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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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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仲从沈周口中得知了今夜试探的结果,又听说了裴言川这个时辰了仍在城楼之上,心中记挂,便也上了城楼。
原本以为城头上只剩下裴言川一人,却不想,远远地便看到,裴言川正在同一个士卒打扮的人说着话。
崔仲的脚步下意识止住,也看清了,站在裴言川对面的那个士卒。
是那个拉开了墨渊的少年。
崔仲远远看着,清瘦的少年人一身普通士卒的打扮,却肩背笔挺,宛若夜风中的修竹,他的双眸明澈,看向裴言川的目光中尽是尊崇。
这样的眼神,崔仲很熟悉,这些年在燕北看得也着实太多,都是对着好友裴言川的。
有来自军中将士,也有来自平民百姓。
当然,裴言川十五岁披甲上阵,守护着这一方的安宁,也值得这样的尊敬。
崔仲淡淡收回目光。
直到那少年人躬身抱拳行礼退下后,崔仲才走上前:“北望。”
裴言川回过身,看到是他,随意地点了下头,笑道:“深更半夜,你怎么还过来了?”
崔仲不语。
“行了”,裴言川不在意地挥了下手,“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
裴言川的声音发凉:“他们把兵器送给狄族的时候,无论什么理由,就都不再是同袍了。”
“先尽快把大王子解决。”
……
与此同时,狄军的中军营帐内,酒壶早已被打翻。
探子跪在一旁,瑟瑟地发着抖。
呼延睿又是一掌掀翻了桌案:“你不是说,是燕北军,从城楼上下来的?”
“结果是什么?”
“稻草人!”
“你就是这么给孤刺探军情的?!”
探子跪地叩首:“大王子饶命!”
“天色太暗,距离又远,小的这才……”
他解释的话尚未说完,呼延睿却早已不耐烦再多听半个字:“来人!”
“将他拖下去!军法处置!”
“大王子饶命啊!”
探子被人毫不留情拖了出去,中军营帐内,呼延睿烦躁地在营帐中央来回踱着步。
他们制出来的兵器,本便远不如大魏制出来的兵器精良。
近几年来,更是不知大魏人用了什么法子,兵器制造上竟似是更进了一步。
一直以来,父王领兵出征,清扫战场时,都要特意将燕北军落下的兵器捡回去,留作自用。
不仅可以用在打仗中,平日里狩猎使起来亦是事半功倍。
父王原本便极惦记此事,为着兵器的事不知与幕僚探讨了多久,可不知怎地,几年前,父王收到来自燕北那边的密信,竟是他们愿意将这些兵器高价地卖给他们狄族。
父王大喜过望。
可是,以父王对裴言川的了解,裴言川,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此,每每行军作战,最好的兵器,都是要用在刀刃上。每次使用,也都格外留意要清扫战场。
若是父王知晓了,他竟把那么多来自燕北的精良箭羽射了出去,甚至裴言川可能已经发现……
呼延睿简直不敢想象。
良久,他咬了咬牙:“传孤的令,明日攻城!”
“谁若是能摘下裴言川的项上人头,想要什么都可以同孤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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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还没完全放亮,狄军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进攻,这一次,狄军的攻势格外凶猛。云梯高架,狄军的士卒手握着横刀直往上冲。
因为昨夜的任务,穆云轻跟着李辰所带的队伍赶到时,城楼上的士卒已是抵挡住了第一波的进攻,正在短暂的休息和调整。
李辰带着队,过去替换。考虑到穆云轻和张启还是新兵,李辰并未安排他们直接站上城头的前线,而只是让他们在偏后的位置递送巨石和补充弓箭。
尽管如此,也比之前他们仅仅只是帮忙时,离战场要近得多了。
杀声震天,兵器交割,更有皮肉被捅开的声音,就在耳边。狄军的血,还有燕北军的血,流淌过脚下。
穆云轻咬住下唇,低垂目光,努力将心神全部放在李辰交代自己的任务上。
递送巨石,补充弓箭。
张启到中途受不住,到旁边吐了一场,穆云轻压着呼吸,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一切。
日头转眼西斜,狄军的攻势却丝毫不减。不断有格外凶猛的狄族士卒冲上来,然后被燕北军合力斩杀。
穆云轻将新一筐的巨石弯腰放到守城的士卒脚边时,那士卒却不知怎地,突然便仰在了穆云轻的背上。
穆云轻一惊,连忙站直起身,便见城头上已是跳出来了一个狄族人。
那人生得高大魁梧,在寒冷的冬日却只穿着短打,撸着袖子,手中的弯刀有血滴下来,落在城头的墙砖上。
他的目光凶恶,举起弯刀,直朝穆云轻砍了过来。
穆云轻近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躲开,抽出腰间的长刀,便和那狄族人对打了起来。
那狄族人空有一把子的力气,才能冲上城楼,可对上穆云轻天生的力气,那便如同小巫见大巫,完全使不出来了。
穆云轻身手上完全压了他一头,可几次长刀指向那人的胸口,却又都不动声色地滑了开去。
这可是真的杀人啊……
虽然上一世因为黄彻,她背着杀人毒妇的恶名一直到死,可事实上,那却并非是她动的手。
“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的同袍。”
背后在此时响起一道清透疏朗的声线,懒散、淡凉,可细听之下,却带了几分温和。
是裴言川。
穆云轻咬住牙关,想到上一世时裴言川的结局,握刀的手骤然一紧。倏地,她找到了机会,手中长刀一震,径直劈开了那狄族人砍过来的弯刀,直直刺进了他的胸口。
血液喷涌而出,那人壮硕的身形晃了晃,随后轰然倒塌。穆云轻抬目去看,方才那一处城头的缺口,早已被其他的燕北军补上。
而刚才仰倒的士卒,也已因负了伤被人用担架抬了下去。
穆云轻的腿有些发软,但依然撑着站在原地。她紧握着手中的长刀,没有转头,只木木地站着。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笑,然后是裴言川的声音,不轻不重地:
“挺好。”