闪着蝙蝠，一边叫唤着妈妈。
　　夏帆最后的意识里是放大的蝙蝠，油光十足的身子在夏帆眼前一晃。夏帆几乎是尖叫着昏过去。
　　朦胧的晨光让夏帆忍不住张开了眼。依然空寂的屋子让夏帆晃了眼。连那只讨人厌专挑人欺负的蝙蝠好像也消失了。

　　大概是因为那次，夏帆才会讨厌所有有毛皮光亮的生物。也因为那一次，夏帆也才明白再也不会有人为自己遮风避雨。自己已是一个人了。
　　夏帆握着忍足的手紧了紧。
　　一直闷在心里，说出来好多了。夏帆抬头，眼眶红红的。忍足好笑地瞅着夏帆，替她抹了一把眼泪：“喂，哭了吗？”
　　夏帆立刻低下头。没想到自己还会哭哎，还在外人的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这些话一直埋在心底，从来不敢说，怕一说，所有独自生存的勇气就会消失殆尽。可是，夏帆觉得，如果是忍足，那些话说出来也不打紧的。
　　忍足摸上夏帆的额头，大约是感觉到温度正常，这才说道：“别怕了。不要乱想。好好睡一觉。”
　　这声音仿佛带着蛊惑性，夏帆点点头。不满自己太乖了，扯上被子，夏帆转过身去。久久才又说了句：“谢谢你，忍足。”

　　夏帆背对着忍足，忍足自然瞧不见这一刻夏帆脸上以洪水之势泛滥的红云。忍足替夏帆理了理被子。
　　“我先走了，注意休息。”和煦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夏帆不禁用被子蒙住脸，然后点点头。
　　忍足笑着看着被子上鼓出的大包，有些不自禁地想去拍两下，突然又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手又缩回来，只是淡淡说道：“再见！”
　　夏帆依然裹在被子里，撩出个被角，凝视着忍足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这丫头是开了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