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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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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芙缓了缓,瞧着天色已经暗沉,她也是极为困倦。
喝了药之后,怠倦感席卷而来。
可她经历了今天白日里的事情,哪里敢有什么旁的言语不成,只得沉默的坐在榻子上。
她不说话,也就没人说话了。
秋月瞬间神色紧绷,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起来。
反倒是楚伯懿似乎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将目光落在了女子明显有些异常的双膝上。
而苏清芙的目光却是看着这她日后长久生活的宫殿。
掖庭布局委实过于的宽大,大殿周围均匀的分布着承重的柱子,柱子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等代表着皇后尊贵的浮雕。
进门口的大殿中间摆放着一尊青铜鼎,鼎内香烟缭绕。
苏清芙不知以往的时候燃的是什么香,今日清晨的时候,她闻了一下,闻不惯,于是使唤着秋月将香换了,换成了她素来喜欢的荼芜香。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
“天下鹿鼎有九。”
苏清芙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男人的鼻梁处。
不能直视天子容颜,这是规矩。
即便楚伯懿并非九州认同的天子,而是楚皇罢了。
她并非是那种安全不谙世事的少女,可即便是知道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如今九国割据,但权势也有大小之分,而她父王如今以婚为协议,投靠于楚国。
男人的视线从那鼎上收回,转而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女子面容娇俏白嫩,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娇气。
“你可知这九鼎如今落在了何处?”
男人的嗓音冷冽,就像是在祖母宫殿里的青铜乐器一般,醇厚而冰冷。
“妾不知。”
苏清芙不知为何他要这样问,可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男人不答话,似乎他只是随意的一问,而她的答案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身边传来衣服轻微的摩擦声,她一愣,抬眸。
男人身量格外的高大,两人如今又挨得极近,他站起来的时候,几乎将坐在榻子上的女子囊括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苏清芙瞬间心中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要起身,可她忘记了自己那受伤的膝盖,等她站起来的时候,那经不起折腾的膝盖瞬间带着她往地下跌落。
“啊!”
苏清芙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就是秋月也猛地跨步,就要做了自家主子的垫背。
宽大的袖口带着一阵风,将女子轻易的裹挟住。
带着一股冷冽幽香将她瞬间的包裹住。
苏清芙慌乱将她的手胡乱的抓住了男人领口。
男人那斜襟的衣扣瞬间被她拉开,露出里面洁白的单衣。
“........”
苏清芙惊魂未定,那双圆润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湿润的晶亮仓促的看向了男人的眼眸。
男人的黑眸就像是她曾在昆弥时偶然瞧见的黑曜石一般,漆黑却泛着冰冷的光泽。
那黑曜石被哥哥串成串,戴在了哥哥的手腕上,当时那哥哥还特意的戴着。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她那时还总是喜欢坐在湖泊边的一处小庭院里,吹着冰凉的胡风,吃着秋月悄悄跑出去时给她买回来的街口的小食。
秋月说着那黑曜石可是极为难得,就是王爷都没有呢。
“表妹您怎得压不住这黑曜石?”
苏清芙抿了抿唇,没答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小食,她此刻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被嫁给楚皇,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苏清芙的容貌不光遗传了她母亲的秀丽,也带有苏家人特有的温婉大气。
她的哥哥苏惊春也是面容极为温文俊雅的,气度不像是一个带领打仗的将军,他确实也不是一个将军,不同于他们父王常年征战带着的血腥气,哥哥更像是坐在后营谋划的谋士。
而谋士,压不住这带着冷冽而霸道的石头。
“走吧,早些歇息了。”
男人并未松开揽住女子腰肢的手,就这么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朝着那常年恒温的温泉里走去。
“皇上!”
苏清芙的手无措的揪着手心里的衣领,心里是想推开的,但她又不敢。
于是只得被男人抱着朝温泉走去。
层层叠叠的半透明绡帐被宫女撩开,女子被男人抱着,看着随着男人往前走,身后的绡帐又缓缓地落下,将那屋子里秋月的身影遮挡的完完全全,最后看不清外面室内的模样。
随之而来的是氤氲的热气,原本是令人舒畅的地方,她的双膝却因为湿气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钻心疼痛。
就像是绵密的针,一点儿一点儿的通过那皮肉刺痛着她的骨头。
苏清芙这才梗着脖子,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露出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陛下,妾膝盖疼。”
眼眸微垂,令人瞧不清她的眼眸,但那长长的眼睫毛颤颤巍巍的,也不知她知不知道,或者说是不是故意的,那肉嘟嘟的唇微微的突起,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第一夜见面时,哪里听见了她半句的“妾”?
动不动的就是本宫,话里话外的都是皇后之尊,如今听着她说自己妾的时候,还以为她懂得克制隐忍了的。
楚伯懿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之君。
天下割据,兖国奢靡成性,国家早就不复当初强盛,楚家本就是一方大族,楚伯懿雄心壮志,权谋奇才,不过是三年许就改朝换代,成立大楚。
楚家即便是大家,但在乱世之中,他自由年时起,身边之人哪一个不是视死如归,伤痕累累,断个胳膊都是小事情。
即便是佟嘉嘉,身子羸弱至此,依然也是忍耐坚持,心性多为坚韧。
哪里就像她这样,只是跪了一会儿,这双膝就像是了筋骨一般呢?
他稳稳地抱着苏清芙,朝着泉水走去。
将女子放在了白玉堆砌的温泉边缘,让她坐着。
自己随意将衣褥全部褪下,露出那精瘦的,但却肌肉轮廓清晰的身姿。
苏清芙看着男人下水,那浸泡在他腰部的水随着他的动作往两边散开。
眼看着男人立着自己越来越近,她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并不说话。
“苏家倒是将你养的好。”
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就像是评价一个事实,但却不是夸赞之意。
她的脚落于男人的手心,她猛地一惊,要想躲开,却被男人牢牢的抓在了手心之中。
褪下绫袜,露出那比白玉瓷砖更为白嫩的脚,就连指甲都透露着一点儿温润的粉嫩。
男人意味不明的“啧。”
随后便是撩起了那遮挡着双膝伤痕的亵裤。
等着露出白纱,白纱中间洇开鲜红的血色。
竟是这这般的严重了吗?
方才明明都还没有这些血的。
苏清芙愣愣地看着。
男人似乎是也没想到,浓密的剑眉微微挑起,竟是不发一言的将那纱布要解开。
“皇上,我自己来。”
苏清芙连忙伸手将男人的手拉住。
可是她的手只有男人的半个手掌大,哪里能比得过自幼拿刀剑的手呢?
男人看都不看她,只是将那纱布一层一层的揭开。
女子柔嫩的手覆盖住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反倒是遮掩了几分凌厉和霸气,那手指纤长二骨节分明,就像是如玉公子的手。
楚伯懿不喜周围有人伺候,偌大的温泉池水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温泉的池水是活水,那墙壁后面底部,便是源源不断温泉热水的来源。
离得近了,便能听见清晰的咕噜咕噜水泡的声响。
此刻两人不说话,那水泡的声音便是能听的格外的清楚。
几乎是一瞬间,男人就将女子的一边的纱布全部拆开,露出里面被包裹住的伤痕。
原本粉嫩白皙的膝盖,此刻周围泛着红紫色,甚至肿了一大圈,中间有无数裂开的水泡,那染红了纱布的便是这些水泡裂开流出的血水。
委实是不忍直视。
苏清芙原本七分的疼痛,在看到这伤口之后瞬间变成了十分。
轻轻的啜泣声在这温泉之中响起。
“你这般怕疼,苏王为何要将你送来?”
男人慢条斯理的解开另一边的纱布,随手将纱布沾湿,轻轻的用温泉水淋湿女子的伤口。
血水混合着不知名的黄色水,顺着那白嫩纤长的小腿蜿蜒而下,滑落入满池的温泉之中,随后消失不见。
苏清芙瞧见了,就想要将腿收回,放在池水边。
哪里能让自己的血水污染了皇上泡着的池水之中。
“别动。”
男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陛下,这到底是要脏了这温泉水。”
苏清芙忐忑地说道。
楚伯懿用水将她膝盖上的血水和黄色的水都冲洗干净,低声说道:“等会儿会将这满池子的水都换掉的。”
苏清芙:“??”
突然,池水的进水口水泡轻轻的一顿,苏清芙甚至没有来的及看清,就被男人一把抱在了怀里。
背后传来一阵刀剑破风声,苏清芙瞧不清后面,却从男人的黑眸之中瞧见了那一身漆黑的黑衣人手持刀剑破风直直的飞来。
她的眼眸缓缓地放大,那刀剑分明是对着楚伯懿的心口而来,而此刻,她却背朝着来人,牢牢的护住了男人的心口。
就要死了吗?
她下意识的想道。
荒谬的是,她想到了方才男人的问话,她这般的怕疼,父王为何要将她送来?
不知道啊,许是因为只有她最不值当他在意的缘故吧。
她想。
苏清芙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甚至能感受到背后穿来的浓烈的杀意。
于是她没瞧见的是,楚伯懿右手瞬间抽出他手中那带着血色的纱布,竟是闹闹的裹住了男人的刀剑,一把甩开,接着另一条纱布就像是带着生命一般,猛地国主了黑衣人的脖颈,一拧。
血水瞬间炸开。
苏清芙并未看见什么,只是感受到背后斜斜的一阵温热时,她才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眸。
“主子?”
屋外门轻响一声,若不是随后秋月传来的惊呼声,恐怕都没人察觉有人进来了。
池水的边缘跪着几个侍卫一样的下属。
“看见过杀人没有?”
男人冷冽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并未。”
接着,男人伸手一把将岸边的衣褥盖住了她的头,说道:“处理了。”
那几个侍卫利索的回答道:“是。”
全程没有看林苏清芙一眼,就像是她不存在一般。
她的心一顿。
出嫁时哥哥说过,做了皇后,就是和家里做姑娘时不同了,又是这样的时候去做的皇后,受些委屈是定然的,但是她终究是楚国的皇后,再艰难,皇后的体面他们楚国也是会给她的。
当初她信以为真,满心欢喜,虽然哥哥也对她不怎么样,但终究是从未刻意欺负过她的。
他这么说,定然是真心话,是以姜嬷嬷给她下马威时,她便是以皇后之尊将她抵住。
毕竟自小她便是直到,越是不好过,越是不能露出自己的柔弱,不然,就会被人欺负的越狠。
可今日的一桩桩事件,令她清晰的认知到,这些人恐怕是没有将她当作一回事儿。
包括皇上、太后,甚至下人仆从。
苏清芙心猛地被人捏住了一般,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茫然地恐慌。
父王因麾下军队强壮,又因封地富庶,当初几国都对昆弥虎视眈眈。
在这个时候,众多王国都借口联姻目的想要吞噬昆弥。
父王不得已,最后选择了楚国,不过是因为楚国如今隐隐做大,楚伯懿才干在各国之中显示出不同,甚至有着君子贤德名称。
甚至庶女做了嫡女出嫁,楚国依然接受。
这才堪堪护住了摇摇欲坠的昆弥。
明面上看着是双赢,但如今看来,她日后的生活不过是如履薄冰罢了。
什么白首偕老,不过是她妄想。
她的人生似乎总是身不由己。
苏清芙的眼里带了几分怆然,即便是被男人放在了床榻上,也是木楞楞的。
楚伯懿随意的看了她一眼,对着秋月说道:“许是吓到了,给她熬一副安神汤。”
话说完,穿上了便袍,男人便开门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苏清芙水润的眼眸跟着瞧去,之只见男人那高大的身影随着脚步缓缓地陷入了黑暗之中,直到完全的被黑暗包裹住。
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到寒冷,抱着方才盖着头的衣服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
宣政殿内,此刻站了几个官员。
偌大的殿宇内,漆红雕刻五爪金龙的柱子被落地大擎照耀的散发着金色的光亮。
几人沉默的站着,直到身后传来那稳重的脚步声时,众人纷纷转身,朝着门口行礼。
“恭迎陛下。”
“免礼。”
楚伯懿阔步而入,随后坐在了龙椅上,目光威严的看着地上起身的几个官员。
都是陪着他起复的人。
如今的卫尉是佟嘉嘉的姐夫,名叫张灵,原本是个孤儿,和佟嘉嘉姐姐夫妻情深,如今妻子离世,也不愿再娶,孤寡一人,将妻妹当作了唯一的亲人。
“皇上可有受伤?”张灵问道。
楚伯懿说道:“并未。”
张灵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虽厌恶抢了妹妹位置的苏氏,但却丝毫不肯表露。
“那皇后可是有受惊?”
楚伯懿思及方才离开时,苏清芙那呆愣的模样,并未有言语。
张灵瞬间懂了,他微微垂眸,再次说道:“说来,皇后如今虽然已经是一国之母,但年岁终究还是小了些,这满后宫除了她,皇上也没纳旁的人,也没个说话的,不如就让嘉嘉和她多相处相处,也算是相互解闷了。”
话说完,楚伯懿眼眸落在了张灵的身上,张灵背脊猛地绷直,但那张脸上却是一脸的平静无波,似乎只是这么简单的作为哥哥和朝臣作想的。
“嘉嘉身子不好,就不要让人打扰她了,苏氏既然是皇后,就该是有着皇后的模样。”
楚伯懿冷淡的说道。
张灵心中一喜,面容上却是不显露分毫来,只是点头说是。
看来这苏皇后并不招皇上的喜欢。
大殿里除了张灵,还有一人,名为楚仲徽,乃楚伯懿亲弟。如今在楚国做了王爷,同时也负责楚国都城的防守。
次此刺杀,疏漏原本是就是防守上的问题。
至于刺客的身份.....
楚仲徽说道:“皇上,经过查验,此乃六大刺客之一的寻,属于昆弥苏王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